祁天佑坐进车里，手机屏幕还亮着。邮件已发送，状态显示“已读”。
他没有关机，而是打开云平台后台，再次确认编号Jd2024-107的督办流程处于激活状态。
三份加密备份全部在线，倒计时协议运行正常。他点开“火种一号”的标签页，看到原始论文手稿的扫描件静静躺在保险柜目录下。
他合上手机，发动车子。
二十分钟后，他推开茶室包厢的门。
孙连城已经到了，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捏着一个速效救心丸的小瓶。
郑归站在角落翻手机，左手小指残缺的那一截在灯光下格外明显。
“人都齐了。”祁天佑坐下，把牛皮笔记本放在桌上，翻开第一页。上面用红笔画了一个圈，里面写着七个名字，外围是赵家控制的七大产业：
矿产、地产、环保项目、国企改制、土地审批、金融担保、文旅开发。
“讲真，”祁天佑开口，“现在不是谁先出手的问题，是谁能一口气压住对方喘不过气。”
孙连城抬头。“你是说总攻？”
“不是攻，是围。”祁天佑用笔尖划过笔记本，“他们最怕的不是证据曝光，是三线同时崩。
政策断路、舆论压顶、司法落地，只要有一条脱节，他们就有时间洗钱跑人。”
郑西坡之子走过来。“我能组织工人集体仲裁，十三个工伤案可以一起递，还能拉媒体到场。”
“不止这些。”祁天佑从包里抽出一份文件，“你爸那批工人的花名册没被销毁，有人连夜拍照传出来了。
名单上有十二个人被漏报，社保也没交。这事一爆，就是系统性瞒报。”
郑归盯着文件看了几秒，点头。“我马上联系法援团队，后天就能提交劳动监察申请。”
祁天佑转向孙连城。“京州那边，环保一票否决制的申报材料准备得怎么样？”
孙连城皱眉。“局里有人拖着不签字。说是担心影响招商引资。”
“那就换人签。”祁天佑推了一下眼镜，“明天上午九点前，我要看到正式申报文件上传至省厅系统。
你要是压不住，我亲自打几个电话。”
“不用。”孙连城收起药瓶，“我现在就打给环保局长。今晚开会，通不过也得通。”
祁天佑在本子上写下“京州试点→政策钉子”，画了个勾。
“接下来是节奏。”他继续说，“我们不能等他们反应过来再动。必须在同一周内完成三件事：第一，京州启动环保一票否决；
第二，三十名工人代表递交集体仲裁；
第三，中纪委收到新的资金流向证据。”
郑西坡之子问：“证据谁来送？”
“我已经安排好了。”祁天佑没有多说，“你们只管做好自己的部分。记住，所有行动统一口径，
不是针对某个人，是推动制度落实。”
孙连城低声说：“可上面有人会坐不住。”
“就是要他们坐不住。”祁天佑声音低下去，“他们一乱，就会出错。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逼他们犯错。”
包厢陷入短暂沉默。
祁天佑翻到笔记本另一页，上面贴着一张打印的股权结构图。
“山水庄园最近在转移资产，朝阳区别墅过户给了境外壳公司。
这说明他们在做最后的资金拆解。如果我们能在七十二小时内让环保处罚落地，他们的融资渠道就会全断。”
郑归突然说：“我可以找人拍现场视频。上次矿难的照片还没公开，加上这次，够他们喝一壶。”
“视频不能现在发。”祁天佑摇头，“留到最后一步。我们现在要的是程序正义，不是情绪对抗。一切动作，必须走在政策和法律框架内。”
孙连城点头。“明白。先走流程，再放证据。”
祁天佑在本子上写下三条线：
蓝线——政策围剿：京州环保试点落地，切断土地与审批支持；
红线——经济打击：集体仲裁+社保追缴，动摇基层用工体系；
黑线——司法施压：资金链证据递送，触发跨部门联合核查。
“三天内，这三条线必须全部启动。”他说，“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路。”
孙连城深吸一口气。“如果他们反咬一口，说我滥用职权呢？”
“你按规章办事，谁咬你？”祁天佑看着他，“文件怎么写，流程怎么走，我都给你备好了模板。出了事，我扛。”
郑归忽然笑了下。“以前我觉得你们这些人，都是穿西装的官老爷。现在才知道，西装底下也有人想做事。”
祁天佑没笑。“我不想当英雄。我只想让规则真正有用一次。”
他合上笔记本，站起身。“从现在起，每六小时互通一次进展。有任何异常，立即暂停动作，等我指令。”
孙连城也站起来。“我这就回局里开会。”
“去吧。”祁天佑递给他一个U盘，“这里面是环保违规企业的数据清单，直接交给专案组。”
郑西坡之子收好那份花名册复印件。“我今晚就把倡议书发出去，明天早上八点，法学院门口集合。”
祁天佑点头。“记住，不喊口号，不聚众堵门。所有人穿正装，带身份证和劳动合同，文明维权。”
两人先后离开。
祁天佑坐回位置，重新打开笔记本。他在最后一页写下三个字：总攻令。
然后拿起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明天上午九点，我要看到专案组最新资金流向图。”他说完这句话，挂断电话。
他起身走出茶室，夜风迎面吹来。副驾驶座上，牛皮笔记本摊开着，页面停留在那张股权结构图上。
车灯亮起，照亮前方高速公路入口的指示牌。
轮胎碾过地面的声音清晰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