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个胆大的男人试图上前拉架,但盛怒下的江燃力气大得惊人,一时竟谁也拉不开。
苏大壮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口鼻流血,在地上翻滚呻吟,连惨叫的力气都快没了。
“江燃!!”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巷口响起。
苏软在家左等右等不见江燃回来,心里不安,就一路找了过来,没想到远远就看到了这骇人的一幕。
听到苏软的声音,江燃挥舞的拳头猛地顿在了半空。
他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赤红的眼睛看向跑过来的苏软,那里面翻涌的暴戾尚未完全褪去。
苏软冲到他身边,看着地上被打得不成人形的苏大壮,又看着手上还沾着血的江燃,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痛又惊。
“江燃,你快住手!”
她用力拉住江燃的胳膊,声音带着颤抖和后怕,“为了这种人,不值得!你会把他打死的!”
江燃看着苏软苍白的脸和担忧的眼神,胸口那股沸腾的杀意才一点点冷却下来。
他喘着粗气,扔开如同死狗般的苏大壮,朝着他啐了一口:“再让我听见你嚼我媳妇儿和奶奶的舌根,我废了你!”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刺骨的寒意,让周围所有人都打了个冷颤。
苏大壮瘫在地上,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哼哼唧唧,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王菊花扑过去,抱着丈夫哭天抢地。
江燃不再看他们,拉着苏软的手,转身就走。
他的背影挺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紧握着苏软的手,冰冷而用力。
苏软被他拉着,回头看了一眼混乱的现场和那些神色各异的邻居,心中一片冰凉。
今天这事儿,恐怕不能善了了。
江燃拉着苏软,几乎是逃离了那条充斥着血腥气的巷子。
他没有回家,而是拐进了离家不远的一个僻静死胡同里。
一进胡同,他猛地停下脚步,背对着苏软,肩膀剧烈地起伏着,紧握的拳头因为用力过猛而微微颤抖,指关节处一片血肉模糊。
刚才那股毁天灭地的怒火褪去后,涌上来的是更深沉的无力和后怕。
他不是怕苏家报复,也不是怕惹上麻烦,他是怕……怕自己刚才如果真的失控打死了苏大壮,会给苏软、给还在医院的奶奶、给整个家带来灭顶之灾。
“我……”他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鼻音,“我他妈就是个废物!”
他猛地转过身,赤红的眼睛里不再是暴戾,而是充满了痛苦和自我厌弃的水光。
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青年,此刻脆弱得像一头受伤的幼兽。
“奶奶躺在医院里,我一点办法都没有……我只能眼睁睁看着……我保护不了她……”
他的声音哽咽起来,“我还……我还差点……我明明答应过你要收敛脾气,不惹麻烦……”
“可我……我听到他们那样说你,我控制不住……软软,我是不是很没用?”
他说着,巨大的委屈和自责淹没了他,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他像个迷路的孩子,向前一步,紧紧地将苏软搂进怀里,把脸埋在她的颈窝,滚烫的泪水瞬间濡湿了她的衣领。
他的身体因为压抑的哭泣而微微颤抖。
苏软被他紧紧抱着,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的颤栗和颈间滚烫的湿意。
她没有像寻常女子那样惊慌失措或者跟着落泪,甚至连一丝后怕的情绪都没有。
她只是静静地让他抱着,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另一只手抚摩着他硬硬的短发,动作温柔而稳定。
巷子外隐约还能传来一些嘈杂的人声,更衬得这死胡同里异常安静。
等他情绪稍微平复一些,苏软才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江燃,抬起头,看着我。”
江燃依言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她。
他以为会看到责备或担忧,却只对上了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眸。
“首先,你不是废物。”苏软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一字一句地敲在江燃心上,“奶奶生病,是意外,谁都预料不到,也不是你的错。”
“我们能做的,就是陪着她,尽全力救治,相信医生,也相信奶奶。”
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泪痕,眼神锐利起来:“至于苏大壮……他该打。”
江燃愣住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苏软的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带着冷意的弧度:“污蔑我,诅咒奶奶,只打掉他几颗牙,算是便宜他了。”
“如果不是怕给你和家里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我刚才甚至会帮你递棍子。”
她的语气平淡,眼神里却掠过一丝比江燃更甚的疯狂和狠厉。
她来自那个弱肉强食、毫无底线的地方,对于恶意,她的回击从来都是加倍奉还,只是平时被这个时代的规则和身边的温暖束缚着而已。
“江燃,”她捧住他的脸,迫使他看着自己的眼睛,“你保护我,我很高兴。这说明你在乎我,把我放在心尖上。”
“我苏软的男人,就该有这样的血性。”
“但是,”她话锋一转,眼神变得深沉,“我们要学会用更聪明的方式保护自己在乎的人。”
“拳头是最后的手段,而且要用在关键时刻,确保一击必中,不留后患。”
“像今天这样,众目睽睽之下,为了那种烂人把自己搭进去,不值得。”
她不是在责备他的冲动,而是在教他如何更有效地运用他的力量和愤怒。
江燃看着她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分析,听着她不是害怕而是觉得“打轻了”的言论,心中翻涌的负面情绪奇异地平复了下来。
他媳妇儿……果然不是一般人。
她的镇定和那种隐藏在温婉外表下的狠劲,像一盆冰水,浇熄了他心头的躁火,也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心。
“嗯……”他闷闷地应了一声,把脸重新埋回她颈窝,蹭了蹭,像个寻求安慰的大型犬,“我知道了,媳妇儿……以后我……我尽量。”
苏软拍了拍他的背,语气缓和下来:“好了,别想了。我们先回家拿东西,然后去医院。奶奶还在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