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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腥的海风鼓荡着巨大的“鲲鹏号”硬帆,发出沉闷的拍击声。周鸣伫立在船首楼甲板,远眺着这片全然陌生的海域。浩渺的太平洋呈现出一种近乎墨玉般的深蓝,无边无际,唯有船尾犁开的白色航迹短暂地分割着这片亘古的寂静。脚下这艘吴国倾尽国力打造的楼船巨舰,此刻在无垠的汪洋中也渺小得如同投入深潭的一粒粟米。

他下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一块温润的玉盘——二十八宿星图玉盘,边缘精细的刻度在阳光下泛着微光。这是他穿越此世后,于流落民间时所得的唯一能证明其来历的“家传”之物,也是他理解这个世界时空规则的初始密钥。目光越过船舷,投向深不可测的海水。这片被后世称为“黑潮”的太平洋暖流,是他们这支由吴王阖闾雄心驱使、越国巧匠合力建造的舰队,耗费数月、牺牲无数,才勉强追踪并利用的“海上神道”。它带来了相对温暖的海水和相对稳定的航向,却也潜藏着难以预测的凶险。

“先生,风有些不对了。”一个沉稳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周鸣没有回头,是赵牧。这位年轻的晋国遗族子弟,在晋阳那场惊心动魄的智氏水淹之围后,便坚定地追随于他。赵牧身上有着法家的锐利与军旅的干练,是周鸣在这个时代少有的、能理解其“数理推演”并非纯粹巫卜的助手。

“嗯,”周鸣应了一声,视线依旧投向远方天际线处逐渐堆积起来的铅灰色云团,“坎卦初爻动,‘习坎,入于坎窞’,水下有深壑漩涡,天象亦显乖戾。通知船队,收紧帆索,各船以‘连山’阵型靠拢,间距保持三倍船身。”他的指令简洁清晰。所谓的“连山”阵型,是他依据《连山易》卦位推演出的船队编组模型,能最大限度利用船体间的流体力学效应,增强整体稳定性。在海上,任何一点微小的结构优化,都可能决定生死。

赵牧领命而去,脚步声在厚重的甲板上迅速远去。

周鸣深吸一口气,咸湿的空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腥甜。他转身走向船舱,那里存放着此行的核心导航依据——那幅耗费了越国巧匠心血、融入了初步数学测绘成果的“青铜海图”。这并非后世意义上的地图,而是一件结合了铸造技艺与原始数理思想的精密仪器。在磨砺得光可鉴人的巨大青铜圆盘上,以浮雕形式勾勒出已知的海岸轮廓,并嵌入了磁石指针。更关键的是,盘面上以极其细密的刻度线划分出网格,依据《周髀算经》勾股原理和初步的经纬度概念(以北极星高度定“纬度”,以日出日落时刻差推算“经度”),标注了主要的洋流方向、流速估算值以及一些重要的星辰方位角。它代表着这个时代航海技术的巅峰,也是周鸣试图将数学理性引入蒙昧世界的一个缩影。

然而,当他踏入那间被严密保护的舱室,目光触及青铜海图中央时,一丝冰冷的寒意瞬间沿着脊椎爬升。

原本光洁、泛着青金色泽的盘面中心,靠近代表他们当前预估位置的“黑潮暖舌”区域,不知何时,竟浮现出一片刺目的、不规则的暗红色斑痕!

那绝非锈蚀。颜色鲜红得诡异,像是刚刚凝固不久的血迹,却又深深沁入了青铜的肌理。更令人心悸的是,这血斑的形状,竟隐隐与海图上用极细阴刻线标识出的、附近一处未命名群岛的轮廓有七分相似!仿佛冥冥中有只无形的手,蘸着鲜血,在地图上狠狠摁下了一个不祥的印记。

“何时发现的?”周鸣的声音异常冷静,但眼神锐利如刀,扫过值守的两名越国精锐水手。

其中一人脸色发白,声音带着颤抖:“禀…禀先生,就在刚才!小的们半个时辰前擦拭时还好好的,绝无此物!就像…就像是从铜里自己渗出来的!”另一人更是嘴唇哆嗦,指着血斑,眼神惊恐:“血…是血!海神发怒了!我们不该来这鬼地方!”

周鸣没有理会水手的恐惧,他俯下身,几乎将鼻尖贴到冰冷的青铜盘面上。指尖小心翼翼地避开那片猩红,沿着血斑的边缘细细描摹,同时心中飞速运算。血斑覆盖的区域…根据海图的比例尺和最近的航速推算…距离他们此刻的船位,大约还有一百二十海里。那片群岛,在越国搜集的零星传说中,被称为“羽蛇栖息之地”,是玛雅人势力范围的边缘。

“渗出来?”周鸣心中冷笑。他伸出食指,在血斑边缘一处尚未被完全覆盖的、代表洋流方向的细小刻痕上轻轻一抹。指尖传来极其细微的颗粒感。他凑到眼前,在舱室天窗透入的光线下,指腹上沾着极少量肉眼几乎难以分辨的暗红色粉末。

这不是血。至少,不完全是。它带有一种矿物质特有的沉重感,混杂着某种…有机物的腐败气息。周鸣的眉头锁得更紧。这更像是一种精心调配的颜料,利用了某种他暂时未知的化学反应,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环境(或许是海图金属成分、温度、湿度甚至磁场变化)下显形。目的?示警?诅咒?还是…精准的定位引导?

“严密看守,任何人不得触碰。”周鸣直起身,沉声下令,“赵牧回来后,让他立刻来见我。”

不安的气氛如同瘟疫般在庞大的“鲲鹏号”上蔓延。那诡异的血斑,水手们惊恐的私语,以及舱底隐隐传来的压抑咳嗽声,都预示着航程末段的凶险。

风暴在傍晚时分如期而至,比预想的更为暴烈。

天空仿佛被一只巨手瞬间撕裂,墨汁般的乌云翻涌着压下,顷刻间白昼化为昏黑。狂风不再是呼啸,而是变成了千万头巨兽的嘶吼,裹挟着冰冷刺骨、力道足以将人掀飞的咸水暴雨,疯狂地抽打着舰船。大海彻底失去了温和的表象,化作一座座移动的、墨绿色的山峦。楼船巨舰“鲲鹏号”在这天地之威面前,也渺小脆弱得如同孩童手中的玩具,被狂暴的浪头高高抛起,又狠狠砸向波谷深渊。每一次剧烈的颠簸,船体龙骨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仿佛下一刻就要解体。

周鸣死死抓住固定在舱壁上的铜环,身体随着船体剧烈摇晃,五脏六腑似乎都移了位。但他强迫自己冷静,大脑在惊涛骇浪中高速运转,如同风暴中唯一稳定的灯塔。他紧闭双目,排除一切感官干扰,将全部心神沉入对船体运动轨迹的感知和计算。

“浪涌周期…约莫八息…振幅呈几何级数增长…船体固有频率…”他在心中默念着,结合身体感受到的加速度和方向变化,在脑海中构建着船体受力的动态模型。每一次剧烈的起伏,每一次危险的倾斜角度,都化作他意识中一条条跳动的曲线和不断更新的参数。这并非精确的现代流体力学,而是基于《周易》变易思想和初步振动原理的极限推演。

“坎卦六三,‘来之坎坎,险且枕,入于坎窞,勿用’…”他猛地睁开眼,对着身旁同样紧抓固定物、脸色煞白却竭力维持镇定的赵牧吼道:“通知舵手!左满舵!全力!现在!避开下一波峰!它会将我们推向暗礁区!”

赵牧没有丝毫犹豫,像一支离弦的箭般冲入风雨,嘶哑的吼声瞬间被风浪吞没。

就在“鲲鹏号”艰难地扭转身躯,险之又险地与一道如城墙般压来的巨浪错身而过的瞬间,船体另一侧传来令人头皮发麻的木材断裂声和一片绝望的惨叫!一艘伴随的护卫战船,因为没能及时响应,被那道恐怖的浪峰直接拍中侧面,如同被巨人的手掌拍碎的核桃,瞬间解体!木屑、帆布碎片和挣扎的人影只在浪尖上闪现了一瞬,便被无情的墨色深渊彻底吞噬。

周鸣的心猛地一沉。人力在天地之怒面前,终究有限。那血斑指引的“羽蛇栖息之地”,还未抵达,便已开始吞噬生命。

风暴肆虐了整整一夜。当第一缕惨淡的晨光艰难地穿透尚未散尽的厚重云层,投射在伤痕累累的“鲲鹏号”上时,大海终于暂时收敛了它的狂怒,只剩下疲惫的余波轻轻摇晃着船体。甲板上一片狼藉,折断的桅杆、散落的索具、破损的船板随处可见。水手们精疲力竭地瘫倒在湿漉漉的甲板上,脸上混杂着劫后余生的茫然与深入骨髓的恐惧。更令人心焦的是,船舱深处传来的咳嗽声,已经从零星变得密集、沉重,如同破旧的风箱在拉扯。

“先生…”赵牧快步走来,他浑身湿透,甲胄上沾满盐渍,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和凝重,“清点过了。损失一艘艨艟,两艘严重受损。人员…溺毙三十七人,重伤十九人。还有…船舱里病倒的,已经超过五十人,医工束手无策,症状怪异,高热不退,皮肤下隐现红斑,咳…咳血。”最后两个字,他说得异常沉重。

周鸣站在船首,湿冷的晨风吹拂着他散乱的鬓发,目光沉沉地望向东方。海天相接处,一条模糊的、深绿色的线终于出现在视野尽头。

陆地!

那陆地并非想象中郁郁葱葱的热带岛屿。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庞大到超乎想象的阶梯状建筑,如同从深海中直接拔起的、用巨石堆砌的几何山峰。它通体覆盖着一种历经风雨的灰绿色,沉默地矗立在晨曦微光中,带着一种古老、威严而肃杀的气息。巨大的金字塔!这就是玛雅文明的象征——库库尔坎神庙!

随着舰队伤痕累累地靠近名为“科潘”的玛雅港口,更多的细节展现出来。港口远不如中原或吴越的码头繁华,显得原始而粗犷。巨大的独木舟停泊在简陋的木栈旁,皮肤呈古铜色、只在腰间围着简单布片或兽皮的玛雅人,用混合着好奇、警惕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疏离感的目光,打量着这群来自大洋彼岸的“天外来客”。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烟火气、潮湿泥土的腥味,以及一种奇特的、类似燃烧树脂的芬芳(后来周鸣知道那是柯巴脂)。最令人不适的,是隐隐约约飘来的一丝难以名状的甜腻腥气,若有若无,却直钻鼻腔。

舰队尚未完全靠岸,一队玛雅武士便已如幽灵般出现在码头上。他们身材精悍,皮肤黝黑,脸上涂抹着红黄相间的复杂条纹,头戴色彩鲜艳的羽冠。上身赤裸,肌肉虬结,下身围着带有几何图案的短裙。手中持有的并非金属刀剑,而是顶端镶嵌着锋利黑曜石片的木质长矛(马夸威特),在晨曦中闪烁着冷硬的寒光。为首一人身形异常高大,脸上涂绘的条纹图案更为繁复狰狞,额头正中嵌着一小块打磨光滑的绿松石,眼神锐利如鹰隼,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他便是科潘城邦的大祭司,卡努尔·库库尔坎之眼(KanulKukulkanIx)。

没有欢迎的仪式,没有友好的交流。大祭司卡努尔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缓缓扫过伤痕累累的吴越船队,最终定格在为首“鲲鹏号”船首楼甲板上,那个气质与周围所有人都格格不入的年轻男子身上——周鸣。他穿着素净的深衣,虽沾了风尘和海水,却掩不住那份属于学者的沉静与疏离。

卡努尔开口了,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砂石摩擦。他身旁一位通晓一些吴越方言的玛雅商人(波波尔)紧张地翻译着,声音带着颤抖:

“尊…尊贵的库库尔坎之眼,卡努尔大祭司…质问…你们…来自何方?为何…携带…不洁与灾厄…闯入羽蛇神庇佑的圣土?”他指了指船上隐隐传来的咳嗽声,“‘历法之惩’…已降临你们头上!这…是你们亵渎星辰秩序的代价!”

“‘历法之惩’?”周鸣心中电转,立刻联想到船舱中蔓延的怪病和青铜海图上诡异的血斑。他上前一步,迎着大祭司冰冷的目光,声音清晰而平稳,通过翻译回应:“吾等来自东方日出之地,吴越之邦。远渡重洋,只为探索天地至理,交流文明薪火。船舱之疾,乃风暴侵袭、水土不服所致,何来‘亵渎星辰’之说?至于历法,吾亦有所研习,愿闻其详。”

卡努尔大祭司的嘴角扯动了一下,露出一个毫无温度、近乎残酷的笑容。他伸出一根涂着鲜红颜料的手指,笔直地指向周鸣腰间的二十八宿玉盘,又指了指金字塔顶端,那里似乎隐约有祭司在观察星象。

“东方人…你腰间…那窥探星辰轨迹的器物…便是亵渎的明证!”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宗教审判般的狂热,“羽蛇神的历法,由神血与星辰共鸣校准!你们的到来,扰乱了星轨的韵律!这蔓延的‘星蚀之热’(指怪病),便是神降下的惩罚!唯有…新鲜的、充满敬畏的活祭之血,才能平息神的怒火,重新校准被你们扰乱的太阳历、圣历(卓尔金历)!而你…”他的手指如同淬毒的矛尖,死死锁定周鸣,“携带异域星辰之力者…你的血,将是献给库库尔坎,平息星辰之怒的最佳祭品!拿下他!”

“吼!”随着大祭司一声令下,他身后如雕塑般的玛雅武士瞬间爆发出野性的咆哮!黑曜石长矛齐刷刷抬起,闪烁着致命的寒芒,如同择人而噬的毒蛇獠牙,踏着沉重的步伐,朝着周鸣和“鲲鹏号”逼来!码头上原本围观的玛雅平民也发出意义不明的呼喊,眼神中充满了混杂着恐惧的狂热。

赵牧瞬间拔剑出鞘,一个箭步挡在周鸣身前,厉声喝道:“保护先生!”船上的吴越水兵尽管疲惫不堪,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击,也纷纷抽出武器,组成防线,甲板上顿时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周鸣的眼神骤然冷冽如冰。他抬手按住了赵牧紧绷的手臂,示意他稍安勿躁。目光越过杀气腾腾的武士,直视着高台上那位掌控着生杀大权的大祭司。

活祭?以人血校准历法?荒谬绝伦!但在这蒙昧的时代,这却是他们奉为圭臬的“真理”。他腰间的玉盘,竟成了招致杀身之祸的“罪证”?

风暴之后,是更直接、更血腥的文明碰撞。这黑潮尽头的金字塔,并非文明的灯塔,更像是一座用血腥仪式和蒙昧恐惧垒砌的囚笼。而他,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数学家,正被押向这囚笼的中心。

“我跟你们走。”周鸣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码头的喧嚣,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他阻止了赵牧和水兵们拼命的举动,“勿要妄动,徒增伤亡。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历法之奥,岂在血祭?”

在赵牧惊怒交加的目光和玛雅武士粗暴的推搡下,周鸣被押离了“鲲鹏号”。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船上那些病痛缠身、眼中充满绝望的水手,又望向那座在晨光中显得愈发巍峨而神秘的金字塔。冰冷的镣铐锁住了他的手腕,却锁不住他脑海中飞速运转的思维。

他一步步踏上通往库库尔坎金字塔的漫长石阶。脚下是巨大的、切割工整的石灰岩条石,每一级台阶都异常陡峭和高耸。汗水浸湿了周鸣的额发,沉重的镣铐磨破了手腕的皮肤,但他强迫自己保持清醒,数着脚下的台阶。

一级…两级…十级…五十级…

当数到第三百六十五级时,他终于站在了金字塔顶端的神庙入口前。三百六十五!这个数字如同闪电般劈入他的脑海!这绝非巧合!这是太阳回归年的大致天数!中原先民观测太阳运行,同样得出相近的周期!而腰间那块冰冷的二十八宿玉盘,边缘细密的刻度,是否也对应着某种天象循环?玛雅人将天文历法融入建筑,其精度和对“数”的执着,远超他的初始预估。但如此精密的观测和计算,竟要依靠残忍的活人祭祀来“校准”?

卡努尔大祭司站在神庙幽暗的入口阴影处,脸上涂绘的条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狰狞。他手中捧着一个造型奇特的陶盆,盆壁上刻满了繁复的星辰图案。他冷冷地看着周鸣,如同看着一头待宰的牲畜。

“东方人,看到这圣阶了吗?三百六十五级,象征着太阳神巡行天宇的完整循环!”他的声音在空旷的金字塔顶回荡,带着一种掌控生死的漠然,“但星辰的轨迹,并非一成不变。金星(玛雅人尊为羽蛇神库库尔坎的化身)的晨昏升降,需要虔诚者的鲜血来润滑!卓尔金历(圣历)的260个神圣日子,需要生命的脉动来维系!你的血,将汇入这圣盆,”他举了举手中的陶器,“与星辰对话,修正被你们这些异乡人扰乱的宇宙秩序!这是你的宿命,亦是你的…荣幸。”

神庙深处,隐隐传来低沉、单调的鼓点和某种吟诵声,空气中那股甜腻的腥气变得更加浓郁刺鼻。

周鸣站在金字塔之巅,脚下是如蝼蚁般渺小的科潘城邦和无垠的太平洋。手腕的伤口传来阵阵刺痛,大祭司的话语冰冷刺骨。他看着那盛放“星之润滑剂”的陶盆,看着大祭司眼中不容置疑的狂热。

荒谬的宿命?不!

冰冷的愤怒在他沉静的眼底燃起。这绝非宿命,而是蒙昧对理性的宣战!是对数学之美的最大亵渎!用鲜血校准历法?简直是天大的笑话!金星轨迹自有其数学规律,260天的卓尔金历也必然有其内在的数理逻辑!需要的是观测、计算、模型,而非无辜者的生命!

他的大脑在这一刻运转到了极致。三百六十五级台阶…太阳历…二十八宿玉盘…玛雅的金星观测…260天的卓尔金历…这些看似离散的信息碎片,如同散乱的星辰,在他以数学为经纬的意识宇宙中,开始疯狂地碰撞、组合、推演!一个模糊的、足以颠覆玛雅血腥祭祀根基的数学猜想,正在这生死一线的金字塔顶端,于愤怒与理性的交织中,破土而出!

“大祭司,”周鸣抬起头,声音平静得如同深潭,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穿透了沉闷的鼓点,“你说,我的血能校准星辰?那好。在取血之前,可否容我…用我的方式,‘问一问’星辰本身?若星辰证明你的历法无误,我甘愿献祭。若星辰…证明这历法有瑕,甚至无需人血便可修正呢?”他直视着卡努尔惊疑不定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敢…让星辰自己开口说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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