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源核心之地,弥漫着化不开的悲恸与凝重。
夜璃半跪于地,嘴角血迹未干,脸色苍白如纸。方才那瞬间的联系被强行“隔离”的感觉,如同被人用冰冷的刀刃斩断了最后的希望,让她神魂遭受重创,更让她心中充满了对“观察者”那无处不在、掌控一切的冰冷意志的愤怒与无力。
墨渊站在她身旁,紧握着神枪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骨节发白。他虽不擅感知,但从夜璃的反应和那瞬间掠过的、令人心悸的法则涟漪,他也明白发生了什么。清音(混沌之主)可能还以某种无法理解的状态存在着,但却落入了“观察者”更严密的监控之下,处境或许比彻底湮灭更加凶险。
“它把她当成了‘样本’……”夜璃的声音沙哑而冰冷,带着刻骨的恨意,“观察,记录,就像对待实验室里的小白鼠!”
墨渊沉默片刻,沉声道:“只要还有一丝痕迹,就证明‘绝对格式化’并非无法对抗。清音能做到,我们也不能放弃。”他抬头,目光仿佛要穿透宇宙壁垒,看向那未知的深处,“我们需要力量,更需要……了解我们的敌人,以及,寻找可能存在的……盟友。”
“盟友?”夜璃抬起眼,眼中血丝未退。
“那‘文明火种’……并非个例。”墨渊缓缓道,“既然清音能感应到它,意味着在这被‘创始协议’严密控制的宇宙中,可能还存在其他未被发现、或者以某种方式隐藏起来的‘火种’或反抗势力。找到它们,联合它们!”
这个想法,如同黑暗中的一道微光。
然而,谈何容易?
宇宙浩瀚,又被“创始协议”层层加固和监控,想要在其中寻找刻意隐藏的“火种”,无异于大海捞针。更何况,他们自身也伤势未愈,且很可能仍在“观察者”的重点关注名单上,任何大规模的行动都可能引来灭顶之灾。
“我们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避开‘观察者’耳目进行搜索的方法……”夜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盘膝坐好,一边运功疗伤,一边飞速思索。
就在这时,她体内那属于魔渊的本源之力,在流过某些特定经脉时,忽然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奇异的共鸣悸动!
这悸动并非源于外界,而是源自她自身力量的深处,仿佛触碰到了某个沉睡已久的烙印。
“这是……”夜璃心神一震,立刻内视己身。
在她的魔渊本源核心处,除了她自身修炼凝聚的力量外,还存在一些极其古老、连她都未曾完全解析透彻的、属于“魔渊之主”位格自带的本源印记。此刻,其中一道形似扭曲星璇的暗紫色印记,正散发着微不可察的光晕,那悸动正是由此而来!
她尝试将心神沉入那道印记。
轰!
一段破碎、模糊、充满了苍茫与混乱气息的信息流,涌入她的意识。
那并非具体的影像或语言,而是一种……坐标的感应,以及一种……同源力量的呼唤!
“魔渊……并非此宇宙独有……”夜璃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震惊,“这道印记……是初代魔渊之主留下的……指向其他宇宙中、与魔渊同源力量的‘道标’?不,不仅仅是道标,它更像是一个……‘共鸣信标’!”
她猛地睁开眼,看向墨渊:“我可能……找到了一个方法!”
她将自己的发现快速告知墨渊。
“你的意思是,通过这魔渊信标,可以感应到其他宇宙中的同源力量?但这与我们寻找此方宇宙的‘火种’有何关系?”墨渊疑惑。
“关系在于……‘火种’的本质是‘变数’,是超越秩序模型的存在。而魔渊之力,在诸多宇宙的定义中,也常被视为‘混乱’、‘毁灭’与‘叛逆’的象征,从某种意义上说,魔渊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变数’之力!”夜璃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我这信标能感应同源,那么,如果某个‘火种’的力量属性与魔渊相近,或者其存在方式引动了宇宙底层的‘混乱’法则,或许……也能被这信标间接感应到!”
这是一个大胆的假设!等于是用魔渊的信标,去搜寻非魔渊的“火种”!
事到如今,任何可能的方法都值得一试。
夜璃不再犹豫,全力催动那道魔渊信标印记。暗紫色的光晕自她体内弥漫开来,在她身后形成一个缓缓旋转的、由无数细微魔纹构成的虚幻星璇。
她将自身的神念,与这信标星璇深度融合,然后将其感应范围,尽可能地向着新生宇宙的各个角落扩散开去!
这个过程极其消耗心神与力量,夜璃刚刚压下的伤势再次有复发的迹象,但她咬牙坚持着。
时间一点点过去。
信标的感应如同无形的蛛网,掠过一片片死寂的星域,穿过被秩序之力严密监控的星云,扫过无数生机勃勃或荒芜凋零的星球……
大部分区域,反馈回来的只有“创始协议”那令人窒息的秩序力场,或者一片虚无。
就在夜璃即将力竭、准备放弃之时——
突然!
信标星璇猛地一震!在其感应范围的极边缘、一个位于宇宙悬臂末梢、几乎被所有星图忽略的偏僻角落,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共鸣反应!
那共鸣并非魔渊的同源感,而是一种……充满了“挣扎”、“隐匿”、“以及不屈生机”的波动!这波动与“创始协议”的秩序格格不入,如同一滴墨水滴入了纯净的水池,虽然微小,却异常醒目!
“找到了!”夜璃猛地睁开眼,眼中爆发出狂喜与疲惫交织的光芒,“在那里!一个……非常微弱,但确实存在的‘火种’反应!它似乎用了某种方法,将自己完美地伪装成了一片……即将熄灭的恒星残骸!”
墨渊精神大振:“能确定具体位置和状态吗?”
夜璃点了点头,强忍着眩晕感,以神念将那共鸣点的宇宙坐标清晰地映射出来。那是一个位于“荒芜星流”尽头、名为“黯烬星云”的区域。
“状态……很不好。”夜璃语气凝重,“它的生命气息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彻底消散,但其核心却有一股极其坚韧的意志在支撑。它隐藏得很好,若非我这信标对‘异常’和‘混乱’极其敏感,几乎无法发现它。”
终于有了明确的线索!
尽管这个“火种”状态堪忧,但它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希望!证明在这冰冷的宇宙规则下,依然有生命在不屈地挣扎,等待着燎原的星火!
“我们必须立刻出发!”墨渊毫不犹豫,“趁‘观察者’的注意力可能还被清音那边的‘悖论’现象所吸引,尽快找到它,了解情况!”
夜璃也深知时机稍纵即逝。她强行压下伤势,再次借助根源核心的本源之力恢复消耗。
片刻之后,两人状态稍复。
夜璃再次催动“归墟印记”的力量——虽然混沌之主生死未卜,但这印记与她本源相连,并未失效——结合刚刚获得的精确坐标,开始构筑通往“黯烬星云”的空间通道。
有了明确坐标和“归墟印记”对空间壁垒的削弱,通道构筑得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顺利和快捷。
通道成型,星光在另一端闪烁。
夜璃和墨渊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决然。他们不知道前方等待的是什么,是一个奄奄一息的盟友,还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但无论如何,他们必须去。
两人身形一闪,同时没入通道之中。
经过一段短暂的穿梭,他们冲出了通道出口。
眼前,是一片名副其实的“黯烬”之地。巨大的、失去了光芒的恒星残骸如同灰色的巨兽尸体般漂浮在虚空之中,稀薄的星云物质散发着衰亡的气息,整个星域都弥漫着一种生命走到尽头的悲凉。
而根据信标的指引,那个微弱的“火种”共鸣,正来源于星云最深处,一颗体积巨大、表面布满裂痕、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碎的暗红色行星残骸之中。
两人收敛所有气息,如同两道幽灵,悄无声息地朝着那颗行星残骸靠近。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抵达行星残骸,准备潜入其中寻找那隐藏的“火种”时——
那颗看似死寂的暗红色行星残骸,其表面一道巨大的裂痕之中,突然毫无征兆地亮起了两团……猩红色的、充满了暴虐与吞噬欲望的“眼睛”!
一股并非“火种”的、充满了混乱、贪婪与毁灭意味的恐怖气息,如同苏醒的凶兽,猛地从那裂痕深处爆发出来,瞬间锁定了正在靠近的夜璃和墨渊!
一个沙哑、狰狞、仿佛无数灵魂哀嚎混合而成的意念,轰击在两人的神魂之上:
“新鲜的……血肉……灵魂……”
“闯入者……成为……吾复苏的……祭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