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大寨之外,数十万兵士横枪挺立,声震云霄的高呼撞碎了晨雾:“日月山河永在,大明江山永存!”
朱由检抬手压下这震天声浪,朗声道:“今朕与尔等共同出师,兵发辽东!金人从大明掠夺的、抢走的,朕必百倍讨回!大明有仇必报,纵使皇太极屈膝来降,朕也绝不接受!我大明的耻辱,定要用辽东的血来洗刷!”
“陛下圣明!陛下威武!” 十几万军士手擎长戈戟矛,怒声嘶吼,声浪卷着风沙直冲天际。
军令既下,朱由检目光沉厉,看向身侧的牛大,掷地有声:“牛大,命你率领五千岳家军士,昼行夜伏,奔袭宽城子!务必速战速决,为我大军扫清前路障碍!”
牛大抱拳领命,声如洪钟:“末将遵旨!定不负陛下所托!”
朱由检转身看向身侧的周玉凤,语气沉缓,方才的杀伐锐气尽数敛去:“皇后,寨中诸事便交予你了,朝臣调度也全权托付。朕…… 入冬前必归。”
周玉凤并未行跪拜之礼,只是伸手揽住他的脖颈,额头轻轻抵着他的肩窝,眸光里漾着化不开的牵念,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陛下早日归来,不止我在等你,还有田妹妹她们,还有曦儿、炯儿、娖儿,我们都在等你。你不只是谁的丈夫,乃是她们的父亲。陛下珍重啊。”
语毕,她决然推开他,指尖却还在他的衣袍上留恋地蹭了一下,字字铿锵:“陛下保重。”
朱由检深深看了她一眼,那一眼里,藏着半生的牵挂、家国的重负,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缱绻,似要将她此刻的模样,生生刻进骨髓里。他低声回了句:“玉凤,珍重。”
说罢,他拉过身侧的白马,翻身上马,一声轻喝:“驾!”
白马扬蹄,带着他汇入大军洪流。他没有回头,却能感觉到身后那道目光,滚烫得灼人。
周玉凤立在燕山大寨的高台上,身上玄白相间的宫装被朔风扯得翩然起舞。她望着朱由检的身影渐渐融入漫山遍野的洪流之中,望着那支浩荡的大军朝着辽河方向奔去,直到人马缩成点点黑影,没进了燕山的褶皱里。她依旧站在那里,目光痴痴眺望着远方,思念着那个转身诀别的人。风卷起她鬓边的碎发,吹凉了她眼角悄然滑落的泪,唇齿间缓缓吟出一首《燕山待君归》:
燕山待君归北国寒光,千里辽河万分思念随东去
望我十万天兵征北疆深闺痴女怨君归
帝亲征,托以重任夫妻相背,乱我柔情
一抛家国所念,待南归烹茶煮酒,且为天下安宁
那吟哦声被风揉碎,散在旷野里,和着渐行渐远的马蹄声,飘向辽东边关的方向。
大军行至半路,山坡下迎上来三名武将,见朱由检到来,齐齐翻身下马:“吾皇万岁!”
另一边,牛大领着五千岳家军士,不顾关外刺骨严寒,昼伏夜行,奔袭两日,终在拂晓时分,悄无声息地登宽城子城头。城下辽河水依旧哗哗奔涌,河岸边还有后金兵卒正漫不经心地擦拭着箭尖,嘴里哼着粗鄙的小调。
牛大俯身俯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哼,这群纸糊的鞑子,怕还不知道爷爷们到了!”
他转身振臂高呼,声震四野:“岳家的兄弟们!此战虽非我岳家主场,却也要打出我岳家二郎的威风!给我冲!”
话音未落,身旁的刘达早已按捺不住,解下腰间双鞭,率先跃下城头,身形如饿狼入羊群般迅猛。双鞭挥舞间,啪啪破风之声不绝,鞭梢扫过,后金兵卒的脖颈当即绽开一道血线,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轰然倒地。五千岳家军士紧随其后,杀声震天,刀锋劈砍在甲胄上的脆响、骨裂声、濒死的哀嚎混作一团,鲜血溅在雪地上,红得刺眼。
他们抢粮的抢粮,杀敌的杀敌,蒙古包的大毡被兵器一挑便轰然掀翻,露出里面缩成一团的妇孺。包中妇女抱着孩童缩在角落,孩童的抽泣声瑟瑟发抖,一双双眼睛瞪得浑圆,死死盯着那些浴血的明军,眼里满是恐惧。刘达瞥见这一幕,双鞭的攻势顿了顿,当即高声传令:“遇妇孺者,能饶则饶!若有负隅顽抗之徒,格杀勿论!修城需劳力,不可尽诛!”
众将士领命,场中局势立变。蒙古人与汉人见状,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纷纷跪地求饶 —— 这三不管的四战之地,本就无甚规矩可言,更无绝对的忠诚,蒙汉百姓齐齐匍匐在地,浑身筛糠般发抖,连头都不敢抬。唯有数千后金兵卒仍不死心,红着眼举刀便朝着明军冲杀上来。
牛大亲自率领大军迎头冲锋,手中长刀寒光凛冽,每一刀落下,必有一颗头颅滚落在地。他左突右冲,如入无人之境,身后的军士们踏着血泊追击,杀得后金兵血流成河,断臂残肢散落满地,马蹄踏过之处,泥泞混着血浆,连半条野狗都不敢靠近。
牛大望着满是后金尸骸的宽城子,胸腔里翻涌着大胜的狂喜,他猛地一脚踩在城头的垛口上,放声大笑。笑罢,他对传令兵沉声道:“去,传令皇后娘娘驻城,将这些尸身抛入辽河!再将这两万人押往后山屯田,敢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蒙古人与汉人相互推搡着,缓缓行向宽城子后方,开始夯土筑墙。他们低垂着头,眼角的余光扫过路边的尸骸,身子抖得更厉害了,满是死里逃生的后怕与胆寒,连大气都不敢喘。
牛大顺着辽河水望向辽东城方向,又对传令兵道:“速报陛下,宽城子已拿下,等候陛下指示!”
传令兵领命,策马疾驰而去。
此时,朱由检行至辽河附近,捻须沉吟,看向身侧三名武将:“宽城子想必已入我手,三位将军,说说看,下一步该如何攻打辽东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