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梭冲出雷暴区的刹那，慕倾月的手指在控制台划过三道符印。寒铁外壳上的避侦测阵纹亮了一瞬，随即暗下去，像被什么东西舔了一口。
云层裂开的地方，原本空荡的视野里浮起一层灰雾。不是自然形成的那种，是灵气被搅烂后结成的死絮，飘着飘着就往飞梭底下钻。
“压低。”她声音不高，但舱内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
苏逸立刻蹲到阵盘前，指尖点出七道血线，缠上符柱。遮蔽阵重新激活，波动却比之前滞涩许多，像是踩进泥里的轮子。
“这鬼地方连灵力都喘不过气。”他咬牙，“刚才那片雷域把咱们吹偏了至少三十里。”
慕倾月没答话，只盯着手腕上的归墟令。那玩意儿早被黑符砖封住，屏幕一片死寂，可她总觉得它还在震——不是物理震动，是某种更深的东西在共振，像有人拿针扎她的骨髓。
她甩了甩手，把残剑抽出来半寸。剑身泛起微蓝的光，和石杖共鸣时那种频率一样，但更沉，像是从地底爬出来的回音。
“不对劲。”她低声说，“云下面有东西在呼吸。”
话音刚落，飞梭底部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撞上了看不见的墙。所有人往前一扑，苏逸直接撞在阵盘上，嘴角磕出血。
“动力停了！”驾驶员猛拍按钮，“灵核卡住了！”
“别碰！”慕倾月喝止，“切断外接线路，全员闭息。”
她翻身跃到舱尾，雷龙鞭缠上舱壁固定身体，另一只手抽出幻灵纱抖开。薄纱瞬间展开，裹住整艘飞梭，光泽一闪而逝。
就在那一刻，云层下方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反光点——不是金属，是某种嵌在虚空里的阵眼，排列成环形，正缓缓旋转。
“折叠空间陷阱。”她冷笑，“等着我们自己撞进来。”
苏逸抹了把嘴边的血：“谁设的？按地图这里不该有防御节点。”
“现在的问题不是‘谁’。”她盯着那些旋转的阵眼，“是它们怎么知道我们会走这条路。”
话没说完，四周空气猛地扭曲。十几道黑影从虚空中踏出，脚踩之处留下涟漪般的波纹，手中兵刃形状古怪，像是把骨头和铁熔在一起拧成的。
第一波攻击来得极快。一道黑影跃至飞梭侧面，刀锋砸向舱体，竟发出金石交击之声。防护罩应声碎裂，裂纹如蛛网蔓延。
“散开！”慕倾月一脚踹开舱门，残剑出鞘，剑鸣如裂帛。
三名队员刚跳出就被逼退。敌人动作协调得不像人类，攻守节奏完全同步，一人出手，其余立刻补位，像是共用一个脑子。
苏逸撑起一面灵盾，挡下斜劈而来的一刀。刀刃砍进盾面，竟开始吸噬灵力，盾光迅速黯淡。
“别放灵力！”慕倾月甩出雷龙鞭，电弧炸开，逼退两名围攻者，“他们能反吞！”
她闪身靠近一名敌人，幻灵纱一卷，人已贴到对方背后。残剑横切，斩断其右臂。黑血喷出，落地竟腐蚀出一个小坑。
可那家伙连哼都没哼，断口处涌出暗红丝线，转眼长出半截新肢。
“再生？”苏逸瞳孔一缩。
“不止。”慕倾月拽回雷龙鞭，一鞭抽中对方头颅。那人脑袋歪了半边，体内却传出齿轮咬合般的声音，脖子又慢慢拧回来。
她眯眼，迅速从袖中取出一块晶片，贴在尸体额心。系统扫描界面弹出几行数据：【能量源：未知；经脉重构率：87%；意识残留：0.3%】
“不是人了。”她扯下晶片，“是活尸，还被升级过。”
“那怎么办？打不死？”一名队员喘着粗气。
“能死。”她甩手将晶片捏碎，“烧成灰就行。但得快，他们越聚越多。”
果然，云层后不断跃出新的黑影，数量远超情报所载。原本预计的巡逻队规模，现在看根本是驻防军级别。
“他们在等我们。”苏逸背靠舱壁，手里结印准备下一波防御，“从一开始就在等。”
“不。”慕倾月突然笑了，“他们在等剧情推进。我们提前断网，打乱了节奏，所以派杂兵来强行校准。”
“啥？”
“就像游戏卡了，Npc就会刷一堆怪清缓存。”她抬手，雷龙鞭在掌心绕了两圈，“现在咱们就是bug，得被删掉才能继续加载。”
苏逸愣了两秒，忽然笑出声：“所以只要我们不停，服务器就得一直崩？”
“聪明。”她一脚踹飞扑来的敌人，“记住，别让他们碰你伤口，这些玩意儿说不定还能传毒。”
战斗再度爆发。这次她不再试探，带着三人小队正面突进。残剑每一次挥动都带起蓝光震荡，专挑关节、颈侧、脊椎这些要害下手，逼得敌人不得不拉开距离。
苏逸趁机重新启动遮蔽阵，反向投射出三个假飞梭影像，引走一部分敌人。剩下十几个依旧死咬不放，甚至开始投掷连锁爆破符。
符阵在空中炸开，形成火网封锁退路。飞梭动弹不得，只能靠幻灵纱硬扛冲击。
“撑不住了！”驾驶员大喊，“外壳裂了！”
慕倾月眼神一冷，猛然跃至飞梭顶部。雷龙鞭高举，引动高空残余雷电。一道电弧劈下，正中敌群中央，炸得数人焦黑倒地。
“走！”她大喝，“全速前进！”
飞梭引擎勉强重启，摇晃着冲向火网缺口。她留在最后，残剑连挥三剑，斩断两根封锁链，第三剑却被一名敌人死死抱住手臂。
那人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张裂到耳根的嘴，嘴里吐出金属触须，直奔她手腕。
她反手一剑刺穿其天灵盖，借力跃回舱内。就在她脚尖离开发梭边缘的瞬间，爆炸轰然响起。
冲击波将飞梭狠狠推向前方，众人东倒西歪。慕倾月摔在舱板上，手肘磕到硬物，疼得皱眉。
“清点伤亡！”她爬起来吼道。
两名队员昏迷，一人断了肋骨，弹药消耗过半，符箓只剩三分之一。飞梭外壳多处破损，灵核运转不稳，最多再撑两个时辰。
苏逸靠在墙边，脸色发青，显然是灵力透支。他抬头看她：“他们比我们知道的……更了解我们。”
“当然。”她走到他面前，从怀里摸出一块玉片，轻轻放在他掌心，“不然怎么安排‘推荐主线任务’这种骚操作。”
他低头看着玉片：“你还留了这个？”
“上次给夜渊的是假的。”她眨了眨眼，“真后门在我脑子里，密码是你小学同桌的名字。”
苏逸差点呛住：“你怎么连这都知道？”
“系统扒过你档案。”她耸肩，“顺手看了一眼。”
他无语，收起玉片，低声道：“接下来呢？据点还没到，他们就已经派精锐堵路，里面会是什么？”
慕倾月望向窗外。雾障渐薄，远处天际线上，那座悬浮塔楼的轮廓正在浮现。漆黑的塔身悬于赤色云海之中，顶端那颗赤红晶体仍在跳动，像一颗不肯安息的心脏。
她抬起手，指尖划过系统界面，默默开启【模拟修炼空间】的后台录制功能。
然后，她将一道加密讯息打入缓存，标记为“自动触发”。
做完这些，她转身走向驾驶位，声音平静得不像刚经历一场恶战：“接下来？继续往前。他们想让我们看到结局，我们就偏偏不按剧本来。”
苏逸看着她背影，忽然问：“如果……我们根本不是第一批穿越者呢？”
她脚步一顿。
没有回头。
只是抬起右手，在胸前轻轻一划。
断线的手势。
飞梭穿过最后一层雾障，风声骤然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