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尖还在震颤，余威未散。
慕倾月站在塌陷的战场边缘，呼吸压得极低。她没看那座缓缓升起的归墟引擎，也没再追塔楼上那个银灰身影——对方已经消失在电弧之后，像是被某种规则吞噬了轮廓。
夜渊落在她身侧，肩头裂开一道深口，血顺着臂甲往下淌，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冒着白烟的小坑。他盯着西面那片被炸成焦土的林子，声音像从地底挤出来的：“你打算追？”
“不。”她收剑入鞘，鞭子缠回手腕，“现在追，等于往陷阱里跳。”
苏逸带人清完最后一波残敌，喘着粗气走过来，脸上沾着黑灰和干涸的血渍。“刚才执法堂传讯，西岭哨岗抓了个蒙面人，说手里有组织的致命弱点……但只肯跟你谈。”
慕倾月挑眉：“就我一个？”
“对。”苏逸皱眉，“连话都不愿多说，只递了块玉符，上面刻着‘傀儡心核’四个字。”
她瞳孔一缩。
系统立刻弹出提示：【检测到加密信息流，关键词匹配度87%，疑似与遗迹中失控傀儡核心有关联】
她还记得那些空洞的眼睛，机械般重复杀戮动作的修者。他们的意识不是被抹除，而是被某种高频信号覆盖，像被人格式化后强行安装了新程序。
“他怎么知道这个？”她问。
“不知道。”苏逸摇头，“但他拿出来的玉符碎片，跟我们在第三层密室找到的那块……能拼上。”
夜渊冷笑一声：“所以你就信了？随便来个人，说句暗号，你就准备孤身赴会？”
“我没说要信。”她活动了下手腕，关节发出咔咔的轻响，“我只是觉得，骗子不会选这么冷的梗。这年头谁还拿‘傀儡心核’当接头暗语？又不是古董铺子对暗号买假货。”
苏逸忍不住笑了一下，又赶紧绷住脸：“可太危险了。万一他是诱饵，引你离开主力防线……”
“那就让他引。”她拍了拍苏逸肩膀，“你把左翼布防再推前三丈，留三队机动组埋伏在祭坛外围。要是半个时辰内我没出来，你就炸山。”
“你要真死了呢？”夜渊突然开口。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那你记得把我那份豆浆钱报销了。”
夜渊盯着她，眼神像要把她钉在地上。半晌，他抬手，指尖燃起一团幽焰，在掌心转了一圈，然后捏灭。“我不会让你去送死。”
“我知道。”她语气平静，“但这一单，得我自己接。”
她转身就走，步伐不快，却每一步都踩得稳。
身后传来苏逸低声的命令：“三队斥候，沿预定路线尾随，保持距离，不得现身。”接着是夜渊沉冷的声音：“魔眼十三已就位，西岭方圆十里，飞鸟难逃。”
她没回头。
残剑贴着大腿外侧轻轻晃动，雷龙鞭缠得更紧了些，像是随时准备抽出来抽谁一脸。
越靠近西岭，空气就越闷。这里曾是古祭场，断柱歪斜，石兽残首滚在草丛里，香炉倒扣着，炉底积了厚厚一层灰。风穿过废墟，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有人在吹埙。
她在祭坛前五步停下。
那人已经等在那里了。
一身灰袍，兜帽压得很低，手里拄着一根看不出材质的拐杖，杖头镶嵌着一块泛着青光的石头。他没动，也没说话，只是微微侧了侧头，仿佛在打量她。
系统提示闪烁：【目标身份无法识别，灵力波动屏蔽，精神频率异常，建议保持安全距离】
她往前迈了一步。
脚下的石板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你说你有傀儡心核的情报？”她问。
“有。”声音沙哑，像是很久没说过话，“但只能告诉你一个人。”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唯一一个，见过心核还在跳的人。”
她心头一震。
那天在地下密室，她确实看到过——一颗被金属外壳包裹的“心脏”，悬浮在液体中，缓慢搏动，每一次跳动都会释放出一圈肉眼可见的精神波纹。当时她以为那是某种阵法核心，直到后来发现所有失控傀儡的动作节奏，都和那心跳同步。
“它现在在哪？”她问。
“在你们准备强攻的主塔下面。”那人缓缓抬起手，指向远处那座高耸的归墟引擎塔，“但它不是武器，是钥匙。”
“开什么的钥匙？”
“开‘命定之人’的锁。”
她眯起眼：“你到底是谁？”
那人没回答，反而反问：“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每次任务刚启动，敌人就知道你要去哪？为什么你刚拿到线索，就会有人提前布局等着你？”
她沉默。
这不是第一次有人提这个问题。但她一直以为是内部有奸细，或者是对方情报网太强。
“因为你被标记了。”那人低声说，“从你踏入玄灵界的那一刻起，你的每一次行动轨迹，都被心核记录、分析、预测。你不是在破局，你是在按剧本走。”
她手指微动。
系统突然剧烈震动：【警告！检测到远程精神锚点信号，来源——目标手中石杖】
她猛地抬头：“你也是他们的人？”
“我是最后一个没被改写的人。”那人握紧石杖，“我来，是为了让你看清真相——你不是救世主，你是实验品。”
风忽然停了。
石兽空洞的眼睛正对着她，仿佛也听到了这句话。
她盯着那人，声音冷了下来：“所以你现在告诉我这些，是想让我放弃？”
“我想让你知道，真正的敌人，不在塔里。”他缓缓掀开兜帽一角，露出半张布满金属纹路的脸，“而在……制造塔的人。”
她瞳孔骤缩。
那张脸，竟和她在幻境中见过的一具傀儡首领，有七分相似。
“你还记得归墟令吗？”那人低声道，“那不是命令令牌，是身份识别卡。而你身上那块残剑——”
他话没说完，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爆响。
一道火光冲天而起，紧接着是接连不断的灵力震荡。
是苏逸那边的防线！
她立刻后退两步，雷龙鞭瞬间绷直，残剑抽出半寸。
那人却不动：“不信我，可以。但等你发现一切都在重演时，别怪没人提醒你。”
她咬牙：“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要你活着走进塔底，拿到心核，然后——毁了它。”他重新拉上兜帽，“只有你能做到。因为你是唯一一个，系统权限高于心核监控等级的存在。”
系统猛然震动：【权限冲突预警！检测到外部指令尝试接入核心协议！】
她脸色一变。
那人退后一步，身影开始模糊：“记住，别相信任何看起来‘理所当然’的事。包括你现在听到的每一句话。”
“等等！”她上前一步，“你怎么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那人最后看了她一眼，声音飘忽如雾：
“你穿越那天，穿的是粉色兔子睡衣，右脚袜子有个破洞。这种事，系统不会记，对吧？”
她整个人僵住。
那是她最私密的记忆。连她自己都快忘了。
那人转身走入祭坛深处，脚步落下时，地面竟没有留下痕迹。
她站在原地，手指紧紧攥住残剑柄，指节发白。
系统仍在疯狂报警，但她已经顾不上了。
风再次吹起，卷着灰烬掠过她的脸。
她终于迈步，跟了上去。
石阶尽头，一道青铜门静静立着，门缝里渗出淡蓝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