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留宿正院的日子绝对远超对妾室的宠幸。
“嗯,我晓得了,多谢姐姐告知。”对于贵人身边的嫡长奴婢,明洛从来小心翼翼。
奉莲含笑相对。
她为心腹,其实晓得王妃召她不光是求诊那么简单。
明洛转过一片梅林后,便瞧见了正院所在,端正大方,点缀着各色梅树,旁边还有竹林,典雅不失高洁,很符合长孙未来的身后名和目前给明洛的印象。
她一颗心稳当了许多。
等进入内室拜见秦王妃后,明洛跪坐在榻前,谨慎地为长孙景禾搭脉诊断,没有一句废话。
“你看着长大了很多,眉眼比从前更精致。”长孙身子没那么难受,侧过脸微微一笑。
明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王妃谬赞,可能是皮肤显得粗糙了,衬托地眉眼好看了些。”
长孙被她这句话逗得笑了声,感慨道:“你每几日便去公主府陪伴公主,我都有点羡慕公主的福气了。”
这话明洛不敢随口应承。
她时常来秦王府干什么,勾搭秦王天雷地火来一发吗?
大可不必。
“王妃又拿我说笑了。”明洛看起来有些怯弱。
“不是说笑,你也每三日来一趟秦王府可好?我府中姬妾多,有孕的不少,给她们请平安脉如何?”长孙语气舒缓,并无逼迫的口吻,但这话着实让人无法回绝。
明洛又不是愣头青,心里多少苦涩起来。
苦归苦,路可是自己选的,李二没拿刀逼她,她也是自愿的,苦果这不就来了?
“一切听王妃吩咐。”明洛只能如此作答。
“嗯,你能干聪慧善解人意,我看着也很喜欢。”长孙当然是故意为之,她不喜欢有超出她掌控范围的人事。
明洛其实踩到她的红线了。
她并非不容人,但不能由着人在外不受拘束。
“能得王妃喜欢是我的荣幸。”明洛接这种话很顺嘴,李二和长孙选一个,长孙其实比李二靠得住。
奈何红颜薄命天不假年。
“你很乖啊,为何二郎说你直接否了入府的事宜?”长孙是真心疑惑,明洛在她面前并不显得如何离经叛道。
而明洛没有太多勇气和长孙探讨姬妾待遇不如她在府外的开销,可这不是间接施压对方吗?
变相要求对方改善姬妾生活条件伙食待遇?
她没这狗胆。
但……
她必须说实话。
李二八成和妻子吐槽了个痛快,包括但不限于自己的所有言行举止,搞不好还调研了姬妾们的月俸。
“是因为小人贪图享受,又懒又馋。晚上不睡觉早上起不来,三更睡,辰时方起,一天吃三顿还爱沐浴。”明洛主打个贬低自己,真诚相待。
希望能打动秦王妃。
她目前真没宅斗的念想。
而长孙景禾多少有些意外她的直言不讳,她轻叹着笑:“又懒又馋的人怎么能吃随军的苦?”
“公主说过很多次,她总以为你贪财惜命,但有时又觉得自己误会了你,你明明那么尽心尽力。”
明洛极其认真,缓声道:“王妃这不冲突,我惜命是为了能够享受富贵,努力挣钱是为了享受生活。”
“嗯。”长孙拖长了语调,又看到她抿唇的动作,失笑道,“不用紧张,我随口问一问罢了。”
她的和颜悦色和昔年饱受郑观音摧残的画面形成鲜明对比,明洛在心底喊了声圣明后细问长孙的情况。
没办法,事关女子最隐蔽的月事,哪怕是现代,都有避讳男医生的那种想法,明洛能够长孙在旁人处看不好妇人病的根由。
虽然明洛觉得自己也很尴尬。
为医者,躲不开的。
“……话说公主产后,你可曾有给公主开调理的方子?”长孙慢条斯理地描述完,问道。
“开过。”明洛答完问话后心领神会,“方子没问题,不过还是要根据王妃的情况微调些许。”
“都听你的。”长孙温言道。
直到明洛随着婢女去领诊金,奉莲方上前让长孙坐起身来,往她身后加塞了两个软垫。
“嗯?”
“一路上很惶恐,看得出来颇为不安。”奉莲毕恭毕敬道。
“她是个聪明人,想歪了正常。”长孙神色淡淡,望向窗外斜伸出来的枝叶,零星点缀着些许颜色。
“只是有一事显得奇怪。王府车马停在巷子口时,奴婢听有人碎嘴,说是今早也有贵人哭天喊地奔进宋氏医馆,随后请了宋医师一道前去。”奉莲实事求是道。
“什么贵人?”
“奴婢遣人问了两句,说是对方面白几乎无须,怎么看都像是内侍……”说到最后,奉莲的声音微不可闻。
长孙稍稍呆了呆:“怎么个哭天喊地?”
“说是家中小儿病危。”
“小儿?”长孙更是糊涂,内侍收干儿子干女儿的不少,但小儿状态的着实不多。
“要不要奴婢再去打听?”奉莲觑着自家王妃的脸色问。
“不必。”长孙近来以调理自己的身体为第一要事,连府中姬妾的明争暗斗都懒得多加过问,何况是个外人。
*
对终于能在长安城过一次新年和上元节的明洛而言,她决定不搞其他新鲜花样,专心致志享受当下,好生吃喝玩乐一番。
为此她吩咐良财去租游船,又好生和宋氏族中打好交道,请了年龄相仿的大姑娘小媳妇。
主打个有福同享。
营造好名声。
除夕一早上,便有奇装异服的人哼着稀奇古怪的腔调,念着晦涩难懂的词儿,在大街上手舞足蹈。
明洛象征性地去医馆上班坐堂,却已然没了初来乍到时的上进积极,她如今存款满满,用不着争一分一厘了。
至于徐二……
她几乎快忘了这个前几天被她发配去洛阳做苦力的倒霉蛋。
但有人对此念念不忘。
邱大堂而皇之趾高气扬地踏入了医馆,和前两次的做贼姿态比,显得有些目中无人。
今儿学徒娘子包括元郎都放了假,唯有姚五介绍来作保安的老头依旧在岗,面无表情地盯着邱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