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家半山别墅，茶室里暖香浮动。
郑浩正用一把小巧的银剪，修剪着一盆名贵的“鬼兰”，动作优雅，神情专注，仿佛昨夜那场冲天大火，不过是窗外飘过的一片落叶。
“二少爷。”
手下躬身站在一旁，声音压得很低。
“网上的风向，不太对劲。”
“嗯？”郑浩剪下一片多余的叶子，头也没抬，“一群没脑子的网民，还能翻了天？”
手下递上平板电脑，上面是铺天盖地的同情和愤怒。
“他们那个公关总监是个高手，没跟我们对骂，反而在卖惨。现在全网都在喊着要严查，说我们是黑社会。”
郑浩终于放下银剪，接过平板扫了一眼，随即嗤笑出声。
“卖惨？”
“真是小家子气的玩法。”
他把平板扔回给手下，端起旁边的一杯清茶。
“舆论？那种东西，风一吹就散了。只要警察那边拿不到半点证据，她闻人语就算哭瞎了眼，又能奈我何？”
“那几个办事的，都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手下连忙回答，“钱已经分批打过去了，都是境外的账户，查不到。他们今晚就坐黑车去南边，从那边出境。”
“很好。”郑浩满意地点了点头，“让他们滚得越远越好。一群用完就该扔的垃圾。”
他重新拿起银剪，看着那盆鬼兰，像是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没有了证据，她闻人语，拿什么跟我斗？”
……
城郊，一间乌烟瘴气的麻将馆包间里。
“糊了！清一色！给钱给钱！”
一个满脸横肉的光头，把牌一推，兴奋地搓着手。
包间里，还有另外两个同伙，正一边数着刚到手的钞票，一边吹牛。
“妈的，这活儿干得真他妈爽！点把火，够咱们兄弟逍遥好几年了！”
“那新世界集团也是个傻逼，那么重要的货，就放那么个破仓库里，连个像样的监控都没有，这不是等着咱们去送温暖吗？”
光头把赢来的钱塞进口袋，拿起一瓶啤酒灌了一大口。
“行了，别他妈废话了！老大说了，今晚就动身。等到了国外，票子马子，要什么有什么！”
“对对对！等老子出去，先整个洋马骑骑！”
三人正淫笑着，包间的门，突然“?”的一声，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木屑纷飞中，七八个身穿特警制服，手持防暴盾和微冲的警察，如狼似虎地冲了进来！
黑洞洞的枪口，瞬间对准了三个还在发懵的纵火犯。
“不许动！警察！”
“全都给我抱头蹲下！”
光头手里的啤酒瓶“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酒水混着玻璃碴子碎了一地。
他脸上的笑容还僵着，眼神里却已经全是惊恐和不敢置信。
这么快？
怎么可能这么快！
……
时间，倒回火灾发生的当晚。
在所有人都被冲天火光吸引时，雷啸却像个幽灵，绕着火场外围的黑暗区域，走了一圈。
他没看火，只看地。
最终，他在一处不起眼的排水沟旁，停了下来。
他蹲下身，用一个证物袋，小心翼翼地夹起了一枚烟蒂。
“七匹狼，特供版，市面上不流通。”
他又指了指旁边草地上，一道几乎看不见的，被压过的新鲜车辙。
“轮胎花纹，是改装过的防滑胎。这种胎，只有少数几家地下赛车场有货。”
秦刚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我操，老雷，你他妈是警犬吗？这都能找着？”
雷啸没理他，只是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查一下，京城所有地下赛车场的出入记录。再调一下火场周边五公里内，所有能拍到改装车的监控。”
“给我找一辆，符合这种轮胎花纹的，五菱宏光。”
……
市局，审讯室。
惨白的灯光下，光头坐在椅子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警官，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就是个打麻将的，遵纪守法好公民。”
对面的两个年轻警察，问了半天，口干舌燥，也没问出个所以然。
审讯室的门开了。
秦晚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她的助理。
她把一份文件，轻轻放在光头面前的桌子上。
“李三，外号光头强，流窜作案，三进宫。喜欢抽特供版的七匹狼，开一辆爆改过的五菱宏光，人称东五环车神，对吗？”
光头的眼皮，跳了一下。
秦晚拉开椅子，优雅地坐下，仿佛这里不是审讯室，而是她的私人会客厅。
“我不是警察，我是新世界集团的律师。”
她看着光头，笑了笑。
“我今天来，不是来问你放火过程的，那些，警察会查清楚。”
“我只是来跟你聊聊，你的下半辈子。”
她示意助理，将笔记本电脑转向光头。
屏幕上，是一份清晰的银行流水记录。
“这笔钱，是你昨天收到的吧？从一个巴拿马的离岸公司转出来的，分了七次，很专业。”
光头的脸色，终于变了。
“但是呢，”秦晚的语气依旧平平淡淡，“我们的技术人员，不小心，恢复了这笔钱最初的，转账路径。”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
“源头，是郑氏集团旗下一个投资公司的账户。而这个账户的实际控制人，叫郑浩。”
光头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你……你他妈诈我！”
“是不是诈你，法庭上会验证。”秦晚收回手，身体微微前倾，“我现在只给你一个选择。”
“你是想当一个，收钱办事的纵火犯，性质恶劣，数额巨大，但有主谋。还是想当一个，跟新世界集团有深仇大恨，自己策划，自己动手的，主犯？”
“前者，积极配合，争取个重大立功表现，进去蹲个十年八年，出来还能看见太阳。”
“后者嘛……”秦晚拖长了语调，“你这辈子，就跟监狱里的馒头过吧。”
审讯室里，一片死寂。
光头粗重的呼吸声，像个破风箱。
他看着眼前这个女人，那双平静的眼睛里，没有愤怒，没有怜悯，只有冰冷的，如同手术刀般的理智。
他知道，自己碰上硬茬了。
“我……我凭什么相信你？”他做了最后的挣扎。
秦晚笑了。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法律是一把剑，它不认得谁是豪门，只认得证据。”
“现在，这把剑就在你们手里，是指向别人，还是刺向自己，你们选。”
“对了，”她走到门口，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补充了一句。
“你的两个兄弟，在隔壁，已经开始抢着当污点证人了。”
“咚！”
光头彻底瘫在了椅子上。
……
半山别墅。
郑浩刚刚做完成套的SpA，正准备享用他的下午茶。
门铃响了。
管家打开门，几个身穿制服的警察，站在门口。
为首的队长，出示了证件，表情严肃。
“郑浩先生是吗？我们是市局经侦大队的。关于东郊仓库纵火案，有几个问题，需要您配合我们回去调查一下。”
郑浩端着茶杯的手，在空中，停顿了零点一秒。
他脸上的笑容没有变，眼神却瞬间冷了下来。
虽然在警局待了不到三个小时，就被家族的律师团队毫发无伤地捞了出来。
但郑浩被传唤的消息，还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整个京城的上流圈子。
郑家老爷子，气得在电话里摔了自己最心爱的一只汝窑茶杯。
郑浩在家族内部的威信，一落千丈。
他坐在自己的书房里，看着窗外，那张英俊的脸上，第一次，没有了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容。
他输了一阵。
输得，很难看。
而此刻，新世界集团的临时办公室里。
苏眉将一份报告放在了闻人语面前。
“老板，舆论已经彻底倒向我们了。现在全网都在等我们发声，只要我们把证据……”
“不。”
闻人语打断了她。
所有人都看向她。
只见闻人语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那些扛着长枪短炮，不肯离去的记者。
“这点小打小闹，还扳不倒一棵大树。”
她转过身，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秦刚，方明远，雷啸，秦晚，苏眉……
“既然他们把舞台搭好了，把聚光灯打过来了。”
闻人语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冰冷的笑意。
“那我们，就把这场戏，唱得再大一点。”
“苏眉，通知下去，准备开新闻发布会。”
“我要当着全京城媒体的面，亲自给郑家，送一份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