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道传讯符即将飞出山谷的刹那,整片空间突然凝固。
李青霄甚至没有抬手,只是目光所及之处,那道流光就像陷入琥珀的飞虫,在距离谷口三尺之遥的地方停滞不前。
“垂死挣扎。”
他话音落下,传讯符应声碎裂,化作点点金光消散。
与此同时,乌鲁其胸前最后一点龙纹也彻底黯淡,如同燃尽的烛火。
这位乌孙君王眼中的最后一丝光彩也随之熄灭。
他艰难地抬起头,望向李青霄的目光中充满了不解与绝望:
“你...究竟是谁?为何要...”
“将死之人,何必多问。”
李青霄缓缓抬手,指尖凝聚起一点幽光。
那光芒看似微弱,却让整个山谷的温度骤降,连空气都仿佛要冻结。
“不过,看在你是一代君王的份上,本座可以告诉你——”
他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冰冷得不带丝毫感情:
“乌孙,不过是本座棋盘上的一枚棋子。
而你,就是这枚棋子必须付出的代价。”
话音未落,幽光已没入乌鲁其眉心。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凄厉的惨叫。
这位统治乌孙数百年的君王,身体如同风化的岩石般,从头部开始寸寸瓦解,最终化作一捧飞灰,随风飘散。
就在乌鲁其彻底消散的瞬间——
“轰隆!!!”
乌孙王都上空,那条原本就黯淡无光的金龙虚影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悲鸣,庞大的身躯在空中剧烈扭曲,随后轰然炸裂!
漫天金雨洒落王都,每一滴都蕴含着溃散的国运。
百姓们惊恐地跪倒在地,看着这千年难遇的异象,心中充满了不安与恐惧。
监国大殿内,乌赤勒感受着体内突然涌动的力量,脸上终于露出了毫不掩饰的狂喜。
他快步走到殿外,望着天空中渐渐消散的金色光点,张开双臂:
“传令!举国缟素,为陛下发丧!”
......
葬神谷重归寂静。
李青霄站在原地,玄衣在微风中轻轻摆动。
他低头看着地上那捧即将被风吹散的灰烬,目光深邃。
这一局,终于要收尾了。
从扶持乌赤勒,到散布逍遥散,再到与楼兰结盟,每一步都是为了今天——既要夺取乌孙,又要将损耗降到最低。
“主人。”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正是已经成为活傀的血莲。
楼兰大军也开始后撤,按照约定,他们会占据边境三城作为报酬。”
李青霄微微颔首,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个见证了一代君王陨落的山谷,转身迈入阴影之中。
“走吧,该去接收我们的战利品了。”
当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后,山谷中只余风声呜咽,仿佛在诉说着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对决。
而在乌孙王都,一场权力的更迭正在悄然进行。
乌孙王宫,永昌殿。
此处是王子乌赤治的居所,往日里虽不似太子东宫那般显赫,却也因蒙景外孙的身份而无人敢小觑。
此刻,殿内气氛却压抑得令人窒息。
乌赤治怔怔地坐在案前,脸上泪痕未干。
方才,宫外天际那一声金龙悲鸣和漫天溃散的金雨,他便明白了父亲已经战死了。
他与父王乌鲁其之间虽因母妃早逝而并非极其亲厚,但那毕竟是他的父亲,是乌孙的天!
如今天塌了,那种惶惑与悲伤几乎将他淹没。
殿门被一股巨力轰然推开,打断了乌赤治的哀思。
他愕然抬头,只见乌赤勒一身缟素,却意气风发地大步踏入,脸上哪里有一丝一毫的悲戚?
在他身后,还跟着两名身着普通宫廷侍卫服饰的男子,低眉顺眼,气息内敛,但那份无形的压力,却让乌赤治心头一跳。
乌赤治站起身,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你……你这是何意?”
乌赤勒站定,目光扫过乌赤治悲戚的面容,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语气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宣告:
“赤治,父王驾崩,国运崩摧,举国同悲。
然,国不可一日无君。
为兄受父王遗命监国,如今自当承继大统,稳定社稷。”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
“从今日起,我,乌赤勒,便是乌孙新王。”
乌赤治如遭雷击,猛地后退一步,不可置信地看着乌赤勒。
没想到父王尸骨未寒,他便如此迫不及待地前来逼宫!
“遗命?父王何时有的遗命?!”
乌赤治声音颤抖,带着愤怒与不甘。
“父王方才罹难,你便急着登位,未免太令人心寒!”
“国事为重,岂容拘泥小节?”乌赤勒语气淡漠。
“赤治,你还年轻,不懂这江山社稷之重。
安心做你的富贵王爷,辅佐为兄,才是正道。”
“我不懂?”乌赤治被他的态度激怒了,积压的悲伤化为一股勇气,他挺直脊梁,眼中燃起一丝希望的火光。
“别忘了,我的外公是蒙景!镇守西疆的大将军!
这乌孙王位,未必就一定是你的!”
这是他最大的依仗。
只要外公蒙景率军回返,凭借其在军中的威望,足以与乌赤勒一争高下!
然而,听到“蒙景”二字,乌赤勒非但没有忌惮,反而嗤笑一声,那笑声中的嘲讽让乌赤治心沉谷底。
“蒙景?”乌赤勒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蒙景鞭长莫及。况且你以为他真的能帮你吗”
乌赤勒打断他,声音转冷。
“而王都,乃至这王宫内外,如今皆在我的掌控之中。
赤治,你的依仗,不过镜花水月。”
他不再给乌赤治任何挣扎的机会,挥了挥手:“念在兄弟之情,我不杀你。
但从此刻起,没有我的命令,你不得踏出永昌殿半步!”
话音一落,殿外涌入数名气息阴冷、显然并非普通宫廷侍卫的甲士。
乌赤治看着面无表情的乌赤勒,再看向他身后那两名侍卫。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他输了,在父王身死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输得一败涂地,甚至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两名甲士上前,一左一“请”住了失魂落魄的乌赤治。
乌赤勒看着弟弟被“扶”向内殿,脸上终于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志得意满。
他转身,对身后的王渊和柳尘微微颔首。
“有劳二位了。”
王渊沉默点头,而柳尘则抬起眼,目光扫过这华丽的宫殿,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无人能察的幽光。
这乌孙王室的权力更迭,于他而言,不过是李青霄棋盘上又一枚棋子落定的声响。
永昌殿的大门缓缓关闭,将乌赤治的不甘与绝望,连同他最后的一丝希望,彻底封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