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晨光漫过城楼，将胡斐与程灵素交握的手镀上一层暖金。
下方集市里，糖画师傅的铜勺绕出晶莹的龙纹，茶馆的说书人拍醒木讲起“兵符定乾坤”的新篇，连风里都裹着点心铺飘来的桂花甜香——这是江湖风波平息后，最踏实的烟火气。
“先回沧州吧。”程灵素指尖轻轻蹭过胡斐袖口的布料，眼中映着远处的炊烟，“该让叔叔阿姨看看，你不仅守住了兵符，还找到了能陪你走下去的人。”
胡斐心口一热，摸了摸怀中那枚拼合完整的玉佩。
玉面温润，刻着“兄弟”二字的纹路早已被摩挲得光滑，这是父亲留下的念想，如今终于能带着它，堂堂正正回到故里。
三日后，两人并辔走在通往沧州的官道上。
沿途不见刀光剑影，只有田埂间农人弯腰插秧的身影，牧童骑着水牛唱着山歌，连驿站的掌柜都笑着说：“这两个月啊，就没见着带刀带剑的客官，都是走亲访友的，好世道哟！”
程灵素总爱在路过药田时停马。看到田垄里长势喜人的薄荷，她会蹲下身掐几片嫩叶，揉碎了塞进随身的香囊，“这薄荷能驱蚊，还能提神，咱们晚上赶路时用得上。”
胡斐就站在一旁，替她牵着马绳，看着她认真挑选草药的模样，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傍晚时分，两人会找一处开阔的河滩。胡斐会拔出胡家刀，教程灵素几招基础刀法，“你身子轻，这招‘分花拂柳’最适合你，遇到危险时能借力躲开。”
程灵素学得认真，偶尔挥刀的力道没掌握好，刀刃擦过石子溅起火星，两人便相视而笑，夕阳把他们的影子叠在河滩上，拉得很长很长。
抵达沧州时，恰逢初夏。胡家旧宅的木门依旧是当年的模样，只是门板上的木纹被风雨冲刷得更深，推开时“吱呀”一声，像在诉说着久别重逢的欢喜。
院内的老槐树长得比记忆里更粗壮，浓荫覆盖了小半个院子，树下的石桌还是胡斐小时候与父亲下棋的地方，桌角还留着他当年刻下的歪歪扭扭的“斐”字。
“你去后山祭拜叔叔阿姨，我来收拾院子。”程灵素放下行囊，从屋里找出一把旧扫帚，扫起地上的落叶，“记得带些桂花糕，上次在京城买的，你说叔叔爱吃这个。”
胡斐提着油纸包好的桂花糕，一步步走向后山。父亲胡一刀与母亲的墓碑立在老槐树下，石碑上的字迹虽有些模糊，却依旧端正有力。
他将桂花糕轻轻放在墓前，蹲下身，轻声说起这些年的经历——如何在落雪崖遇到程灵素，如何联手揭穿李嵩的阴谋，如何从冰蚕王手中夺回兵符，如何洗刷父亲当年的冤屈。
“爹，娘，我找到能陪我一辈子的人了。”胡斐声音有些发颤，指尖轻轻拂过墓碑上的名字，“她很善良，也很勇敢，以后每年，我都会带她来看你们。”
下山时，远远就看到程灵素在院内晾晒草药。阳光透过槐树叶的缝隙，落在她的发梢上，像撒了一层细碎的金粉。
她正踮着脚，把晒好的金银花挂在屋檐下的竹竿上，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笑：“回来啦？我煮了绿豆汤，凉在石桌上了。”
院门口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笑声：“胡少侠！程姑娘！可算找着你们了！”
两人转头望去，只见青城派的赵刚大步走来，肩上扛着两坛酒，脸上满是笑意：“慕容女侠写信说你们回沧州了，我正好要去京城送份公文，顺道绕过来，给你们道贺！”
“赵大侠快请进！”胡斐迎上前，接过酒坛，“这一路辛苦你了。”
“辛苦啥！”赵刚坐在石凳上，拿起碗喝了口绿豆汤，“我这趟来，还带了江湖上的新鲜事——
玄慈大师在泰山重建了刀剑盟，苏凝霜姑娘当了盟主，前几日还调解了武当和昆仑的小矛盾，做得有模有样；
苗大侠带着慕容女侠去了辽东，说是要找当年遗失的苗家剑谱；赵将军在京城整顿军纪，兵符库加派了三倍守卫，再也不用担心有人惦记了！”
程灵素端来一碟刚炸好的花生米，放在石桌上：“还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她看向胡斐，眼中带着笑意，
“师父派人来说，张默和苏振海被押走后，刑部查出他们暗中转移了不少黑莲教的财产，都藏在药王谷附近的山洞里，师父打算清点完后，用来救济去年受灾的百姓。”
胡斐心中一暖，程灵素总是这样，处处想着别人。
三人围坐在石桌旁，打开赵刚带来的“醉清风”酒，酒香醇厚。
赵刚喝得兴起，说起当年黑风坳被胡斐所救的往事，“那时候我还以为自己要交代在那儿了，没想到胡少侠一刀就劈了那黑莲教的小头目，厉害！”
引得程灵素阵阵发笑；胡斐则说起程灵素在黑石寨毒窟中，用银针救他的经历，语气里满是温柔。
夜色渐深，赵刚起身告辞：“我明早还要赶路去京城，就不打扰你们了。等你们有空，一定要来青城做客！”
院内只剩下胡斐与程灵素。两人坐在槐树下，看着天上的星星，偶尔低声说几句话。
程灵素靠在胡斐肩头，轻声问：“你说，咱们以后就在沧州住下来好不好？院里种些草药，后山种些果树，闲暇时去镇上看看热闹，不用再担心江湖纷争。”
胡斐握紧她的手，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木盒。
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银戒，戒面上刻着一朵小小的莲花——那是他特意在京城找银匠打的，花了整整三天。
“我想和你定下来。”他声音有些紧张，却格外认真，“不管是在沧州，还是以后再去江湖，我都想和你在一起。”
程灵素的脸颊瞬间红透，她轻轻点头，将手伸过去。
胡斐小心翼翼地将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银戒贴合着指腹，带着他手心的温度。
月光透过槐树叶，落在两人身上，温柔得像一场不会醒的梦。
就在这时，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是“砰砰砰”的敲门声，伴随着刀剑盟弟子焦急的呼喊：“胡少侠！程姑娘！出事了！苏盟主她……她遇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