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说一，漆国龙这人的“效率”，确实让人刮目相看。或者说，不是他效率高，而是那些被他“调教”得熟门熟路的下属部门，在他的阴影下，不得不立刻动身，把活儿干得麻溜得很。
第二天上午，天刚亮没多久，厂区大门外便陆续驶来几辆贴着“安全监察”“环保稽查”“地方税务”等字样的公车。
每一组人马都一脸公事公办的模样，却总是能在流程之外，提出些“不得不配合”的附加要求。消防管道细查三遍，电力走线每间车间反复核对，仓储室的湿度数据都要“现采现核”……
到了中午，整个厂区几乎全线停摆。流水线一动不动，工人站在边上，不敢开工。配件堆积如山，订单表一张张躺在调度室的桌上，没有一张能往前推进半步。
唐瑞妍脚步急促，抱着平板一路小跑来到办公室，章守善紧随其后，脸色阴沉。
“伍总，不行了，整个厂子运转全断了！”唐瑞妍语速飞快，“对方客户那边催得很紧，甚至开始质疑我们是不是故意拖延交货。”
章守善也皱着眉，“库存压着，人员空转，最要命的是原材料每天都在增加损耗，这么下去我们得损失惨重。”
伍思辰却依旧坐得稳，连手里的茶杯都没放下。他慢慢啜了口茶，淡淡问了一句：“我们的大头，是给谁供货的？”
章守善愣了下，随即答道：“军方。”
“那不就得了？”伍思辰将茶杯轻放回托盘，语气依旧不急不躁，“我们不着急，有人比我们急。让子弹再飞一会。”
这三天里，每天都是新花样的检查轮番登场。早晨是排气系统检测，中午是员工健康记录突击审查，下午是税务合规走访。每一次来的都是不同部门，但说的话却惊人一致：“例行抽查，请理解配合。”
整个生产线如同被按下暂停键，哪怕所有人心里都明白问题出在哪，也没人敢明说一句。
而伍思辰，每天依旧按时上班、按时喝茶、按时视察，却没有一次亲自去“协调”。
另一边的漆国龙，听着小弟的回报，心里愈发得意。他在会所沙发上一坐，搂着网红女斜睨着窗外，笑着自语：“哼，不急是吧？那我就让你慢慢急。给你三天面子你不识趣，那就看我怎么锁你一个月！”
然而，还没等漆国龙的“一个月计划”铺展开来，风向就已经骤变。
第四天一早，一通带着强烈质询意味的军线电话打到了地方供应协调处。大夏军方后勤部的负责人直接发火了，语气里满是压抑不住的怒火：“怎么回事？说好的新批次5000架四轴无人机，到现在一个螺旋桨都没送来？”
军方内部很快调取了采购流转信息，结果发现：订单没问题，物流没延误，唯一的问题，出在供应厂——被各种名头的检查队围堵了三天，连生产线都没法动一下。
得知这一情况后，朱日和基地直接升级处理等级。合成营营长戚凌云临危受命，带了一个排的直属作战兵员，从基地坐军用运输机直飞魔都。途中没有任何耽搁，命令只有一句：确保军方供货畅通，不得延误！
飞机刚落地，军车已经提前等候。没有开会，没有寒暄，戚凌云一上车就下令：“目标，伍思辰工厂，全速前进。”
抵达厂区那一刻，正好又有一拨环保部门的人在查看废水排放数据，安全检查的人员正在拿着检测仪器反复扫描电控箱，税务人员则在调取合同副本，一副“工作繁忙”的模样。
戚凌云一下车，军靴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沉稳的声响，他目光锐利如鹰，扫过眼前一群人，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干扰军方战略级供应链，谁给你们的胆子？”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戚凌云一声令下：“拿下！”
一个排的军人瞬间出动，动作干脆利落，像训练了无数遍的标准流程。环保人员刚想开口，便被两人按住肩膀；税务那边还在摸手机，就被直接制服；安全检查的小组长一句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已经被请进了军车。
整个厂区寂静如死。
那些刚才还威风凛凛、口气高高在上的人，一个个像霜打的茄子一样，面色苍白，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他们不是没见过场面，但军人出手的节奏与力度，是真正不讲商量、不打预防针的。
而站在厂房二楼的玻璃窗前，伍思辰安静地看着这一幕，指尖轻敲着茶杯边沿。他没笑，也没说话，只是缓缓低头，续了一盏茶。茶香袅袅，沉稳如他本人。
戚凌云处理完厂区里的“检查队”，亲自带着两名副官来到厂区主楼，推门进入会客室。他的军靴踏在地板上，每一步都透着军人特有的铿锵与果断。
“伍总，”他走到茶几前站定，语气带着笑意，“还记得我吧？”
伍思辰正好刚泡上一壶新茶，闻言抬头，目光一扫，随即轻笑：“当然记得。你是那个在珠海航展上，拎着标准作战任务书来找我订货的老戚嘛。当时你下了整整一百架四轴无人机，还顺带测试了三种挂载模块。”
戚凌云一拍手，笑出声：“伍总好记性。我那次带回去一测，实战效果真是超出预期，连我们上头的几位将军都说，这无人机有点‘灵’。”
伍思辰微微点头，姿态不卑不亢：“多谢夸奖。你们用得上，那就是我最大的荣幸。”
两人言语客气，但彼此眼神交锋之间，皆有默契。
戚凌云坐下后，语气忽然转沉：“不过说起来，伍总，今天这事其实你打个电话，我们自然会来帮忙解决。你却偏偏等了三天，直到我们自己察觉问题、亲自出动……是不是存心的？”
伍思辰嘴角一勾，眼神淡定：“你说得没错。”
他端起茶杯，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声音清朗：“不杀只鸡，哪来的安静鸡圈？要是我一有点事就求爷爷告奶奶，下次再来个姓李的、姓张的、甚至狗都想上桌咬我一口，我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戚凌云听得哈哈大笑，身为军人，他对这种干净利落、敢作敢为的风格向来欣赏。
“好，”他赞了一声，“你这‘鸡’，杀得值。”
伍思辰也笑，指了指窗外空荡下来的厂区：“现在好了，工人可以回线，机器可以复工。三天损失不小，不过——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