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月佑的手指在距离那层光罩一厘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并非是他感知到了危险。
而是他的【白眼】，在三百六十度的全景视野中，捕捉到了一副有趣的画面。
在禁制的外围区域，另一个方向，有一队蛊师，正在尝试进入。
一共四个人。
为首的是一个少年，面容普通，但气质却异常沉稳。
“方源？”
一个名字在神月佑的脑海中浮现。
这个世界，居然能碰到这位重量级人物？
真是有意思。
神月佑干脆收回了手，抱臂悬浮在原地，饶有兴致地当起了观众。
他倒想看看，这位未来的魔道巨擘，在还是个小虾米的时候，是怎么在这种绝境中求生的。
……
禁制边缘。
方源带着三名临时招募的蛊师，停下了脚步。
“前面就是道痕密集区了，大家小心。”一个中年壮汉提醒道，他的脸上写满了警惕。
“富贵险中求。”方源的声音很平淡，“这秘境里的仙蛊，是何等机缘，冒点风险是值得的。”
另一个瘦高个蛊师附和道：“没错！方源兄弟说得对！我们跟着方源兄弟，一定能分一杯羹！”
方源没有理会这记蹩脚的马屁，他看向队伍里唯一一个主修防御的蛊师。
“李兄，你的【岩铠蛊】防御力最强，能否为我们探一探路？”
被称作李兄的，是一个身材敦实的汉子，他闻言，脸上露出一丝为难。
“方源兄弟，这……这禁制的反噬太强了，刚才那个玩火的，死得也太惨了……”
他亲眼看到那人是怎么瞬间蒸发的。
方源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李兄多虑了。那人用的是火，属性暴烈，引发的反噬自然也最狂暴。你的【岩铠蛊】属土，土性敦厚，最是稳重，引发的反噬必然也是最温和的。”
他继续补充道：“我们三人会在你身后，随时准备支援。只要你踏出第一步，我们立刻跟上，为你分担压力。只要我们四人合力，形成一个整体，这禁制未必不能闯过去。”
他的话语逻辑清晰，听起来充满了说服力。
那瘦高个和中年壮汉也纷纷开口。
“是啊老李！怕什么！我们三个给你当后盾！”
“撑过去，里面的宝贝就是我们的了！”
被称为老李的防御蛊师，在三人的劝说下，原本的犹豫开始动摇。
他看了一眼方源，又看了看另外两人。
最终，对仙蛊的贪婪战胜了恐惧。
“好！干了！”
老李大吼一声，催动全身蛊虫，一层厚重的岩石铠甲瞬间覆盖全身。
“我上了！”
他深呼吸，然后猛地一脚，踩进了禁制范围。
嗡——
空间出现了瞬间的凝滞。
下一秒，老李脚下的地面，无数土黄色的道痕被激活。
它们没有像火焰道痕那样爆发出滔天烈焰，而是化作了无穷无尽的土矛，从四面八方，密不透风地朝着老李攒刺而来。
“救我！”
老李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
他的【岩铠蛊】在第一波冲击下就布满了裂痕，第二波冲击直接将其洞穿。
万千土矛穿身而过，将他钉成了一个谁也看不出人形的刺猬。
整个过程，连一秒钟都不到。
那瘦高个和中年壮汉吓得脸都白了，下意识地后退了好几步。
也就在老李吸引了禁制全部火力的那一瞬间。
方源动了。
他的身影化作一道微不可查的虚影，脚下步伐玄妙，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从土矛风暴的边缘，擦身而过。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仿佛他早已计算好了一切。
从劝说老李当炮灰，到利用禁制火力的爆发间隙，再到选择最安全的突破路线。
环环相扣，精准无误。
等那两个还活着的同伴反应过来时，方源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禁制内部十几米外的地方。
“方源！你这个混蛋！你算计我们！”中年壮汉怒吼。
“你不得好死！”瘦高个也跟着咒骂。
方源头也没回。
对于他来说，这两个人的咒骂，和路边的犬吠没有任何区别。
甚至，他们的死活，他都毫不在意。
……
“啧啧。”
禁制核心处，神月佑发出了轻微的赞叹声。
这才是真正的魔道枭雄风范。
冷酷，理智，将一切可利用的资源都发挥到极致，包括人心。
那个姓李的防御蛊师，确实是最好的探路石。
土属性的反噬，动静相对集中，不会像火属性那样大范围爆炸，影响到自己的突破路线。
而剩下的那两个人，在看到同伴惨死后，心神大乱，根本不可能注意到他利用空隙突围的动作。
每一步，都在方源的算计之内。
这份心智，远超他现在的修为。
通过【白眼】，神月佑还看到了更多的细节。
方源在突破时，身上有一只蛊虫的气息一闪而逝。
那只蛊虫的作用，应该是让他短暂地融入了周围的道痕气息中，最大程度地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这才没有被暴走的道痕波及。
底牌，时机，人心。
三者结合，让他完成了这次堪称完美的“献祭”式突破。
“把炮灰用出了艺术感，不愧是你。”
神月佑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他继续观察着。
方源进入禁制后，并没有横冲直撞，而是小心翼翼地，沿着道痕相对稀疏的路径前进。
他的速度很慢，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
很快，他遇到了第二波麻烦。
几只由道痕能量汇聚而成的元素生物，拦住了他的去路。
这些元素生物实力不强，大概也就三转蛊师的水平，但它们是禁制的一部分，一旦交手，必然会引来更强的反噬。
硬闯是死路一条。
方源躲在一块岩石后面，冷静地观察着。
他没有动手，甚至没有泄露出一丁点气息。
他在等。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远处，又有几个不信邪的蛊师冲进了禁制。
毫无意外，他们瞬间引爆了另一片区域的道痕，引发了剧烈的能量风暴。
元素生物的注意力，立刻被那边的动静吸引了过去。
它们嘶吼着，放弃了眼前的区域，冲向了能量风暴的源头。
方源趁着这个机会，再次一个闪身，穿过了这片防区。
又一次，利用别人当了免费的炮灰。
“这……简直是把‘借力打力’这个词，发挥到了极致。”
神月佑看得叹为观止。
方源就像一个最高明的猎人，对人性和环境的利用，已经到了一种炉火纯青的地步。
他自身的实力或许不值一提，但他的大脑，才是他最恐怖的武器。
通过观察方源的行动，神月佑也对这个禁制的运行模式有了更深的理解。
这是一个庞大而精密的防御体系，拥有警戒，诱导，反击等多种机制。
而方源，正在用最原始，也是最有效的方式，一点点地试探出这个体系的规则。
他走的每一步，都为神月佑提供了宝贵的数据。
“原来如此，这些道痕的能量流动，并非毫无规律。它们会优先填补被触发区域的能量空缺，从而导致其他区域的防御在短时间内下降。”
“这些元素生物，更像是巡逻的‘杀毒程序’，会被更强烈的‘病毒’入侵所吸引。”
神月佑的【白眼】，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方源需要用生命去试探的东西，在他这里，只是一组组清晰的数据流。
“虽然你的求生方式很精彩，但可惜，我们走的不是一条路。”
神月佑收回了视线。
他已经看够了。
方源的挣扎求存，对他而言，更像是一场有趣的真人秀，但节目总有看完的时候。
他没兴趣去干涉方源的任何事，无论是帮他，还是杀他。
道不同，不相为谋。
一个还在新手村用脑子艰难求生的玩家，另一个是开了全图挂，直接空降到boSS面前的Gm。
两者之间，不存在交集。
神月佑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眼前的仙蛊上。
那层最后的球形光罩，道痕的结构精密到了极点。
如果说外面的禁制是windows系统，那这层光罩，就是用量子计算机加密的军用防火墙。
“不过，再精密的程序，也终究是程序。”
神月佑伸出手指，这一次，没有丝毫停顿。
他的指尖，轻轻点在了光罩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