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天波一边派少量军马,不停袭扰佯攻马莱城,一边筹备小船等引火物资。
硫磺、火油、茅草、干柴,前两种物资还好找,军中就有现成的。
但是干柴、干茅草,在东吁国这种亚热带雨林中,实属是罕见之物。
只能去各地百姓家征集,明军又不同于倭奴那种野兽,多是花银子购买柴薪等物。
问题很快便出现偏移,明军作为入侵者即便有殖人帮忙,也收不到足够的柴薪。
有些东吁百姓,甚至拿柴刀威胁明军,不过这种下场都不妙,属于是分不清大小王了。
好在,总算是凑够了二十余船柴薪,只不过这种放火烧船战术,需要死士去执行。
在额因标城中,沐天波招集了二十六人,这是从两万余大军中,二次筛选出来之人。
多为独身者,属于上无老下无小那种,而且他们还需要熟悉水性,至少有逃跑的机会。
不至于完全葬身火海,现在唯一的难度是,红夷人的战船是一字排开,下锚在江心处。
十余艘小型盖伦船,可别以为称之为小型船,它就真的小如渔船,恰恰相反!
长近七丈、宽逾两丈,这在丈许大小的渔船面前,简直就是个巨无霸。
如何悄无声息接近每艘战船,并且火势还不能太小,否则容易被船员发现并扑灭。
这都极为考验这二十六人,走晚了会被荷兰人当场击毙,走早了火势未起则前功尽弃!
沐天波提着个酒坛,亲自为这些人倒满酒,自己也拿过一杯道:“兄弟们!”
“红夷人那帮恶狼,派战船企图插手东吁战事,他们无非是想分杯羹!咱们当如何做?”
二十六人看了看眼前的酒碗,大概明白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嘶吼道:“做掉这帮恶狼!”
沐天波狠狠点头道:“兄弟,我沐天波敬你们这碗酒,请满饮此酒!”
言罢,举起酒碗遥遥相敬,仰头一口喝完碗中酒,奋力将酒碗摔在地上砸碎!
二十六人对视一眼,心里天人交战踌躇片刻后,最终把心一横仰头喝完碗中之酒。
乓——!乓——!乓——!一连串清脆的,陶碗碎裂声响起!
沐天波接着道:“兄弟们,稍后趁夜色出发驾乌篷船,篷内堆满了各种引火之物。”
“众兄弟,需待大火起方能跳江逃命,跳船后你们顺江而下,本公派骑兵于下游接应!”
“若是……有回不来的兄弟!本公会每年这一天,为你们上柱香烧点纸钱!”
一名士卒神色决绝,半开玩笑道:“国公爷,能给小人烧些纸扎的妞吗?俺还没成家!”
沐天波听后眼睛一涩,侧过身擦擦眼角深吸一口气,转过身道:“尔等,切勿颓丧!”
“若真回不来,本公给他烧十个纸扎纽!若不满意,本公给你抢红夷女人,给你陪葬!”
刚才那名出声的士卒,呡嘴一笑道:“国公爷,抢来的红夷女人,留给活着的兄弟们。”
“咱们有纸妞就行,兄弟们!登船!此行若死有兄弟相陪,若不死咱们立功受赏!”
看着二十六人,头也不回的登上乌篷船,各自检查着身上火折子。
为防止意外,每人皆携带两支火折子,勘验完成后又独自拉起船锚。
最后回望一眼岸边,沐天波领着众将纷纷躬身,送行同时亦乞求能平安归来。
只是,所有人心中都清楚,此去不生还几率并不大,然而此事始终要有人去做。
待乌篷船驶入夜色中,沐天波转头道:“周将军,劳你烦带一队骑兵,连夜出发。”
“去马莱城下游,接兄弟们返回驻地,定要保重自身安全,切勿让东吁守军发现。”
周冲拱手道:“国公爷放心,末将省得!”言罢,一甩披风转身而去。
随后,沐天波询问沈星道:“沈将军,你觉得本公是否要派人,佯攻马莱城用作掩护?”
沈星摇头道:“末将不建议如此做,连夜出发赶到马莱时,已然天光大亮。”
“红夷人火炮便可提供支援,即便是佯攻我军伤亡亦会较高,按兵不动方为上策。”
此时,一骑战马疾驰而来,在沐天波身前不远勒停战马,丢下马匹匆匆奔跑过来。
来人单膝跪地,捧着信道:“禀国公,这四份战报乃秦将军所发,路上耽搁五日有余。”
沐天波接过信走到火把下,展开后一目四行快速浏览,看完后连声称‘好’!
走过来对沈星兴奋道:“沈将军,秦将军那边四路人马,已对阿瓦城呈包围之势。”
“不过他们遭遇了强劲抵抗,需要我军配合猛攻马莱、羌吉,以调走东吁国守军。”
灰蒙蒙的江面上,二十六艘乌篷船裹挟着夜色,趁暗夜未曾散去之时。
悄悄接接了十三艘战舰,因为担心一艘火船可能,无法真正引燃红夷人战船。
沐天波特地派出双倍火船,真?加量不加价的火烧红毛番,好让红夷人明白一个道理。
横插一脚定会付出代价,石头掏伸出手指塞入舌底,模仿水鸟叫声吹了几次。
这个时间段,正是人最困的时候,红夷人负责守舰的士兵,根本没注意到船下动静。
他们正拄着火绳枪,头有一下没一下点着,正跟身体的困意作斗争,显然他们输了。
红夷人战船轻微晃了两下,惊醒了船上站岗放哨的耶鲁斯,甩甩发胀的脑袋。
抬起脚一步步走向船沿,眯着眼朝远方水面看去,环视一周并未察觉到见异样。
又转身回了岗位,石头身子紧贴着盖伦船船身,他浑身汗毛直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好在,灯下黑正适用于高大战船,甲板上耶鲁斯并未俯身察看,视角正好避开船底。
石头掏出火折子,揭开盖轻轻吹了几口气,很快火折子便窜出细小的火苗。
石头抬头看了眼上方,将火折子丢向乌篷中的火油,干柴、茅草全都浸透火油。
大火猛然蹿起老高,还燎掉石头额角一撮发丝,拿过一串并未吹气的猪尿泡。
往脖子上一系,一个猛子扎进水中,消失在水面再也难觅踪迹!
其它乌篷船见中间火起,亦纷纷点火……
随后,呼喝声、火枪声骤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