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顺着张吒的剑尖滴落，砸在结了薄冰的地面上，溅起细碎的红雾。
他的后背传来撕裂般的剧痛，那道被骨兽利爪撕开的伤口还在渗血，血渍在银甲上晕开，像极了雪地里绽开的红梅。
然而，他根本不敢有丝毫的停顿，因为那只蜘蛛状的恐怖生物就在他的面前，让人不寒而栗。
它那巨大的身躯在硝烟弥漫中若隐若现，八只粗壮且带有倒刺的长腿，不停地晃动着，仿佛在挑衅着他。
那对复眼在黑暗中，闪烁着贪婪的绿光，透露出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而它那张开的口器里，不断有墨绿色的粘液滴落下来，这些粘液一接触到冻土，就像是强酸一般，迅速蚀出了密密麻麻的小坑，仿佛在向他展示着它的杀伤力。
“惠萍，左前方！”
张吒的吼声混着兵刃碰撞的脆响，他猛地旋身，长剑在身前划出银弧，堪堪避开蜘蛛喷吐的粘液。
那粘液落在身后的断矛上，矛杆瞬间化作冒着白烟的脓水，刺鼻的腥气让他忍不住偏过头去。
汤惠萍的冰锥恰在此时赶到，三支冰锥呈品字形刺入蜘蛛的复眼。
冰屑混着浑浊的体液炸开，蜘蛛发出刺耳的嘶鸣，八只长腿胡乱地蹬踏，竟将身边两只人形骷髅撞得骨节碎裂。
她扶着断裂的石柱喘息，左臂的伤口又裂开了，血珠顺着冰锥的握柄往下淌，在地面凝成细小的血冰。
“它们的眼睛是弱点！”
她朝着周围的士兵大喊，声音因脱力而发颤。
一名扛着巨斧的蛮族士兵，嗷嗷叫着冲上去，斧刃劈在蜘蛛的背甲上，发出“铛”的闷响，只留下一道白痕。
蜘蛛暴怒地甩动长腿，倒刺瞬间勾住了士兵的咽喉，那蛮族汉子，甚至没来得及哼一声，身体就被吊在半空，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最后化作一张贴在腿上的人皮。
“玛德！特么玛德……”
赵虎的重盾带着风声砸来，盾沿精准地卡在蜘蛛的节肢缝隙里。
他暴喝一声，双臂青筋暴起，竟硬生生将那只半人高的蜘蛛掀翻在地。
“剁它肚子！”
他的吼声震落了头顶的积雪，盾面的符文在阳光下亮起，逼退了试图偷袭的几只骨蝙蝠。
三名士兵立刻扑上去，长剑与短刀同时刺入蜘蛛柔软的腹部。
墨绿色的体液如喷泉般涌出，溅在他们的铠甲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但他们谁也没退缩，直到那只蜘蛛的腿彻底停止抽搐，才踉跄着后退，露出被腐蚀得坑坑洼洼的甲胄。
三柄长剑裹挟着破风之声刺出时，寒芒几乎要将洞穴里，昏黄的火把光劈成碎片。
最左侧的老兵将短刀咬在齿间，左手死死按住蜘蛛那条正横扫过来的、覆着黑毛的巨腿，右手长剑顺着腿根的缝隙猛扎下去——那里是他方才用盾角撞开的一处软甲破绽。
“嗤啦”一声，剑刃没柄而入。
墨绿色的体液瞬间从伤口喷涌而出，像被戳破的酸浆囊，劈头盖脸泼在老兵的肩甲上。
那甲胄本是上好的玄铁打造，此刻却像被滚油浇过，立刻腾起一缕青烟。
“滋滋”的腐蚀声里，坚硬的甲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凹陷下去，露出底下被灼得发红的皮肉。
老兵闷哼一声，非但没松劲，反而用刀柄狠狠往剑尾一磕，让剑刃在蜘蛛腹内搅出更大的豁口。
中间的年轻士兵，借着同伴撕开的空档，短刀与长剑并出，刀光直取蜘蛛腹下那处搏动的、半透明的脏器。
刀锋切入时，他能清晰感觉到指尖传来的黏腻阻力，仿佛刺进了一大块浸了毒液的腐肉。
蜘蛛吃痛，猛地弓起腹部，另外六条腿同时拍向地面，碎石与断骨被震得乱飞。
一股更汹涌的体液，喷溅在他胸前，甲胄上的虎头纹，顷刻间被蚀成模糊的黑痕，酸液顺着甲缝渗进去，在他锁骨处烫出一串燎泡。
他咬紧牙关，左手按住刀柄，右手长剑拧转半圈，硬生生剜下一块带着腥臭的肉团。
右侧的士兵最是悍勇，他竟弃了盾，双手紧握剑柄，从蜘蛛扬起的腹侧斜刺而入。
这一击几乎耗尽了他全身力气，剑刃穿透的瞬间，他甚至能听见蜘蛛体内脏器破裂的闷响。
墨绿色的汁液顺着他的手臂往下流，皮革护腕很快被蚀穿，皮肉接触到体液的地方传来火烧火燎的剧痛，可他眼里只有蜘蛛那双逐渐涣散的复眼。
直到蜘蛛的巨腿抽搐着砸在地上，扬起一阵尘土，三人才踉跄着后退。
老兵的肩甲已被蚀出个拳头大的洞，年轻士兵胸前的甲胄坑洼如蜂窝，右侧士兵的手臂更是血肉模糊。
火把光照在他们残破的甲胄上，映出那些深褐色的腐蚀痕迹，像极了他们刚刚从鬼门关爬回来的模样。
洞穴里只剩下三人粗重的喘息，和蜘蛛体液滴落在石地上的“嗒嗒”声，每一声都敲在他们淌着血的伤口上。
张吒趁机喘了口气，他的目光扫过战场，心一点点沉下去。
西侧的防御阵已经崩塌，黑色裂缝中涌出的恐怖生物像黑色的潮水，正漫过士兵们的尸体往前涌。
最前排的联盟士兵背靠着断墙，组成一道单薄的人墙，他们的战袍早已被血浸透，握着武器的手在不停地颤抖，却没有一个人后退。
“将军！药！”
小李从尸堆里爬出来，背上还驮着个昏迷的少年兵。
他将一个羊皮袋扔给张吒，自己则抽出匕首，死死抵住一只扑来的骨蝙蝠的咽喉。
匕首刺穿骨骼的脆响中，他的胳膊被蝙蝠的翼膜划开一道深沟，“后营的伤兵……快撑不住了！”
张吒接住药袋，反手将半袋药粉撒在后背的伤口上。
灼痛感让他眼前发黑，却也驱散了几分寒意。
他将剩下的药粉扔给汤惠萍，长剑突然指向天空——
那里又出现了十几只骨蝙蝠，它们的翅膀煽动着，带起的阴风卷着血雾，在阳光下织成一张诡异的红网。
“结冰墙！”
汤惠萍的冰气顺着地面蔓延，在人墙前筑起半丈高的冰障。
冰障表面凝结着细密的冰棱，反射着裂缝中透出的紫光，竟让那些骨蝙蝠迟疑了片刻。
但这迟疑只持续了一瞬，领头的蝙蝠猛地撞向冰障，尖利的吻部刺穿冰层，露出森白的獠牙。
“它们在适应冰系能量！”
汤惠萍的脸色变得惨白，她能感觉到冰障正在快速融化，那些蝙蝠的翼膜上，正渗出抵消冰气的黑气。
“张吒，它们在进化！”
张吒的目光落在冰障融化的水珠上，那些水珠没有渗入泥土，反而在地面聚成小小的水洼，映出蝙蝠翅膀上的黑色纹路。
那纹路扭曲如蛇，与系统奖励上的紫线符号隐隐相似。
“是噬灵族的‘蚀能纹’！”
他突然想起李老的话，“用符文石的光芒照它们！”
他将掌心的符文石高高举起，银白色的光芒穿透血雾，落在最近的骨蝙蝠身上。
那蝙蝠发出凄厉的尖叫，翼膜上的纹路瞬间亮起，随后燃起幽蓝色的火焰。
火焰顺着纹路蔓延，眨眼间就将整只蝙蝠烧成灰烬，只留下一缕黑烟被风吹散。
“有效果啊！”
士兵们纷纷掏出腰间的符文石，虽然他们的石头能量远不及张吒的那块，但零星的白光汇聚在一起，竟也逼得骨蝙蝠群暂时后退。
一名年轻的法师颤抖着举起法杖，杖顶的晶石射出一道光柱，精准地命中裂缝，边缘的一只巨型蜘蛛，那蜘蛛在光芒中扭曲成一团，最终爆成无数墨绿色的光点。
张吒趁机冲到汤惠萍身边，长剑在她周围划出防御圈。
“你怎么样？”
他看着她左臂伤口处泛黑的皮肤，那里的血管正在以不正常的速度跳动，像有虫子在皮下蠕动。
“没事。”
汤惠萍咬着牙用冰气冻结伤口，道：“李老说的‘同源血’，会不会和这些生物的能量有关？”
她的冰锥突然指向，一只正在融化的骨蝙蝠，那蝙蝠的残骸中，竟渗出一丝暗红色的血液，与张吒怀中鳞片的颜色一模一样。
张吒心中一动，正要说话，却见裂缝中突然伸出一只巨大的骨爪。
那爪子足有丈许宽，指骨间缠着黑色的锁链，锁链末端的骷髅头张开嘴，喷出一股黑色的迷雾。
迷雾所过之处，士兵们手中的符文石瞬间黯淡，连张吒的长剑光芒都减弱了几分。
“是噬灵族的祭司！”
赵虎的重盾被迷雾扫中，盾面的符文瞬间变得黯淡。
“它在吸我们的灵力！”
迷雾中缓缓走出一个高瘦的身影，他穿着由脊椎骨串成的法袍，头颅是一颗布满符文的骷髅，手中握着一柄由无数肋骨组成的权杖。
权杖每一次点地，裂缝中就涌出更多的恐怖生物，而那些死去的生物残骸，则会化作黑烟被权杖顶端的骷髅头吸入。
“蝼蚁们，献上你们的灵力吧。”
祭司的声音像是无数根骨头在摩擦，他的权杖突然指向汤惠萍。
“那具冰系灵脉，正好做我的容器。”
一道黑色的锁链从权杖中射出，带着破空之声缠向汤惠萍的脖颈。
张吒的长剑及时斩出，却被锁链缠住了剑刃，一股阴冷的力量顺着剑身传来，让他的手臂瞬间麻痹。
“张吒！”
汤惠萍的冰锥刺向锁链，却被弹开的锁链抽中肩头，她闷哼一声，身体向后倒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营地后方突然传来震天的号角声。
只见尘土飞扬中，一队骑着雪狼的骑兵冲破迷雾，为首的正是本该驻守北境的镇北将军。
他的狼骑兵个个弓上弦刀出鞘，箭矢上的火焰符文在阳光下亮得惊人。
“张吒！老子来晚了！”
镇北将军的吼声如雷，他一箭射断缠住张吒长剑的锁链，雪狼纵身跃起，狼吻撕开了一只骨蝙蝠的翅膀。
“陛下亲率主力在后，这些杂碎一个也跑不了！”
张吒只觉心中一暖，握着长剑的手又有了力气。
他看着那些冲锋的狼骑兵，看着士兵们重新燃起斗志的脸庞，突然明白，他们从来都不是孤军奋战。
汤惠萍的冰锥再次凝聚，这一次，冰锥上缠绕着淡淡的白光——她将自己的灵力注入了符文石的能量。
“张吒，掩护我！”
她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冰锥在她手中旋转成一道冰蓝色的光轮。
张吒的长剑化作银龙，硬生生在恐怖生物群中撕开一道缺口。
赵虎的重盾紧随其后，为汤惠萍筑起一道移动的屏障。
士兵们见状，纷纷用身体挡住袭来的攻击，用生命为她争取时间。
“就是现在！”
汤惠萍的冰轮脱手飞出，在空中不断扩大，最终化作一道横贯战场的冰墙。
冰墙表面流转着符文石的白光，所过之处，黑色迷雾迅速消散，恐怖生物们发出痛苦的嘶鸣，在冰与光的交织中化为脓水。
裂缝边缘的祭司发出愤怒的咆哮，他的权杖疯狂点地，试图召唤更多的生物。
但镇北将军的骑兵已经冲到近前，火焰箭矢如雨点般射向裂缝，暂时封堵了恐怖生物的来源。
张吒拄着长剑喘息，后背的伤口又裂开了，血顺着脊背往下淌，在地面积成一滩小小的血泊。
但他看着逐渐稳定的防线，看着士兵们脸上重新出现的笑容，突然觉得这点伤痛根本算不了什么。
汤惠萍走到他身边，用冰气帮他暂时冻结伤口。
她的脸上沾着血污，头发也散乱了，但眼睛却亮得像两颗星辰。
“我们撑住了。”
“嗯，是的……”
张吒看着远处越来越近的援军旗帜，嘴角露出一丝疲惫却欣慰的笑，“撑住了。”
战场上的厮杀仍在继续，号角声、喊杀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谱写着一曲悲壮而激昂的战歌。
血与火的洗礼中，联盟的旗帜始终飘扬在断墙之上，像一盏永不熄灭的明灯，指引着众人继续战斗。
张吒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胜利。
裂缝尚未关闭，噬灵族的主力还在暗处窥伺，真正的决战远未到来。
但他看着身边浴血奋战的伙伴们，看着那些前仆后继的士兵，心中突然充满了信心。
只要信念不灭，希望就永远存在。
硝烟依旧弥漫，战斗还在继续，但胜利的曙光，已在远方的天际线上，悄然亮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