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天规碎田埂
青牛村的晨雾里飘着碎镜片。陈刚蹲在记忆田的地脉印旁,指尖捏着块从命盘阁带回的青铜镜残片——残片边缘还沾着星壤境的银砂,镜面上的“贫病早夭”四字已被血契红光灼成焦痕,却在晨光中隐隐浮现出新的纹路:“逆天改命”。
“命盘阁的余孽在中州仙盟掀起了轩然大波。”柳乘风背着药篓踏过老槐树,药锄上的星禾气与晨雾相融,凝成细小的光粒,“掌镜使的尸身里剖出了血藤派的密信,原来仙盟的三位长老早就是蚀骨宗的内应,他们正联名上书,说你‘擅毁天规’,要剥夺你的地脉使身份!”
他从药篓里翻出卷仙盟的帛书,墨迹未干的字里行间,满是对“凡俗妄动仙规”的斥责:“他们说地脉印是‘逆天之物’,要派执法队来青牛村销毁,还要将和合种列为‘禁种’,说这稻子混淆了凡俗与修仙的界限。”
陈刚将镜残片按在地脉印上,残片与印心的“和”字纹瞬间咬合,发出金红双色的光。天机轮在粗布口袋里剧烈震动,轮盘上浮现出执法队的身影:三百名披甲修士骑着狮鹫,为首的红脸大汉举着仙盟的“镇邪令”,令上的灵光与当年蚀骨宗的护脉罩同源。
“红脸汉是执法堂的堂主,”三叔公的守枢人玉镯突然发烫,在地上投射出大汉的命格,“他的儿子十年前死在地脉灵童献祭里,却被掌镜使篡改记忆,以为是你娘杀的,对咱们恨之入骨。”
地脉印突然发出嗡鸣,印心裂开道细缝,涌出的地脉气在半空凝成母亲的虚影。她的蓝布衫被灵光撕裂,却死死护着身后的记忆田,虚影的指尖指向东方——那里的天际正泛起红光,是执法队的狮鹫群在靠近。
“他们不是来执法的,是来灭口的。”陈刚往青铜锄上浇了勺记忆田的地脉水,水与血契红光融合,锄刃突然射出三道分叉的光刃,“仙盟的内应怕咱们查出更多黑幕,想借着‘毁禁种’的名义,把青牛村从地脉图上抹去。”
陈兰突然指着村口的老槐树——树洞里的“稻苗堂”孩子们正往外搬东西,最小的奶娃抱着个陶罐,罐里装着和合种的祖种,小手死死扒着罐沿,生怕摔了。“柳乘风哥哥带他们去西漠暂避,”她往腰间塞了把淬了星禾气的短刀,“我留下来帮你,就像当年娘护着我那样。”
执法队的狮鹫群遮天蔽日,红脸汉的怒吼穿透云层:“陈刚!交出地脉印和禁种,可饶青牛村不死!”他的法剑直指地脉印,剑光里的杀意让记忆田的稻穗纷纷低头,像在畏惧天威。
陈刚突然笑了,笑声在狮鹫的嘶鸣中格外清晰:“三百年前,你们说地脉灵童是‘祭品’;十年前,你们说我娘是‘叛贼’;现在,你们说和合种是‘禁种’。究竟是天规不容,还是你们容不下不愿被操控的生灵?”
他举起青铜锄,地脉印的金光顺着锄柄往上爬,与天机轮的龙形光轨交织成网,网里浮出无数张脸:被献祭的地脉灵童、死在血藤下的守井人、前世贫病交加的自己、母亲挡刀时的背影……每张脸都在嘶吼,声音汇成洪流,冲击着执法队的阵型。
“妖言惑众!”红脸汉的法剑劈出道赤光,却在接触光网时寸寸碎裂。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掌——掌心的执法令正在发烫,令上的仙盟徽记竟慢慢褪去,露出底下蚀骨宗的白骨藤!
“这才是你们的真面目!”陈刚的光刃劈向狮鹫群,光网中的虚影同时发力,孩童的笑声化作利刃,守井人的锄头凝成光锤,母亲的蓝布衫化作锁链,将修士们的法袍撕裂,露出里面藏着的血藤纹——他们早就被蚀骨宗寄生,所谓“执法”,不过是清除异己的幌子。
混战在地脉印周围爆发。陈兰的短刀刺向名修士的肋下,星禾气灼烧着对方的血藤,却被另人从背后偷袭,刀尖划破她的手臂,血珠滴在记忆田的泥土里,竟让周围的稻苗突然暴涨,根须缠住修士的脚踝,将其拖进泥里。
“地脉认亲不认理!”陈刚的光刃劈开三名修士的围攻,看见陈兰的血在泥里开出朵金色的花——那是母亲的血脉与地脉气融合的印记,与他的血契红光产生共鸣,让光网的范围扩大了三倍。
红脸汉看着同伴们在光网中哀嚎,看着自己掌心的白骨藤纹路,终于崩溃嘶吼:“我儿子……我儿子是被你们害死的!”他突然调转法剑,刺向身后的仙盟长老,剑刃穿透对方胸膛的瞬间,爆出团黑气——是蚀骨宗的寄生蛊。
“执法队里有一半人是被蒙蔽的。”柳乘风带着百草盟的人从侧翼杀出,药锄上的醒魂散化作白雾,笼罩着迷茫的修士,“他们体内的血藤寄生不深,能救回来!”
陈刚的光刃突然转向地脉印,不是攻击,是将血契红光全部注入。印心的裂缝扩大,露出底下的天命稻根须,根须上的谷粒同时爆开,化作无数道金光,射向被蒙蔽的修士——金光穿过他们的眉心,将血藤蛊逼出体外,凝成黑色的飞虫,被青牛的蹄子踏碎。
当最后只飞虫化为灰烬时,地脉印的光突然冲天而起,在青牛村上空形成个巨大的“和”字。字的笔画里,万域地脉的轨迹清晰可见,凡俗的田埂与修仙界的灵田在字里交汇,像幅流动的共生图。
红脸汉跪在光字下,捧着儿子的灵牌痛哭——醒魂散让他恢复了记忆:当年是蚀骨宗的人抢走了他的孩子,掌镜使却篡改记忆,让他把仇恨记在陈刚母亲头上。“我对不起地脉使……对不起所有被蒙蔽的人……”
陈刚收起青铜锄,锄刃上的血契红光已与地脉印的金光融为一体。他走到红脸汉面前,递过去颗和合种:“仇恨能被操控,但土地不会说谎。把这颗种籽种在你儿子的坟前,等它长出稻穗,就当是迟来的真相吧。”
仙盟的内应长老被捆在老槐树下,他们的法袍被剥去,露出满身的血藤纹,像幅丑陋的罪证图。陈九正用断臂处的血在他们额头画地脉印,血珠渗进去的地方,纹路发出白烟,是地脉气在净化邪祟。
“柳乘风哥哥说仙盟的新长老会派人来接手。”陈兰用布条包扎着手臂,伤口旁的金色花印记正在变淡,“他们要重写《仙凡典》,把‘地脉平等’写进去,还说以后修仙界的灵田,必须留三成给凡俗稻种。”
陈刚望着地脉印上空的“和”字慢慢消散,天机轮的龙形光轨终于稳定,轮盘上不再有“逆天”的躁动,只有“共生”的平和。他知道,蚀骨宗的余毒未清,仙盟的革新之路还长,但今天,他们在青牛村的田埂上,用锄头劈开了天规的枷锁,让凡俗的泥土与修仙的灵气,第一次真正并肩站在了阳光下。
暮色中,记忆田的稻穗重新挺直腰杆,谷粒上的“和”字纹泛着微光。陈刚扛起锄头往田埂深处走,青牛跟在身后,蹄子踏过的地方,新的稻种正破土而出,根须缠着地脉印的纹路,像在说:
最好的逆天,不是打翻所有规则,是让被扭曲的规则回归正途;最强的仙途,也不是孤身登顶,是让每个生灵,都能在自己的土地上,握着自己的锄头,种出属于自己的希望。而这条农家子的路,才刚刚走到中途,前面的田埂上,还有更多的风雨,等着他用锄头,一一劈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