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古柏落子声
中州的风带着柏油的香气,卷着细碎的树脂珠,落在龙谷稻秸秆编织的斗笠上,凝成半透明的琥珀——这是东海珊瑚虫的灵气在起作用,让海水的湿润与旱地的干燥达成奇妙的平衡。
“前面就是‘古柏林’了。”青牛的蹄子踏过铺满柏叶的石板路,发出沙沙的声响,牛角上的地脉草沾着几粒柏子,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守井人是个叫‘棋老’的翁者,能用古柏的树脂封通脉井,只是今年树脂总凝不牢,井边的老柏都开始掉皮了。”
穿过一道爬满藤蔓的石门,陈刚突然看见一片幽静的柏林。古柏的树干粗壮得要两人合抱,树皮上布满沟壑,却渗出粘稠的树脂,像老人额头的汗珠,树脂滴落在地,凝成黑色的胶块——胶块里竟嵌着赤金色的稻壳,是龙谷稻的痕迹。
“是青牛村来的后生?”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林间传来,穿灰色长衫的老者正坐在石桌旁下棋,棋盘是用柏木做的,棋子竟是用树脂和泥土混合捏成的,“守义老友说过,会有种稻子能帮我封井,等你三十年了。”
棋老的手指枯瘦如柴,捏起棋子的动作却稳如磐石,指尖的柏油在棋子上画出细小的地脉纹。“通脉井在棋盘底下,”他指了指石桌,桌腿的缝隙里冒出黑色的煞气,“古柏的树脂能当胶,去年开始总凝不牢,煞气顺着桌缝往外冒,连棋子都捏不圆了。”
陈刚将带来的杂交稻种撒在石桌周围。稻种刚接触柏叶覆盖的地面,就长出坚韧的根须,与古柏的根系缠绕在一起,赤金色的稻根像细密的线,将石桌的缝隙一一缝补,煞气遇到这层“稻根柏油层”,立刻被分解成香气,融入柏叶的露珠里。
“妙啊!”棋老放下棋子抚掌,“龙谷稻的根须能跟着木纹走!”他从怀里摸出个柏木盒子,里面装着几粒饱满的柏子,“这些是从通脉井边采的,树脂裹着稻壳,埋在土里能发芽,守义老友说这叫‘柏稻同春’。”
柏子埋进土里,立刻与稻根交织成网,古柏的树干突然渗出更多树脂,与稻根分泌的液体融合成一种琥珀色的新物质,将石桌底下的煞气彻底锁死。石桌上的棋子突然发出微光,黑白棋子上的地脉纹竟与通脉井的纹路产生了共鸣。
就在这时,林间突然刮起一阵阴风,古柏的叶子被吹得哗哗作响,几片枯叶在空中化作黑色的蝙蝠——是蚀脉宗培育的“煞叶蝠”,翅膀上的纹路与古柏的年轮一模一样,显然是模仿守井灵兽的“伪灵”。
“是蚀脉宗的小伎俩。”棋老捏起一枚黑棋,棋子在他掌心化作一道黑光,击中最近的煞叶蝠,“他们想让蝙蝠啃光柏叶,让通脉井的煞气溢出来,好污染中州的地脉。”
陈刚运转《唤灵诀》,将龙族令牌的龙气注入稻根。赤金色的根须突然顺着树干往上爬,在古柏的枝桠间织成一张巨网,煞叶蝠撞在网上,翅膀上的煞气立刻被净化,化作普通的枯叶,飘落在地,成了柏树下的肥料。
“这网能辨真伪!”陈刚看着网眼,发现只有带着煞气的东西会被拦下,普通的落叶和飞鸟都能自由穿过,“是龙谷稻的灵气在起作用。”
棋老笑着落下一子:“守义老友说过,最好的防御是平衡,不是隔绝。”他指了指石桌,棋盘上的黑白棋子正自动移动,组成一幅通脉井的地图,“最后一处通脉井在‘极西雪域’,那里的守井人是个雪人,能用冰晶堵煞气,只是今年雪化得快,冰晶撑不了多久。”
陈刚望着棋盘上的地图,极西雪域的位置被一枚晶莹的白棋标记着,棋子上的寒气透过柏木桌传来,让他想起北原的雪。“那里的煞气应该很重吧?”
“重的不是煞气,是人心。”棋老捏起白棋,棋子在他掌心化作一片雪花,“蚀脉宗的老巢虽毁,却留下个‘煞心阵’,藏在雪域的通脉井里,要用九种地域的灵气才能破,你带的龙谷稻种,正好集齐了八处灵气,就差雪域的雪灵了。”
他往陈刚的布包里装了个柏木棋盘:“这棋盘能聚灵气,雪域冷,把稻种放在棋盘上,能保持活性。”棋老又递来个树脂封的小瓶,“里面是古柏的根须汁,能让稻种在冰里发芽,就像老柏在寒冬里扎根一样。”
陈刚接过棋盘和小瓶,青牛正在啃古柏的嫩叶,叶子上的煞气被龙谷稻净化后,竟带着淡淡的柏香。“中州的古柏真能活千年?”他摸着树干上的新树脂,感受到里面流淌的地脉灵气。
“活多久不重要,”棋老重新摆起棋子,“重要的是每一圈年轮都长得扎实,像守井人落子,步步都要落在平衡处。”他落下最后一子,棋盘上的黑白棋子突然亮起,组成一个完整的圆,“去吧,极西雪域在等你,煞心阵破了,域劫才算真正了结。”
离开古柏林时,棋老送了他们很远。石桌下的通脉井已被稻根和柏油彻底封死,古柏的枝桠间,龙谷稻的稻穗在风中摇曳,赤金色的光与柏叶的墨绿交织成一片,像幅挂在林间的平衡画卷。
“记住,煞心阵要九种灵气共鸣,”棋老的声音在林间回荡,“你身上的青牛气、龙谷稻气、百草气、龙气、莲气、茶气、胡杨气、草气、珊瑚气,正好九种,用心感应,自会破阵。”
陈刚回头望,只见棋老的身影渐渐与古柏融为一体,石桌上的棋子还在闪烁,像夜空的星辰。他知道,这是中州的馈赠,让他明白平衡不仅是能量的交融,更是心境的圆融。
柏叶铺满的路上,陈刚打开柏木棋盘,杂交稻种放在棋盘上,立刻泛出柔和的光,与棋盘的地脉纹产生共鸣。青牛的蹄子踩在落叶上,发出的声响像棋子落盘,清脆而坚定。
天机轮在袖中转动,轮盘上的中州柏叶印记与之前的八处印记连成一个完整的圆,圆心上的龙形轨迹熠熠生辉,直指极西雪域的方向。陈刚知道,域劫的终点就在眼前,但他心里没有急切,只有平静——就像棋老落子,每一步都该沉稳,每一粒种子都该种在该去的地方。
青牛踏着柏叶往前走,蹄子上沾着古柏的树脂,在路上留下串串带着光的脚印。陈刚摸出极西雪域的地图,想象着那里的样子——应该是冰天雪地的世界,雪莲在冰缝里绽放,雪人守在通脉井边,井水混着雪水,滋养着每一寸冻土。
下一站,极西雪域。那里有冰雪的纯净,有冰晶的透明,有雪人沉默的守护,通脉井就藏在最厚的冰层下,井水混着雪灵,等待着九种灵气的共鸣。而他,将带着中州的落子声与龙谷稻的种子,在那片冰封的土地上,种出属于极西的平衡之境,也为这场漫长的域劫,落下最后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