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盼儿第一次真正的学制药。
“小盼,制药过程我跟你说过,你现在说给我听。”
“师父,制药首先得将所用的药材洗净、晾干,药材晾干后研磨和粉碎,再按方子的比例用量混合。
这期间有些药材还得通过加热、炒、蒸来增强药性,一般是为了减少毒性,最后一步是提取,可能还得用煮或者煎等提取药材的有用之处。
最后一步是搓成药丸,亦或者水剂,也可能是粉末。”
“对极,小盼记得很牢,今晚苏合的人买来的药材基本都已经研磨成粉,这一步我们就省了。
小盼,接下来你听我说,我说你照着做,别怕,我就在旁边,真的浪费一份也无所谓。”
接下来的时间,顾苏合发觉老爷子留自己下来一点用都没有,从头到尾没有吩咐自己做一点点事,那个半枝还偶尔帮着拿些小工具。
尽管盼儿十分小心,还是报废了一份药。
但第二次重来,她的手法几乎让顾四彦无可挑剔,一个新手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了不起了。
他将药材分成了四份,结果没想到成了三份,正常情况下,如果真的是这种毒,两个人的药能有两份就足够了,如今还多出一份。
“带着丫头去歇着吧,明日不必起太早,苏合,放出风去,尽可能让方严初听到,能让方家人过来接比自己找上门好。”
盼儿带着半枝一走。
老爷子激动起来:“苏合,这丫头制药是天才,四份药只废了一份,其他三份都制的不错,跟药坊做了几个月的熟悉工都有,连你大哥当年都比不上。”
而且他莫名地感觉这药的效果会很好。
同样的药,会因为制药人手法的不同而效果有些不一样。
顾苏合起先不在意,后来也注意到盼儿的制药,的确是一个有天赋的制药人。
“可惜不是一个男娃,又嫁了人,咱们留不住她。
一路上跟这丫头的谈话,她好像并不愿意行医,更多的时候是想安安身身过一辈子。”
顾四彦心里也是这样想,如果是个男孩子,他会想方设法留下人,再给他说门亲,将来留在宜元堂帮苏沐。
如果没有嫁人那就更好了,他可以让孙子把人娶进来,他们顾家不需要找门当户对的孙媳妇来充门面。
可惜,的确是可惜了。
“这有什么?我教她又不是为了控制她,她想怎样活就怎样活,只是嫁妆银得挣来,苏合,我看”
“爹,我要睡了,您也洗洗手歇吧。”
生意的事不着急,盼丫头人不错,可陈家还得看看,分成一给,小丫头万一沉不住气跟陈家人一说,将来就算是分给她不少银子,留不留得住还二说。
“臭小子,钻钱眼里去了。”顾四彦嘟嘟囔囔去了洗漱间。其实儿子心里想的,他大致也能猜到。
慢慢来吧。
在江南苦不着丫头。
次日一早,盼儿带着半枝刚要跟着师父和顾二爷下楼吃饭,只听到楼下一阵喧哗声。
几人下了楼。
元春道:“老太爷,二爷,一个叫方严初的人来找,现在就在门外。”
顾四彦对这个名字有些熟悉:“苏合,你去看看,小盼,我们吃早饭去,再大的事也得填饱肚子。”
不一会,顾苏合带来了一个人。
“爹,这是方严初,我的朋友,他遇上了一些事”
他话音未落,方严初扑通一声跪下来:“方严初请老太爷救命。”
说完一个头磕下去。
“方严初?我倒是听苏合说过你,你先去门口等我,两刻钟吧,早饭对老人家很重要的,我还刚刚开始吃。”
“是,老太爷,对不住,我打扰您用餐了。”
方严初被顾苏合拉起,抹着泪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了客栈。
大厅立马许多目光看向顾四彦。
盼儿不自在起来。
顾四彦仿佛没事人一样。
“这是谁?让方举人跪着求救命?”
“猜不出来,这是谁呢?定是个老神医,我昨日可是听说了方家的事,天呐,实在是怪异。”
……
……
“小盼,可吃饱了,吃饱了我带你去。”
“师父,我吃饱了。”盼儿起身扶着老人家。
顾苏合紧扒两口,他爹对小姑娘搀扶很是受用,也是,一家五个男孩,没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老太爷。” 方严初快步走过来。
“方先生,你坐我车上来,仔仔细细说给我听。”
顾苏合带着几个护卫坐了另一辆车。
“是。”
“小盼,你也过来听。”
“这是?”
“我徒弟袁小盼。”
顾四彦笑眯眯的看着盼儿,儿子老说收徒不好,长孙看见还得喊师姑,其实师姑也很好听。
方严初摸摸身上,今日身上啥也没带,忙摘下荷包:“我今日身上啥也没带,这里面不过一点点银子,算是一点心意了,回头礼物再补上。”
盼儿不晓得如何是好,看着师父。
顾四彦点点头。
方家只是复杂,倒不缺一点碎银。
盼儿双手接过来:“多谢方先生。”
方严初已经隐隐觉得面前这是个小姑娘,但也装着不知道。
“老太爷,情况是这样的,……”
盼儿都听得直喘气,半枝更是合不上嘴。
下毒者太缺德了。
“方先生,我得看见人才知道是不是中毒,如果是,我尽可能帮她们母子解了。
有一次就会有二次,我来这边不多,你不会一直有这样好的运气,我看还是报官的好。
你自己的家,心里不会没一点点数,大人还好点,朝孩子下手就是该死。”
“是,老太爷。”方严初泪水长流。
母亲在世时,他有一个和睦的家,少年时自母亲走后,这人世间的人情冷暖他算是尝遍了。
这次他宁愿丢了举人功名也要从方家这个大家庭里剥出去,不然娘子和两个儿子最终一个都保不住。
何况正月他就得上京会试,如果还是这样,他如何放心?
车厢里一时之间沉默起来。
盼儿心里叹气,已经是个举人老爷,在县城应该是很了不起的人了,却还遭受这些委屈和罪,看他衣着明明是富贵人家,真是大有大难,小有小难,天底下真正舒心的人怕是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