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翡的笔尖在“防滑纹最后一笔”上顿了顿，墨点刚好落在“1.5毫米间距”的标记旁，不多不少，像用尺子量过一样。
她长长舒了口气，刚要抬手揉肩膀，小陈就快步走过来，把一杯热牛奶递到她手里——杯壁裹着张纸巾，怕烫到她的手，是他特意准备的。
“先喝牛奶，”他的语气很坚定，却带着点小心翼翼，像怕碰碎了什么易碎品，“林晚特意让厨房煮的，加了蜂蜜，你上次说喝了之后，脑子能清醒点。”
秦翡的手指碰了碰杯子，温温的，刚好不烫嘴，她却没喝，眼神还黏在电脑屏幕上——上面是刚画好的v3.2版本图纸，防滑纹像小螺旋，绕着指尖转了两圈，看着就像真的能抓住东西。
“我还没存档，”她的声音有点发飘，像踩在棉花上，指尖在鼠标上悬着，却没点下去，“上次画净水器的过滤模块图纸，画了四个小时没存，关电脑时不小心点了‘不保存’。”
“后来想不起来滤网的孔径，画了三遍才对上原来的尺寸。张奶奶家的滤芯晚换了三天，她孙子喝了生水闹肚子，拉了两天，我一直记着，不能再犯同样的错了。”
小陈轻轻把电脑屏幕往自己这边转了转，挡住她的视线，不让她再盯着图纸：“我早上看你没开备份，偷偷帮你开了‘专注模式自动备份’，”他点开桌面的文件夹，里面整整齐齐排着文件，从“08:30_v3.0”到“20:05_v3.2”。
“每个文件旁都标着红色的星星，是我特意标上的，方便找，每30分钟存一次，还同步到云盘了，就算电脑坏了，用手机都能调出来。”
“你看，这个v3.2就是你刚画完的，我标了‘最终版’，下次一眼就能找到，不用翻来翻去。”
秦翡的手指还是没离开鼠标，眼神有点茫然，像刚从梦里醒过来，分不清现实和图纸。
她想站起来，腿一麻，踉跄了一下，差点撞到桌角，小陈赶紧伸手扶住她的胳膊，另一只手还不忘把椅子往她这边拉了拉，怕她再摔着：“慢点起，你坐了12小时，腿肯定麻了。”
“我上次蹲在地上整理零件，起来时也麻得差点摔了，缓了好一会儿才好，你别急，慢慢等麻劲过去。”
“可是…没确认存档，我不放心，”秦翡的声音轻得像蚊子叫，手指紧紧攥着杯子，牛奶晃了晃，差点洒出来，溅在图纸上，“万一备份没成功，图纸丢了，小宇还要等更久。”
“他昨天还说‘想戴着手套去公园，捡一片玉兰花瓣’，我不想让他失望。”
小陈把她扶到旁边的沙发上，还从包里拿出个靠垫，是浅蓝色的，上面印着小太阳，是小宇妈妈上次送的，说“坐着能舒服点”。
他把靠垫垫在她腰后——秦翡平时画图总弓着背，腰不好，上次还说疼得直不起来：“我陪你去确认，”他蹲在她面前，和她平视，眼神很认真。
“现在就去电脑上点开文件，你亲手检查每一页图纸，确认每个尺寸都对，没问题了再睡觉，好不好？”
他顿了顿，又补充，语气像在撒娇，故意让气氛轻松点：“牛奶再放就凉了，你先喝两口，垫垫肚子。等下确认存档要走几步，空着肚子容易晕。”
“上次你空腹去仓库搬材料，走一半就头晕，扶着墙站了好久，还是我把你扶回来的，你忘了？”
秦翡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牛奶，又抬头看了看电脑屏幕，终于抿了一口——蜂蜜的甜味在嘴里散开，像撒了把糖，她紧绷的肩膀慢慢松了点，眼尾的红也淡了点。
“那…确认完就睡觉，”她小声说，像在跟自己约定，也像在跟小陈保证，“还要检查防滑纹的尺寸，刚才画的时候，好像有一笔间距有点宽，怕抓不住东西。”
小陈笑着点头，扶着她慢慢站起来，还小心地托着她的胳膊，怕她再腿麻：“好，我们一起检查，一笔一笔看，一个尺寸都不放过。”
他帮她理了理皱了的衣角，指尖蹭到她袖口的墨水，黑色的，在浅灰色的衣服上很显眼：“等下确认完，我再给你找块湿巾，是无酒精的，你上次用酒精湿巾擦完，手裂了小口子，疼了好几天，这次我特意带了温和的。”
秦翡跟着他往电脑那边走，脚步还有点虚，像踩在棉花上，却紧紧抓着他的胳膊，像抓着根“定心针”。
走到电脑前，她先点开v3.2的文件，鼠标点得很慢，手指有点抖。
她把图纸放大，从“传感器位置”看到“防滑纹间距”，每看一处，就轻轻点下头，嘴里还小声念：“指根1.5厘米，对；电池内侧0.5厘米，没错；防滑纹1.5毫米，间距很匀…”
小陈在旁边帮她记着，还拿过纸笔，把确认过的尺寸写下来：“都对，没画错。明天可以让阿杰看看线路，他懂这个，要是有问题，我们再改，不急这一晚。”
确认完最后一页，秦翡终于松了口气，手里的牛奶也喝得差不多了，杯底只剩点蜂蜜残渣。
小陈接过空杯子，放在桌上，帮她关了电脑：“现在能去睡觉了吧？”他扶着她往休息室走，“小宇知道你这么认真，肯定会等的，他不是说‘秦姐姐要照顾好自己’吗？”
秦翡点了点头，眼睛有点困了，眼皮在打架：“嗯…明天记得提醒我，跟小李要手长数据，还有…让阿杰看线路。”
“放心，都记着呢。”小陈帮她推开休息室的门，还帮她盖好那床浅灰色的毯子，“睡吧，明天早上我叫你，给你带早餐，还是你爱吃的溏心蛋三明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