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障测试刚测完水盆,弹幕里突然冒出来几条带着急切语气的消息,连标点都透着慌:
【主播能不能快点点呀?我奶奶明天要去社区医院复查,腿脚本来就不利索,要是能早点看到拐杖量产,我立马给她订一根!粉色的留给念念,银色的给我奶奶!】
【对呀对呀!避障都测了两次了,结果都好着呢,步骤不用这么死吧?直接拼小拐杖多好,我们都等着看念念用新拐杖抱布娃娃呢!】
【我都把念念的布兔子照片设成壁纸了,就盼着看她走稳的样子,主播快跳过测试环节吧,别耽误时间啦!】
秦翡手里的拐杖猛地停在半空。
扶手上的显示屏还亮着“测试完成”的字样。
她抬起头,眼神有点直,像盯着什么不会动的零件。
手指却把拐杖握得更紧了,指节微微泛白。
语气没半点商量的余地:“不行。”
【为什么呀?】刚才催更最急的观众又发了条弹幕,还带了个瘪嘴的委屈表情,【我们就是太期待了,不是故意催你……】
“要按步骤来。”秦翡弯腰。
指尖一个个点过地上的障碍物——先碰了碰裹着棉布的砖头,指腹蹭过布料的纹路。
再捏起一颗小石子,石子的棱角硌在指尖。
最后指了指装着温水的搪瓷盆,盆沿还冒着极淡的热气:“先测硬的(台阶、砖头),再测小的(石子),最后测软的(水)——顺序不能乱。”
“零件跟人一样,习惯按顺序干活,乱了就会‘紧张’,一紧张就出错,出错了用的人会摔。”
她蹲下来,把小石子放在掌心。
指尖反复摩挲着石子的棱角,把尖锐的地方蹭得光滑些。
声音轻了点,却多了几分认真的执拗:“上次我急着给张奶奶拼拐杖,跳过了拧最后一颗螺丝的步骤。”
“她扶着拐杖下单元楼台阶时,拐杖‘咔嗒’晃了一下。”
“她整个人往前倾,我吓得赶紧冲过去扶住她,手腕都被撞得有点疼。”
“那时候拐杖上的螺丝都松了,零件在‘发抖’——张奶奶的手都被扶手磨红了,还反过来安慰我‘没事’,可我知道,是我错了。”
弹幕瞬间安静了几秒,接着冒出一串带着歉意的留言:
【对不起主播,我没考虑到安全问题,是我太急了,你慢慢测,安全最重要!】
【我是做医疗器械测试的,真的不能跳步骤!上次我们测轮椅刹车,少测了一次斜坡,样品送到养老院,有个爷爷下坡时刹车失灵,幸好护工眼快扶住了,不然就摔了!】
【奶奶的复查可以等,大不了我多扶着她点,但安全不能等,主播说得对,我们不催了!】
“风启科技-陈”的弹幕很快弹出来,语气像耐心的老师,又像在帮秦翡解释:【技术测试必须按流程来,秦小姐的严谨不是死板,是对使用者负责——先测硬障碍再测液体,一是硬障碍(台阶、砖头)对老人冲击力更大,优先确保识别准确;二是液体容易让传感器受潮,放在最后测,能减少模块反复调试的损耗。】
【风启的工程师做过验证,跳过任何一步,误判率会从0.1%涨到5.1%,这对行动不便的人来说,就是摔落的风险。】
“国家环境监测中心”的置顶弹幕紧跟着出来,字里带着郑重:【科研没有“快一点”的捷径,每一步稳扎稳打,才能做出让老人、小孩放心用的产品。秦翡研究员的“固执”,是对每个使用者安全的敬畏。】
秦翡没看弹幕,只是重新拿起拐杖。
走到纸箱搭的小台阶前,深吸一口气,胸口轻轻起伏。
像在跟拐杖轻声约定:“现在测台阶,要像张奶奶上楼梯一样慢——她膝盖不好,每一步都要等拐杖稳了再迈,不能急。”
她推着拐杖慢慢靠近台阶,脚步轻得像怕惊到地面的灰尘。
离台阶还有10厘米时,拐杖“咔嗒”一声稳稳停下。
扶手显示屏跳着“前方台阶,高度15cm,请注意抬脚”,字体是深黑色的,够大够清晰。
模块的小灯还温柔地闪了两下淡蓝色的光,像在打招呼。
秦翡蹲下来,指尖轻轻摸了摸模块,动作软得像摸小猫:“做得好,没漏掉,跟上次一样准。”
又抬头对着镜头,声音轻却坚定:“顺序对了,零件就不慌,用的人就不会疼,不会摔——张奶奶不疼,念念也不疼。”
小陈在门口探了探头,脑袋先伸进来,确认秦翡没在忙。
手里还拿着个浅灰色小袋子,袋口扎着细绳子:“秦小姐,我帮您把障碍物收一下吧?按您刚才说的顺序,先收台阶纸箱,再收石头,最后收水盆。”
“台阶纸箱我会靠在墙角,离零件盒远一点,怕蹭到零件。”
“石头装在这个小袋子里,口扎紧,不会掉出来。”
“水盆放在阳台晾干,不会弄湿地板,也不会溅到零件上。”
秦翡点了点头,眼睛盯着桌上的零件盒。
指尖在盒边轻轻划着,划出一道浅浅的印子:“嗯,要摆整齐。石头放在零件盒的左边格子,和螺丝分开——螺丝在右边,用粉色小分隔板挡着,别混在一起,混了找起来麻烦。”
“好嘞!”小陈应着,轻手轻脚地走进来,鞋底蹭过地垫没出声。
先把纸箱搬到墙角,贴着墙壁放好,没留缝隙。
又蹲下来一颗一颗捡石子,每捡一颗都对着秦翡晃一下:“又捡着一颗,快装完了!”
捡完石子,他把袋子扎紧,放在零件盒左边格子里。
再端起水盆,走之前还回头确认:“台阶收好了,石头装袋了,水盆放阳台了——这样对吗?”
“对。”秦翡的声音软了点,重新握住拐杖。
拐杖的扶手贴在掌心,温度刚好:“现在可以测下一个了,这次测石头,要像帮念念看轮椅旁边的小积木,不能让她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