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烁一袭深绿色长衫,踏着微弱的冰霜凝成的落脚点,轻盈地落在深渊底部一块相对平整的巨岩上。冰霜在他足下悄然融化,又迅速被周遭浓郁的魔气吞噬。他身姿挺拔,面容平静,深海般的眼眸扫视着这片令人窒息的绝域,强大的龙族气息形成一层薄而坚韧的屏障,将侵蚀性极强的魔气隔绝在外。
“你果然来了,敖烁。”一个带着刻骨恨意却又极力伪装平静的女声从岩骨的阴影中传来。阴影蠕动,玄玥缓缓现身。她不再是记忆中那个妩媚又带着一丝狡猾的狐妖,而是一身被深沉怨念浸透的深紫色长袍,魔纹在她苍白的脸上若隐若现,眼中燃烧着炽热的、扭曲的火焰,那份纯真的爱意早已被无尽的怨毒取代。她手中紧紧攥着一卷古朴的卷轴,隐隐散发着跨越时空的洪荒气息,正是那至关重要的山海画卷?。
“玄玥。”敖烁的声音温润依旧,听不出丝毫波澜,仿佛只是在问候一位故人,“画卷在你手中?”“不错。”玄玥扬起下巴,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怎么,太子殿下亲自赴约,是终于想起我这个‘故友’了?”她的视线贪婪地描摹着敖烁俊美的轮廓,那眼神是爱欲与毁灭交织的毒焰。
敖烁神色平静,仿佛没看到她眼中的疯狂,微微颔首,声音温润依旧,却带着深渊般的距离感:“玄玥姑娘相邀,敖烁岂敢不来。只是不知,姑娘引我来此魔域,有何指教?”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画卷,确认它的存在。
“指教?”玄玥发出一声刺耳的冷笑,向前逼近一步,魔气在她周身缭绕,“敖烁,收起你那套假惺惺的君子风度!我来,是让你看看清楚!看看你现在守护的那些所谓‘伙伴’是多么可笑!看看这个世界多么污浊不堪!只有我……”她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而充满蛊惑,“只有我懂你!只有站在力量之巅,才能主宰一切!就像墨殃……”
“墨殃……”敖烁轻轻叹息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惜,但表面依旧波澜不惊。“他本心存一念光明,可惜被你扭曲的爱意和魔性引诱,堕入了永恒的深渊。玄玥,你利用他对你的信任和感情,将他推入万劫不复之地,这就是你所谓的‘爱’吗?”这句话直指核心,揭开了墨殃入魔最不堪的真相,是被玄玥利用的爱意所侵蚀。”
玄玥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脸上的魔纹扭曲得更深,眼中恨意暴涨:“住口!你懂什么?!我能给他力量!至高无上的力量!他现在才是真正的王!而你……”她怨毒地指向敖烁,“还有那个颜润城!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凭什么得到关爱?!凭什么活得那么自在?!”
“玄玥,回头是岸。执念过深,只会让你坠入更深的黑暗。”“回头?”玄玥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得身躯微颤,敖烁的声音温润依旧。“我的岸在哪里?在你身边吗?敖烁,我那么爱你,为你付出一切,甚至不惜……”她的话戛然而止,眼中的怨毒几乎要溢出来,“可你呢?你的眼里只有那个林芷蓉!还有那群无聊的蝼蚁!我恨他们!更恨你的选择!”
她的情绪被彻底点燃,陷入了偏执的控诉。这正是敖烁等待的时机,理智被疯狂取代的瞬间。“蝼蚁?”敖烁微微侧头,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穿透力,“玄玥,执着于‘凭什么’的是你。你执着于得不到的回应的爱,执着于扭曲的占有。不如我们来谈谈眼前的现实?”他向前迈了一小步,姿态放松,毫无攻击性,仿佛只是在进行一场普通的对话。
“山海画卷,蕴含着封禁与复现之力。魔道想用它做什么?破除上古封印?还是……再造一个属于你们的扭曲世界?”敖烁的目光锐利地扫过玄玥手中的画卷,“但你是否想过,如此强大的法器,岂是可以轻易驾驭的?它需要一个强大的媒介,一个……被魔气深度侵蚀的存在作为引子。你主动接下这个任务,除了想见我,是否……也存了将自己献祭给魔道,成为那个完美媒介的心思?”
敖烁的语速平稳,但每一句话都像重锤敲在玄玥的心坎上。她瞳孔猛缩!敖烁的推测直指她内心深处最隐秘、最疯狂的想法,为了她心中的执念,为了那得不到的爱,她甘愿成为画卷的祭品!“你……你胡说!”玄玥厉声反驳,语气却泄露了一丝动摇和慌乱。她下意识地将画卷往怀里收了收。“是吗?”敖烁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笑意,“那你为何不仔细看看你手中的画卷?看看那卷轴边缘,是否有一道极其细小、几乎被魔气掩盖的……冰裂纹?”
急切地想要展开画卷查看!就在她心神被“画卷可能受损”这个巨大恐惧攫住、低头分神的一刹那——敖烁动了!没有动用任何声势浩大的法术。只见他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指尖凝聚起一点微不可查、却极致精纯的冰魄之力,快如闪电般凌空一点!目标并非玄玥,而是她脚下不远处一块不起眼的黑色岩石!
那岩石上,不知何时竟被刻下了一个极其微小、隐晦的符文!“冰魄·瞬移印!”嗡!微光一闪!一股无形的空间波动瞬间荡开,精准地作用在被玄玥攥在手中的山海画卷之上!那画卷仿佛被赋予了生命,骤然挣脱了玄玥的手指,化作一道流光,瞬移到了敖烁早已摊开的掌心!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玄玥只觉得手中一空,再看时,画卷已安稳地落在敖烁手中。他甚至没有挪动一步!
“你!!”玄玥反应过来,瞬间面目狰狞,滔天魔气如同实质般爆发出来,脚下的岩石寸寸龟裂!“敖烁!你竟敢耍我?!”她终于明白,敖烁之前的所有话语,无论是揭穿山海画卷的真相,还是质疑她的献祭之心,甚至最后关于画卷裂纹的谎言,全都是为了制造那百分之一秒的心神空隙!为了激活他不知何时布下的空间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