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旧警用中转站的铁门在咱身后关上,“哐当”一声闷响。我往墙上一靠,慢慢把赵勇放下,让他背靠着墙根坐好。他喘得跟拉风箱似的,额头全是冷汗,左肩布条又被血洇成深褐色。我没急着说话,先从战术背心里掏出干扰器,屏幕亮着,那行字还停在最后——【信号源锁定:幽灵节点7 → 同步记录存在】。
我盯着那行字看了三秒,把干扰器放地上,顺手拧开一瓶水递给赵勇。他喝了一口,“咳咳”呛了几下,声音跟砂纸磨铁似的。
“先处理伤口。”我说道。
他没反对,就抬了抬眼皮。我打开急救包,剪开他肩上衣服,重新清理创面。血快凝住了,可边缘有点发红,怕是发炎了。我撒上消炎粉,换块干净纱布,一层层裹紧。他咬着牙,手背青筋暴起,跟要炸开似的。
“能撑住?”我问。
他点点头,手指抠着地面水泥缝,“还死不了。”
我把用过的纱布装进塑料袋,扎紧口子,塞进角落铁柜。这地方荒了至少五年,桌椅全是灰,墙角电线耷拉着,插座面板碎了一半。就角落那台老式通讯终端还能用,李悦提前装了加密模块,连着外接天线,闪着微弱绿光。
我走过去,把U盘插进接口,同时把干扰器数据线连上终端。屏幕跳出加载界面,进度条慢慢往上爬。我把弹壳和“EL - 9F”截图打包,加段简短文字说明,加密后发出去。发送成功提示弹出来,我盯着屏幕看了老半天。
赵勇在后面小声说:“她在那边,应该能破开。”
“不一定。”我盯着终端散热孔飘出的一缕细烟,“这加密方式不是普通算法,是‘幽灵’专用的动态混淆协议。李悦得一层一层剥,没几个小时搞不定。”
他没说话,抬手摸了摸肩上绷带,又低头看看自己的鞋。那只作战靴鞋垫被我抽出来扔了,U盘贴在我胸口内袋,挨着皮肤,有点凉。
我坐到他对面折叠椅上,椅子腿不平,一坐就往右歪。我伸手撑住桌面稳住,指尖碰到一点刻痕。低头一看,是桌面上一道歪歪扭扭的划痕,像是用硬物反复刮的。我用袖子擦了擦灰,看清了——“t7 - a”。
我心里“咯噔”一下。
这不是第一次见这个编号。排水渠水泥壁上也有同样的字。当时我就觉得像个标记,没多想。可现在出现在这儿,在一个废弃多年的警用中转站桌面上,肯定不是巧合。
我伸手摸了摸那道刻痕,挺深,边缘不规整,像是用刀尖或者铁钉划的。不是新划的,灰尘都渗进去了,起码有几个月了。
“你见过这个吗?”我指着桌面问。
赵勇凑过来,眯着眼看了两秒,摇头:“没印象。这地方以前归分局管,我们没来过。”
我点点头,没再问,心里记下了。这编号出现太频繁,肯定有关系。
终端突然“滴”了一声,屏幕跳到视频会议界面。李悦的脸出现在画面中间,背景是技术室监控墙,她戴着耳机,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着。
“信号收到了。”她声音压得很低,“我已经开始跑解密程序,U盘里的密账用了多层嵌套加密,前两层是标准AES - 256,第三层是自定义混淆,我正在反向推导密钥结构。”
“需要多久?”
“最快两小时。但有个问题——干扰器传回来的‘EL - 9F’代码,我在‘幽灵’的协议库里找到匹配项,是他们内部通信的信标代码,通常只在核心节点之间传输时用。”
她顿了顿,眼神有点严肃:“郑铭的系统本不该接入这个层级。除非……他和‘幽灵’之间有直连通道。”
我和赵勇对视一眼。
“也就是说,他不只是通风报信。”我说,“他是被允许接入对方核心网络的。”
“对。”李悦点头,“而且不止是接收信息。节点7的同步记录里,有一段音频残片,时间戳是b预案启动后十七分钟。内容被加密了,但声纹分析显示,说话的人是郑铭。问题是……语调不太对。”
“不太对?”我问。
“像是被处理过。”她敲了敲键盘,调出一段波形图,“语速、重音、呼吸节奏,都和他本人的公开讲话样本有细微偏差。可能是变声,也可能是……语音模仿。”
房间一下安静了。
要是郑铭的声音能被模仿,那就说明“幽灵”不仅能监听他,还能冒充他发指令。b预案的触发码被改,说不定根本不是他主动升级防御,而是对方能替他下命令了。
“他们不是在合作。”我慢慢说,“是在操控。”
赵勇靠在墙边,声音低沉:“那咱们手里的证据,还能不能用?”
“能。”我盯着屏幕,“但不能再按原计划来。他们以为我们跑了,要是真跑,他们就收网。可要是我们不动,他们反倒不敢轻举妄动。”
李悦看着我:“你有想法了?”
我站起来,走到墙边那张手绘的地下结构图前。图是她之前从市政档案里翻出来的,我用红笔在几个关键点做了标记:主控室、通风管道、电缆井、锅炉房。现在,我又在城西区域画了个圈,把中转站和变电站都圈进去。
“我们放出消息,说主力已经撤离城南,准备从东区绕道回警局。”我说,“让技术组做个假信号源,模拟我们的通讯频段,往东区发几段干扰脉冲。他们肯定派人去追。”
“那我们呢?”赵勇问。
“我们留在城西。”我指着图上的废弃电缆井,“李悦破译完密账后,会知道‘幽灵’和郑铭之间的数据交接点。我们就在那儿等,来个定点突入。”
李悦皱皱眉:“可你们现在的位置已经暴露了。无人机能投送物资,说明他们的监控网覆盖到这儿。”
“所以得让他们以为我们不在。”我转过身,“双线隐踪——一条线是假动作,制造撤离假象;另一条线是真实潜伏,等对方松懈时收网。”
她沉默了几秒,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可行。我可以伪造一段你们的撤离通讯记录,再配合信号诱饵,起码能骗过他们的外围监控。”
“时间很重要。”我说,“他们一旦确认b预案系统被入侵,肯定会清理所有关联节点。我们必须在他们动手前,拿到原始数据链。”
赵勇突然开口:“那无人机……投包裹的手法,太标准了。那种高度、角度、落点控制,不是普通技术员能掌握的。像警用训练标准。”
我和李悦同时看向他。
“你是说……”李悦声音压得更低。
“警队里有人泄密。”赵勇盯着地面,“不止郑铭一个。”
房间又安静下来。
我慢慢走回终端前,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划着。一道、两道、三道——“t7 - a”。
李悦在屏幕上说:“我这边继续破解,一有结果马上通知你们。你们……别轻易移动位置。”
我点头,正要关掉会议,她突然又说:“陈昭。”
“嗯?”
“你刚才……一直在画那个符号。”
我低头看桌面,指尖还停在最后一笔上。
“我自己都没注意。”我说。
她盯着我看了两秒,没再问,轻轻点了下头,切断通讯。
屏幕黑了。
赵勇靠在墙边,闭着眼,呼吸比刚才稳了些。我走到门边,从门缝往外看了一眼。天快亮了,远处街角有辆环卫车在清扫,声音老远。中转站周围没啥异常,藤蔓缠着铁栏,露水顺着叶子往下滴。
我回头看看终端,进度条还停在37%。
时间在走,敌人也在动。
我坐回椅子上,从靴筒里抽出战术刀,放在桌面上。刀身有点锈,我没去擦。还能用。
赵勇突然睁开眼,声音很轻:“你说……他们知不知道我们在这儿?”
我没回答。
就在这时,终端屏幕突然闪了一下。
不是程序提示,也不是信号接入。
是一行新文字,慢慢浮现:
【同步记录更新:节点7 → 通信日志已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