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像一大团化不开的墨,一下子就把我给吞了。我趴在地上,耳朵竖得老高,不放过周围一丝动静。赵勇那边打斗声时断时续,还有闷响和粗重喘气声。战术手电的光在远处晃来晃去,忽明忽暗,跟野兽在黑地里的眼睛似的。
我慢慢抬手,手指碰到战术背心里面,那枚带血的微型录音器还在,紧紧贴着胸口,都跟我体温一样了。刚才那一撞,疼得要命,鼻血滴下来的感觉,还留在神经上呢。可现在哪能停下来喘气啊。
主控室就在前面十米远。门是合金的,边上闪着应急电源剩下的微弱红光。我知道这门有生物识别锁,断电就自动硬锁定,普通撬锁工具根本不管用。不过刚才回溯画面时,我瞅得真真的:郑铭按“b预案”,左手无名指猛地一抽,整个人往前一倾,手肘好像碰到台面下面啥地方了。
这肯定不是巧合,是有机关。
我咬着牙,开始往主控室爬。地板冰凉,灰尘和油渍粘在手肘上。每动一下,我都憋住气,听着周围动静。脚步声都在赵勇那边,起码有三个人围着他,暂时没往我这儿来。
爬到门前,我把录音器从衣领里抽出来。血都快干了,在金属外壳上结成暗红色的膜。我把它贴在指纹识别区的金属触点上,大拇指使劲往下压。血里的盐分和湿气,说不定能弄出临时导电通路,这是李悦训练时提过的应急办法,一直没试过。
一秒。两秒。
“咔。”
锁轻轻一响,开了。
我推开门闪进去,反手把门带上。主控室比我想的小,正中间是弧形操作台,上面全是按钮和接口。几块屏幕黑着,就最右边那块还有残影,像系统崩溃前最后定住的画面。
我靠着操作台,闭上眼。头疼得像潮水一样涌过来,我强忍着,又集中精神发动‘犯罪场景回溯’。
画面倒回到几分钟前,灯灭了,守卫冲进我们藏的房间,赵勇踢翻工具箱,火花乱溅。我接着往前推,穿过墙,回到监控恢复那会儿。
郑铭坐在主控台前,左手搭在键盘上。他听到赵勇喊声,眉头一皱,手指在屏幕上点几下,调出我们位置。接着,他右手移到回车键上面,左手无名指突然一抽,身体一晃,手肘撞到台面下面。
就在这时候,我“看”到操作台底部有块面板悄悄滑开,露出个隐蔽插槽。
画面再往前,他按下“b预案”确认键,系统提示音响起:【b预案已激活】。音频文件生成,日志记录时间:21:47:33。
我猛地睁开眼,额头直冒冷汗,鼻子又涌出一股腥甜味儿。我抬手一擦,指尖全是血。不过证据链齐了:郑铭亲自下清除指令,时间、动作、语音都对上了。
我撑着台面站起来,伸手去操作台底部摸。手指在金属边摸索,碰到一道细缝。我用力一推,暗格弹开。
里面有个黑色U盘,上面印着一行小字:AN - 04 - 结算。
我把它拿起来,插进主控台读取口。屏幕闪了几下,跳出加密提示,加密层级挺高,现场破不了。不过现在它在我手里就行。
耳机里突然传来李悦的声音,压得低低的:“陈昭,系统日志删了九成多,但底层分区还有碎片缓存。我能帮你找路径,你得用回溯能力感知数据流走向。”
我点点头,又想起她看不见。我捏了下耳机:“明白。”
我闭上眼,又发动能力。这次不是回溯画面,是试着“看”数据流动。头疼得更厉害了,像无数根针扎脑髓。我咬牙坚持,把意识沉下去,像潜进漆黑的深海。
我“看”到了,系统崩溃前三分钟,一串加密数据包从主控台发出去,流向隐藏缓存区。路径挺隐蔽,绕过主日志通道,像自动备份。
“走……走偏路由,”我喘着气,“第七接口,手动输入……Lx - 9 - Alpha - 7。”
耳机那头安静了几秒,接着传来敲键盘声。
“找到了!”李悦声音有点兴奋,“正在导出音频日志和操作记录……还有……等等,后面附了个自动备份日志?”
我睁开眼,盯着屏幕。数据在恢复,一行行文件名跳出来。最后一项是系统自动生成的记录:
同步目标:幽灵服务器_节点7 时间点:21:47:35 文件名:b_protocol_Log_backup.enc
我盯着这行字,眼睛一眯。
郑铭不光执行“b预案”,还把操作过程自动同步给“幽灵”了。这不是简单庇护,是合作,是上报。
我拔出U盘,和录音器一起塞进防电磁袋,再塞进战术背心最里面,贴着身放,保证信号不外泄。
这时候,门外传来脚步声。
很轻,但稳稳当当的,不是巡逻,是搜查。有人正贴着墙往主控室靠近。
我赶紧看四周,没别的出口。通风口太小,天花板检修格也锁着。唯一的门,现在成了最危险的地方。
我走到主控台前,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系统瘫了,但应急电源还有电,部分功能能手动弄。我找到警报系统测试模块,选了b区配电柜,设了个虚假故障代码:【短路预警,三级响应】。
按下回车。
几乎同时,主控室外走廊传来尖锐电子蜂鸣声。
“b区有情况!”有人喊。
脚步声马上转向,匆匆走远。
我就剩十秒。
我最后看了眼主控台屏幕。虽说大部分数据删了,但残影还在。日志删除前,郑铭打开个文档,标题闪了一下:
清道夫计划 - 最终执行版
我没工夫细看。脚步声虽远了,但随时可能回来。
我深吸一口气,手摸到门把。刚要拉开,眼角余光扫到操作台下面暗格。
没关严。
我蹲下,伸手进去摸。指尖碰到一张折起来的纸。拿出来一看,是手写便条,字写得乱:
Zm - 09: AN - 04样本交付延迟,幽灵不满。 周雄要求补偿,资金缺口200万。 建议从“清道夫”备用金中调拨,走地下钱庄Z路线。 回复确认。
纸上“Zm - 09”被圈了好几圈,旁边还画个箭头指着“郑铭”俩字。
我把便条折好,塞进防电磁袋。这可不只是交易记录,是证据链,是郑铭、周雄、“幽灵”三方资金往来的铁证。
门外脚步声又近了。
我猛地拉开门,贴着墙往外瞧。走廊没人,但远处有光晃。他们很快会发现警报是假的。
我不能走原路。赵勇那边没动静了,不知道是被制服了还是……
没时间想了。
我贴着墙往左走,绕到主控室后面。那儿有个窄窄的维护通道,通设备间。我钻进去,通道太矮,只能弯着腰走。头顶电缆蹭着我头盔。
爬了十几米,前面有扇铁门。门锁是机械的,我拿出工具包里撬锁针,几下就打开了。
门后是设备间,堆满备用服务器和电源箱。角落有个检修梯,通天花板管道层。
我正要上去,身后通道传来一声轻响。
有人进来了。
我赶紧关了头灯,躲进电源箱影子里。脚步声很轻,但稳稳的,一步一步,好像知道我在哪。
接着,头顶通风口栅栏被人从外面推开一条缝。
一道光照进来,在地上扫来扫去。
我憋着气,手慢慢摸向腰间电击棍。
光停在离我不到半米的地方。
通风口外传来轻轻敲击声——三短,一长,再两短。
是李悦预设的接头暗号。
我松口气,刚要起身,突然觉得不对劲。
李悦在安全屋,不可能在这儿。
这敲击声,是模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