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转瞬即逝,日光洒在广袤草原,为万物勾勒出一圈金色轮廓。文渊、青衣与寅虎一行三人,终于抵达了和佗哒约定的见面地点。此地是一处背山面水的缓坡,坡下溪流潺潺,溪边青草繁茂,远处山峦起伏,宛如大地蜿蜒的脊背。
寅虎把马匹安置妥当后,便着手支起帐篷。他那魁梧的身躯在帐篷间忙碌穿梭,每一个动作都带着股子憨实劲儿,手中粗如儿臂的帐篷桩,被他轻松夯入地下。文渊骑在马上,沿着四周缓缓巡视一圈,目光敏锐地审视着地形,将周遭地势的起伏、进出路径等细节一一收入眼底。待他返回时,瞧见寅虎正站在那里面朝阳光,怀里抱着一杆怪模怪样的铁枪发起了呆。那杆铁枪枪身黝黑,枪尖处开叉,似虎爪般锐利,在日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枪缨已经磨损,却仍透着往昔的峥嵘。
另一边,青衣宛如一只灵动的蝴蝶,在临时搭建的简易灶台边飞来飞去,忙得不亦乐乎。她白皙的双手熟练地串起羊肉串,纤细手指上下翻飞,不一会儿,竹签上便串满了鲜嫩的羊肉。随后,她将羊肉串架在炭火上,适时地撒上香料,羊肉在火上滋滋冒油,香气瞬间弥漫开来。旁边锅里也冒着腾腾热气,煮着不知是什么美味。她穿梭在灶台与食材之间,身姿轻盈,笑容灿烂,一举一动都充满活力,在这草原背景的衬托下,煞是好看。
文渊被眼前温馨的场景触动,思绪飘远,仿佛回到了前世,回到了坝上草原。他没有惊动青衣,寻了一处高处坐下,托着下巴,嘴角挂着一抹浅笑,静静欣赏着这一幕。
“好好闻的肉香,介不介意算我一个?” 一道清脆的女声骤然打破了这份宁静。文渊眉头下意识轻皱,循声转身望去,只见右侧远处出现一个突厥女人。她身姿高挑,体态婀娜,身着一袭绣着精美花纹的羊皮短袄,下身搭配一条宽松的皮裤,脚蹬长靴,浑身上下透着草原儿女的飒爽。手中握着一根精致马鞭,鞭身缠着金丝,鞭梢缀着五彩缨络,随着她的步伐,一步一甩,发出清脆声响。她径直朝着青衣走去,每一步都带着自信与不羁。在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抱着一把剑的小侍女,百米左右还伫立着大约五十人的马队。五十人个个精壮,右手牵着马缰绳,队列整齐,鸦雀无声。一看就是精锐骑兵。
文渊见状,先是不可察觉地点了点头,似乎觉得这样有些不妥,随即又摇了摇头,没有开口回应。
寅虎也只是往文渊附近挪了挪,随后又恢复了原状,仿佛对这位不速之客的到来并不在意。
青衣仿若根本没有听到这声询问,而青衣则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一样,依旧专注地忙着手里的活计,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那突厥女人走近,丝毫没有被众人的冷淡所影响,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容,再次开口:“妹子,我在草原上奔波许久,老远就闻到这香味,实在忍不住过来凑个热闹。” 说着,还用力吸了吸鼻子,一副陶醉的模样 。
青衣缓缓抬起头,目光如水般落在那突厥女子身上,嘴角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声音轻柔似风:“姑娘若不嫌弃,便坐下同享吧。”她的语气平静无波,仿佛这位不速之客的到来,早已在她的预料之中。言罢,她微微侧首,朝文渊的方向轻唤一声:“公子,饭食已备好。”
那突厥女子毫不拘谨,落落大方地在青衣对面坐下,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先是扫过文渊与寅虎,最终定定落在青衣身上,声音清亮:“我叫阿史那芮。”
文渊依旧坐在高处,双眸深邃如幽潭,静静地注视着阿史那芮,眼中似有万千思绪流转,仿佛要将她的心思看透。
青衣笑意温婉,将刚烤好的羊肉串递到阿史那芮面前,柔声道:“姑娘尝尝,这是刚刚烤好的。”
阿史那芮接过羊肉串,轻咬一口,眼中顿时闪过一抹惊艳,赞叹道:“果然美味!你这手艺,怕是连我们突厥最厉害的厨子也要甘拜下风。”
青衣只是微微颔首,笑意浅浅,并未多言,转而继续专注于手中的活计。阿史那芮双一边惬意地享用羊肉串,一边随意地与青衣闲聊,气氛渐渐融洽。
寅虎则如雕塑般静立,依旧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只是偶尔抬眸,目光如炬,带着几分审视看向阿史那芮。文渊见状,走上前拍了拍寅虎的肩膀,语气调侃:“行了,别傻站着了,吃饭去。难不成还等着人喂你?”
阿史那芮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衣袍上的尘土,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容,看向文渊道:“这位想必就是第五文渊公子吧?族老阿史那佗哒还未赶到,我倒是先到了。公子不会介意吧?”
文渊先是微微点头,随即摇头笑道:“姑娘言重了,何来介意一说。姑娘可要喝点酒?”说罢,他又看向阿史那芮身后的侍女,语气温和:“这位姐姐也请坐下一起用饭吧。”接着,他抬手指向百步开外那队骑兵,问道:“姑娘,可否让他们也过来?大家一起动手,岂不热闹?”
阿史那芮面露疑惑,目光紧紧盯着文渊,问道:“你要让他们与我们一同用餐?他们不过是我的卫队。你当真如此打算?食材可够?”
文渊神色从容,语气轻松:“卫队又如何?大家不都是人吗?他们难道不用吃饭?若我的食材不够,姑娘难道没带些来?”
阿史那芮一边示意侍女去传令,一边上下打量着文渊,眼中带着几分探究:“这酒味道不错,你也打算让他们喝?”
“自然,不然呢?”文渊挑眉反问,“姑娘莫非带了别的酒?”
阿史那芮闻言,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你这人倒是有趣。”
彼时,缓坡之上,呈现出一片热闹非凡之景。人们各自忙碌,有人正手脚麻利地搭建毡房,粗粝的大手迅速将一根根木杆竖起,再稳稳地蒙上厚实毡布;有人在宰羊杀牛,刀刃闪过,牲畜的哀鸣声瞬间被忙碌的嘈杂声掩盖;有人穿梭在周边,捡来枯树枝与干柴,生起熊熊篝火,那跳跃的火苗映红了一张张质朴面庞;还有人专注地切肉串串儿,肉块在他们手中被整齐切成小块,麻利地串在竹签之上。青衣与小侍女芸儿则在烤架边各司其职,负责烤制那些串儿,她们手中的扇子轻轻扇动,肉串在炭火上滋滋作响,油脂不断滴落,散发出勾人馋虫的香气。唯独阿史那芮形单影只地坐在一旁,眼神空洞,呆呆地望着远方,对周围的忙碌充耳不闻。
“嘿,阿史那芮,大伙都忙得热火朝天,你咋不去搭把手,光在这儿等着吃现成的?可真够懒的!” 文渊嘴角噙着一抹戏谑的笑,调侃道。
“我从没做过这些事,根本不会。再说,你不也没帮忙吗?” 阿史那芮一听这话,立刻不服气地回嘴,下巴微微扬起,眼中满是倔强。
“我家青衣前几日才瞧我烤过一回,你瞧瞧人家烤的,多地道!” 文渊说着,手指向一旁烤好的几十串羊肉,那些肉串色泽金黄,香气扑鼻,“这些可都是她的杰作。你不会?不会就不能学着点儿?难不成你吃饭还得人喂啊?” 话落,他手臂在空中猛地一抓,动作快如闪电,一坛二锅头竟凭空出现在他手中,“我没帮忙,那是因为我在酿酒,你会酿酒不?” 说罢,他随手将那坛酒搁在旁边的小几上,动作潇洒随性。阿史那芮见状,惊得瞪大了双眼,嘴巴微张,目瞪口呆,只能眨巴着大眼睛,满脸写满了茫然,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震住了。
待阿史那芮回过神来,文渊早已没了踪影。她急忙跑到青衣身旁,神色神秘,压低声音问道:“你家公子莫不是会神仙之术?居然能一个人坐在那儿酿酒!我一直就觉着他透着股邪性,果不其然,太邪门了。” 青衣听闻,嘴角微微上扬,绽出一抹笑意,却未言语,只是在阿史那芮眼前空手一抓,眨眼间,手里便多了一把油光发亮的肉串。还没等阿史那芮惊呼出声,青衣伸出手指,指向烤架上空着的一侧,轻声解释道:“不过是把这边的肉串拿到手里罢了,换个地儿而已。”
阿史那芮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皱眉反驳道:“这说不通啊,我刚刚明明瞧见你家公子空着手,在几个地方来回走动,随后就把酒摆上了。”
“这事儿我也不太清楚,你还是去问公子吧。” 青衣神色平静,云淡风轻地回应道。文渊在不远处听到这话,心里暗自好笑:这青儿,什么时候也学得这般狡黠了。
众人忙活完手头的事,文渊招呼大家围坐在烤肉架旁。一时间,欢声笑语在空气中回荡,众人一边吃着喷香的烤肉,一边喝着美酒,气氛融洽又欢快。卫兵们起初还有些拘谨,身姿略显僵硬,可一杯酒下肚,一串肉入口,他们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周身的拘束之感也随之消散。紧接着,他们齐齐站起身来,先面向阿史那芮,右手笔直伸出,左手轻轻放在胸前,身体微微前倾,恭敬说道:“谢谢公主。” 随后又转向文渊,重复同样的动作,道:“谢谢第五公子。” 最后面向青衣,说道:“谢谢青衣公主。”
一直心怀不轨的阿史那芮此时抬手示意众人坐下,而后看向文渊,开口说道:“第五公子,方才你的空手酿酒之法,阿史那芮还想再饱饱眼福。” 紧接着,她快速讲述了文渊之前的举动、青衣的解释以及自己心中的疑惑,话语间还鼓动众人跟着起哄。文渊一脸无奈,走到青衣跟前,冲她使了个眼色,随后从一旁取来两坛酒,放在青衣面前的小几上,自己则快步走到远处,站定后向青衣示意开始。
“等一会。”阿史那芮突然喊道,“随后,她叫过几个士兵围住了摆放酒的小几;另外几个士兵远远围住了文渊。然后冲着文渊狡黠的一笑:”开始吧!“
“切。“文渊一脸不屑,”我这叫隔空取物,你是防不住的。”众人只见文渊突然伸手在空中一抓,一坛酒瞬间出现在他手中,紧接着,他变换方位,再次伸手一抓,又一坛酒被他稳稳抓在手里。而与此同时,青衣面前小几上的酒,早已被她不动声色地收入自己的空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
突厥武士们手中的酒盏悬在半空,连最骁勇的巴特尔都忘了吞咽口中的烤肉,喉结僵硬地卡在那里。阿史那芮攥着银盏的指节泛白,指缝间漏出的酒液在石案上蜿蜒成诡异的纹路。文渊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这群石化的人影,指尖捻着酒盏轻轻摇晃。他忽然起身踩上木桩,衣袂带起的风搅碎了凝固的时空:\"可别把我当什么山精野怪啊!\"清越嗓音惊醒了呆立的卫兵们,\"不过是西域传来的古彩戏法,唤作'隔空取物'。\"
他信步穿过人群:\"诸位若见过大食国的幻术师,就该知道他们能让骆驼从铜镜里走出来。\"少年指尖掠过虚空,两朵幽蓝火苗突然在掌心跳跃,\"就像这火......\" 话音未落,火苗化作蝴蝶振翅而去,\"本就是光影幻术,说穿了一钱不值。至于究竟如何玩转这种障眼法,还请恕在下不能相告。个中缘由嘛,不瞒大家,在下苦练十年有余,往后还得靠着这戏法糊口、哄姑娘欢心呢。若是毫无保留地告知各位,那岂不是砸了自己的饭碗,往后可就没饭吃咯。” 此言一出,众人先是一愣,旋即爆发出一阵哄然大笑,原本紧绷的气氛瞬间烟消云散,再度变得轻松愉悦起来 。
文渊倚着酒坛冲阿史那芮眨眼睛,月光在他睫毛上碎成狡黠的光点。阿史那芮笑得前仰后合,银铃在发间叮当作响:\"好你个第五公子,合着拿我们当三岁小儿耍!\" 她忽然倾身向前,鼻尖几乎触到文渊的衣襟,\"那你说,这酒......\"
话音未落,文渊已将酒壶递到她唇边。少女猝不及防间饮了一口,辛辣的酒液呛得她连连咳嗽,却见少年狡黠一笑:\"这酒可是真材实料,公主可要看仔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