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孙悟空得了赛太岁的命令,心中暗喜:“正合我老孙的心意,正好借此机会,与那金圣宫娘娘通个气,让她安心,也探探那妖怪的虚实。”
他转过角门,穿过空旷的厅堂。越往里走,景致便与前面大不相同,不再是粗糙的石壁,而是出现了许多高大轩敞的房屋,雕梁画栋,虽带着几分妖异之气,却也显出了这洞府主人的几分“讲究”。
一路行至后宫深处,远远便望见一座装饰得极为华丽的彩绘宫门,珠帘绣幕,隐隐有香气透出,想必便是那金圣宫娘娘的居所了。
孙悟空整了整心神,径直走了进去。
宫内,两班侍女分别左右,仔细一看,却非人类,乃是些妖狐、妖鹿变化而成,虽个个装扮成美女模样,粉面朱唇,绫罗绸缎,但一看气便知道。
正中间的锦绣坐榻上,一位宫装女子正以手托腮,螓首低垂,双眸垂泪。
这人不是金圣宫又是谁?
此情此景,正应了那句古话:自古红颜多薄命,恹恹无语对东风!
“娘娘。”
孙悟空上前,随意拱了拱手。
那金圣宫娘娘正自悲伤,忽见一个粗鄙小妖竟敢不行大礼,只是随意拱手,顿时心中怒气上涌,抬起泪眼,怒斥道:
“你这粗野的妖怪,太也无礼,想我在朱紫国中,身为国母,与国王同享荣华富贵,便是朝中太师、宰相见了本宫,亦需恭敬行礼。”
“你这不知哪里来的野怪,怎敢如此怠慢,叫我‘接喏’(意为打招呼或回礼)?真是粗鄙不堪,毫无礼数。”
旁边的狐妖侍女见状,连忙上前低声劝解:“娘娘息怒,他是大王座前的心腹小校,名叫有来有去,今日早间奉命去朱紫国下战书的便是他。”
娘娘听了,强压下心头怒火,她现在身陷囹圄,也不愿过多得罪这些妖怪,便缓了缓语气,问道:
“你既去下战书,可曾进入朱紫国境内?见到……我国王了么?” 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与颤抖。
“回娘娘,小的拿着大王的战书,一路直到那朱紫城中,进了金銮宝殿,当面见到了国王,已然讨得回信了。”
金圣宫娘娘急忙追问:“你……你见了国王,他……他可曾说了什么?”
她关心的自然不是战书内容,而是国王对她是否安好,可有思念。
孙悟空心思剔透,岂能不知?
便顺势答道:“国王关于两军交战、排兵布阵之言,小的刚才已然回禀过大王了。只是……那国王言谈之间,心思似乎不全在战事上,他一直念叨着娘娘凤体是否安康,心中思念甚切,他还有一句贴心的私语,特地吩咐小的,定要当面悄悄禀告娘娘。只是……”
他环顾了一下左右侍立的妖狐妖鹿,“奈何此处人多眼杂,绝非说话之地,不便明言。”
娘娘一听,心中顿时如小鹿乱撞,又是惊喜又是焦急。
惊喜的是国王果然念着自己,焦急的是这贴心话听不到。
她立刻挥了挥玉手,对两旁侍女下令:“尔等且退下,到门外候着,没有本宫传唤,不得入内。”
“是,娘娘。”
众妖女虽觉有些奇怪,但也不敢违逆,纷纷躬身退出了宫室,并顺手带上了宫门。
待室内只剩下他二人,孙悟空施展了个静音之术,随即转过身,对着满脸期待又带着几分戒备的金圣宫娘娘,一把抹去了脸上的变化伪装,霎时间,那个毛脸雷公嘴、火眼金睛的本来面目,便显露出来。
“啊!” 娘娘吓得低呼一声,后退半步,花容失色。
孙悟空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道:“娘娘休要惊慌,莫要害怕,俺老孙并非妖怪,乃是自东土大唐而来,奉旨往西天拜佛求经的和尚。”
“我师父乃是唐王陛下的御弟唐三藏,我乃是他门下大徒弟,孙悟空。”
“前日路过朱紫国,倒换关文之时,见你国君臣张挂皇榜,招揽名医,是俺老孙略施小技,治好了国王积郁已久的相思之疾。”
“国王设宴答谢,席间酒酣耳热,说出娘娘被妖魔掳掠之事,心中悲痛万分。”
“俺老孙一生专会降龙伏虎,捉怪擒妖,国王便恳请俺老孙前来搭救娘娘,降伏妖魔,护送凤驾回朝。”
“之前在路上打杀那妖怪先锋的,正是俺老孙。”
“今日见那妖怪在门外凶恶,不便强攻,故而变化成这‘有来有去’的模样,混进洞来,特与娘娘报信,商议救你之事。”
这一番话,如同连珠炮般说出,信息量极大。金圣宫娘娘听得目瞪口呆,心中半信半疑。
这消息来得太过突然,眼前这猴僧模样也着实奇特,她一时间难以尽信,只是沉思着,打量着孙悟空,迟迟不语。
孙悟空见她神色,知其心存疑虑,也不着急,反而笑了笑,道:
“娘娘心有戒备,此乃人之常情,身处魔窟,若轻易信人,反而不智。”
“俺老孙不怪你,我只问你一句,你,想不想回家?想不想重回朱紫国,与你家国王团聚?”
这句话,如同利箭,直刺金圣宫娘娘心中最柔软、最渴望之处。
她所有的犹豫、怀疑,在“回家”二字面前,瞬间土崩瓦解。
这魔窟岂是人待的地方,
她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如同决堤之水,再也抑制不住。
她快步走下座位,对着孙悟空盈盈拜倒,声音哽咽却无比坚定:“长老,若……若您真能施展神通,救本宫脱离这魔窟,回归故国,此恩此德,如同再造,本宫……本宫没齿难忘,必当结草衔环以报。”
孙悟空伸手虚扶:“娘娘请起,不必行此大礼,回家之事,包在俺老孙身上,易如反掌。”
“只是在此之前,俺老孙尚有一事要问个明白,我先前在洞外,曾见这洞府上空时有烟火之气升腾,煞是怪异。”
“不知那是那妖魔自身修炼的神通,还是他倚仗的什么厉害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