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潭畔,硝烟散尽,神光敛去,顿时只剩下孙悟空、二郎显圣真君以及梅山六兄弟一行人。
原本杀气冲天、妖云神光交织的空域,此刻渐渐恢复了山野的宁静。
唯有那被九头虫妖血染成一片红色的潭水,在夕阳余晖下闪烁着猩红光泽,
以及大地上那个被金箍棒砸出的、深不见底的巨坑,还在无声地诉说着方才那场惊心动魄、决定生死存亡的大战。
孙悟空与二郎显圣真君相视一笑,千言万语尽在这默契的一瞥之中。
那是强者之间的相互认可,无需多礼,不必客套,一切尽在不言中。
二郎显圣真君拍了拍腰间悬挂的金弓,又指了指身后梅山兄弟扛着的獐鹿野味,清俊的脸上露出一抹洒脱的笑意,邀请道:“大圣,此间妖魔已除,俗务已了,可有闲暇与我等兄弟回那灌江口小酌几杯?”
“今日运气不差,猎得些新鲜野味,正好下酒,你我兄弟也可畅叙别情。”
孙悟空本就天性喜动不喜静,又好结交豪杰,更兼方才一场大战虽未尽兴,却也勾起了几分酒瘾,闻言当即抚掌大笑,喜动颜色:
“妙极,妙极!”
“正要叨扰兄长,只不过兄弟我皈依了沙门,如今吃素恐,荤素不便。”
二郎显圣真君道:“大圣肯来,素果品与素酒自然是有的。”
“那就叨扰了,与兄长这般人物痛快饮酒最好不过,同去,同去。”
只是他并未立刻动身,而是伸手从脑后拔下一根毫毛,放在嘴边轻轻一吹,法力灌注,口中念动真言。
只见那毫毛金光一闪,落地便化作一个与孙悟空一般无二的分身。
“你且将此物稳妥送回祭赛国,交与师父,莫要耽搁,更不许在路上贪玩惹事。”孙悟空对分身吩咐道,随手将装有舍利佛宝的浑金匣子递了过去。
那毫毛所化的分身嘻嘻一笑,接过匣子,应了声:“晓得,晓得,本尊放心便是。”
说罢,纵起筋斗云,化作一道金光,直奔祭赛国都城方向而去,瞬息千里。
真身孙悟空见此,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对着二郎真君笑道:“兄长,请!”
“大圣,请!”
当下,一行豪杰,共八人——齐天大圣孙悟空、昭惠显圣二郎真君,并梅山康、张、姚、李、郭申、直健六兄弟,驾起颜色各异的祥云,谈笑风生,裹挟着猎猎山风与收获的野趣,朝着那闻名遐迩的灌江口二郎神庙方向,迤逦而去。
豪迈的笑声洒落在云路之上,渐行渐远。
………
却说那毫毛变化的孙悟空,捧着匣子,半云半雾,施展神通,顷刻间便飞越山河,回到了祭赛国都城之上。他按落云头,稳稳停在城外。
只见城外黑压压跪了一地人,正是那些从金光寺冤狱中解脱出来的和尚。
他们在庙里听见沙僧说了,得到了消息,知道孙长老前去擒妖索宝,此刻见“孙悟空”驾云而归,手中捧着宝光隐隐的匣子,一个个激动得热泪盈眶,纷纷以头磕地,行着最虔诚的大礼,口中高呼:
“恭迎孙长老功德圆满,擒妖归来。”
众僧簇拥着“孙悟空”,将他迎入城中。一路之上,百姓闻讯,皆夹道跪拜,口称“活佛”、“菩萨”,感激涕零之声不绝于耳。
那祭赛国国王与凌阳,正在金銮殿上谈论鬼神之说与治国之道。
先前那几个胆大些、走得快的和尚,早已仗着胆气闯入朝门,激动地禀奏道:
“万岁,圣僧,孙老爷……孙老爷他已经夺回佛宝,如今凯旋了。”
国王一听,又惊又喜,连忙止住话头,一把拉住凌阳的衣袖,也顾不得什么君王威仪,与凌阳、闻讯赶来的猪八戒一起,急匆匆步下殿阶,亲自迎出宫门。
见到“孙悟空”捧着匣子立于庭前,国王连忙上前,对着他便是深深一揖:
“孙长老,不,孙活佛!您为我国擒拿妖邪,追回镇国之宝,此乃再造山河之功,寡人……寡人代全国臣民,谢过活佛大恩!”
一旁的凌阳也是面露欣慰笑容,猪八戒则挺着大肚子,嘿嘿直乐,与有荣焉。
凌阳,摆手对国王道:“陛下,先不急谢,还是等我徒儿将这佛宝重归塔顶,使宝塔复光,祥瑞再临,那时再谢也不迟。”
他转而看向“孙悟空”,关切地问道:“悟空,这一路上,可还顺利?没有遇到什么棘手的麻烦吧?”
那“孙悟空”虽是由毫毛变化,却亦继承了本尊当时的记忆。
闻言便将那大战九头驸马、上天庭请兵、哪吒三太子出手、托塔天王祭照妖镜、以及巧遇二郎显圣真君,得其金弓银弹之助,最终大败妖怪,扫荡龙宫,擒拿万圣龙王一家的经过,简明扼要却又生动非常地叙述了一遍。
当然,他也说了自己本尊已随二郎神去灌江口饮酒的真情,毕竟这事没什么不能说的。
凌阳与国王,以及殿内殿外的大小文武官员,听得这般曲折惊险、神魔交锋的过程,时而屏息,时而惊呼,最终听到妖邪伏诛、佛宝追回,俱是喜之不胜,欢呼声响彻殿宇。
祭赛国国王看向凌阳法师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敬畏与好奇,他忍不住拱手问道:
“老佛,寡人一直以为您这位徒儿只是武艺高强些,却不知……不知他竟有如此通天彻地、呼神唤将的本事。”
“他……他究竟是什么人?莫非是天上的神将临凡?”
凌阳知道是时候说明:“陛下,贫僧这顽徒,并非寻常僧侣,他乃是五百年前大闹天宫,受玉帝亲封的‘齐天大圣’——孙悟空。”
“齐……齐天大圣?!”
国王闻言,如遭雷击,猛地倒退两步,眼睛瞪得如同铜铃,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殿内文武更是哗然一片。
国王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又指着殿外正跟几个侍卫吹牛的猪八戒,颤声问道:“那……那殿外站着的那位长老,莫非……莫非也是……”
凌阳含笑点头:“陛下猜得不错,他本是天庭敕封的天蓬元帅,掌管天河,只因犯下天条,误投猪胎,如今也是洗心革面,保我西行,将功折罪。”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国王连连拍着胸口,仿佛要压住那狂跳的心脏,脸上满是震撼与狂喜,
“寡人何德何能,竟能得齐天大圣与天蓬元帅亲身护佑,降妖除魔,怪不得,怪不得,也只有这等上界真仙,才能保护圣僧安然行走于这妖魔遍布的取经路上。”
说到这里,国王忍不住想,那供奉个佛宝就能让四国来朝,要是把齐天大圣供奉在塔上,那岂不是万国来朝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