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座上坐下,
“哥哥!”
银角就迫不及待地开口,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惊疑,
“这…这两波唐僧师徒,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组合。
那牢房里现在蹲着两批‘唐僧师徒’,加上刚塞进去的这批,全是假的?”
“还是…还是其中哪个是真的?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名堂?”
金角眉头拧成了疙瘩,没有立刻回答银角的问题,反而抛出了自己的疑问:
“你先别急,兄弟。”
“你之前去拿那唐僧,跟他身边那个‘孙行者’交过手,他的实力到底如何?”
“你给我交个底。”
银角被金角严肃的语气问得一愣,知道现在不是吹牛的时候。
他深吸一口气,回忆着不久前那场让他心惊肉跳的战斗,脸上那点因抓住“唐僧”而残留的得意彻底消散了:
“哥,说实话…他很强,非常强!”
“我一开始也没太当回事,想着试试他的斤两。”
“可一动手,他那根铁棒子…沉得吓人!我使出了浑身解数,连七星宝剑都舞得密不透风,可根本压不住他。”
“那孙行者…或者说那个像孙行者的家伙,招招都带着千钧之力,震得我手臂发麻。”
他心有余悸地比划了一下:
“后来我急了,使了搬山的神通。”
“先是须弥山,那山多重啊?压在他身上,他…他居然跟没事人似的,我一看不行,又搬了峨眉山叠上去。”
“好家伙,两座大山!”
“他愣是挑着它们健步如飞,连腰都没弯一下。”
“那场景…看得我头皮都炸了。”
银角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最后…最后我是真豁出去了,把泰山也给他请了过去。”
“三座大山啊哥!这才终于把他给压趴下,动弹不得,就这样,我还怕不保险,赶紧把唐僧和他那两个徒弟捆了带回来。”
“那猪八戒和沙僧倒是没费什么劲,几下就制住了。”
听完银角这毫无水分、甚至带着后怕的描述,金角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沉默了几息,才缓缓开口,语气里充满了困惑:
“这就怪了…太怪了…”
“哥,哪里怪了?”银角急切地问。
“哎~”
金角叹了口气,将早些时候银角离开莲花洞后所发生的事给说了。
“你带着第一批‘唐僧’离开后,我这心里就总是不踏实。”
“你知道的,咱们下界是奉了老爷的旨意,给取经人设个劫难,试试他们的心性和本事。”
“那孙猴子…当年大闹天宫,连兜率宫都砸了,老爷都摔了个跟头,他的凶名和本事,你我都是亲眼见过的。”
“我就怕你只带了七星剑,万一碰上那煞星,万一招架不住,怕是要吃大亏。”
他顿了顿,继续道:
“越想越担心,我就去宝库里取了芭蕉扇和这紫金红葫芦,想着出来寻你,万一有事也好有个照应。”
“刚出洞没走了没多久,嘿,你猜怎么着?”
“就在山道上,迎面就撞见一伙人——一个白白净净的和尚骑在马上,旁边跟着一个毛脸雷公嘴的猴子,一个长嘴大耳的猪头,还有一个蓝靛脸的黑大汉。”
“那不是唐僧师徒还能是谁?”
“然后呢?”银角追问。
“然后?”
金角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表情,像是想笑又笑不出来,
“那‘孙行者’眼尖,老远就看见我了。”
“我们两方人左右间隔百米,那孙行者是出了名的眼里好。”
”我看见了对方,那对方自然也看见了自己。
“我心里当时就‘咯噔’一下,那可是孙猴子啊,说不怕是假的,我这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但随着我的右手摸向腰上别着的紫金红葫芦之后。”
“我心中那些恐惧也是消散了许多。”
“我想着,有这葫芦在手,先下手为强;就算不成,左手还有芭蕉扇能挡一挡,总能脱身。”
“打定了主意,我就往前走了几步,趁他们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悄悄把这葫芦的塞子拔了,装作要喝酒的样子,葫口却对准了那个‘孙行者’,大声喊了一句:
‘前面那位,可是孙行者?’”
金角模仿着当时的语气:
“结果你猜怎么着?那猴子…或者说那个像猴子的家伙,看见我好像有点发懵,愣头愣脑的。”
“听见我叫他名字,他下意识地就应了一声:‘我正是孙行者,你认得俺老孙?’”
“就这一声!”
金角猛地一拍大腿,语气带着难以置信的荒谬感,
“就这一声应了,‘飕’的一下!”
“那家伙连挣扎都没挣扎一下,整个人就跟片树叶似的,直接就被这宝贝葫芦给吸进去了!”
“那叫一个干脆利落!我都没反应过来拿住了那孙行者。”
银角听得目瞪口呆:“就…就这么简单?被装进去了?他…他没反抗?”
“反抗?他倒是想!”
金角嗤笑一声,带着点后怕又带着点得意,
“进了我这葫芦,那就是另一个天地,乌漆嘛黑,上下左右都顶不动,他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他接着道:
“那‘孙行者’一解决,剩下的就更不值一提了。”
“那唐僧吓得脸都白了,只会念佛。”
“那猪八戒和沙僧倒是嚎叫着扑上来想动手,被我三拳两脚就放翻了,捆了个结实,然后就摄着他们回洞了。”
银角听完,彻底懵了。
他看看自家兄长笃定的表情,又想想自己刚才描述的那个力扛三座大山的恐怖“孙行者”,巨大的反差让他脑子一片混乱。
半晌,他才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哥…这…这说不通啊,你拿的那孙行者轻轻松松就被你拿了,会不会其中有诈?”
银角见自己遇见的那孙悟空找不出破绽,于是询问起金角来。
金角见银角怀疑自己遇见的是假的,他也不恼,看着自家兄弟,苦笑着将腰间的紫金宝葫芦递给银角。
“哥哥,你这是?”
银角接过紫金宝葫芦,不解地看着金角。
“你摇晃试试。”金角示意银角。
银角依言大力摇晃那宝葫芦,只摇晃了两下,便听见那紫金宝葫芦里传出几句中气十足地声音:
“我的儿,你外公我在睡觉呢?”
“别扰了外公的清梦。”
银角像被烫到一样,差点把葫芦扔出去,目瞪口呆地看着金角:
“这…这声音…他…他没事?!”
金角苦笑着把葫芦接回来,重新挂回腰间:
“听见了吧?从他被收进去到现在,少说也有三四个时辰了。”
“按老爷的说法,一时三刻就该化成血水脓水了。”
“可你听这动静,像是要化了的样子吗?
“他中气比我还足,还在里面睡大觉,还自称是我外公。”金角恨恨地拍了拍葫芦壁。
银角彻底无言以对,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
兄弟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迷茫和一种近乎荒诞的无力感。
一个“孙行者”能硬抗三座神山,另一个“孙行者”却没来得及动手便被收入葫芦中。
而这个被收进去的,又能在葫芦里活蹦乱跳好几个时辰毫发无伤…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哥…那牢房里那两批…”银角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飘。
“更邪门!”
金角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第一批是我抓回来的,唐僧、猪八戒、沙僧,样样俱全。”
”你抓的是第二批,也是看不出破绽来。
“现在里面蹲着两个唐僧,两个‘猪八戒’,两个‘沙僧’,外加我这葫芦里一个‘孙悟空’。”
“乱套了!全乱套了!”
就在兄弟俩被这前所未有的诡异局面弄得焦头烂额、百思不得其解之时。
通道那头传来一阵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
一个小妖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
“大…大王,二…二大王。”
小妖冲到近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舌头像是打了结,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正在气头上的银角被这冒失鬼一搅,更是火冒三丈,厉声喝道: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天塌了还是地陷了?有什么事快说,吞吞吐吐的,找打不成?”
那小妖被银角的怒喝吓得一哆嗦,猛地一闭眼,像是豁出去了,扯着嗓子尖叫道:
“报——报告二位大王!洞…洞外,洞外又…又来了一伙人。”
金角心头一跳,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他强压着烦躁,沉声问:
“又来一伙人?什么人?是巡山的小妖回来了还是哪个不长眼的妖怪来拜山?”
那小妖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不…不是啊大王,是…是唐僧,是唐僧师徒啊!”
“骑着白马的和尚、毛脸的猴子、大耳朵的猪妖、黑脸的凶和尚。”
“一模一样,又来了一伙啊!”
“什么——?”
金角和银角的惊呼声如同炸雷般在通道里响起。
兄弟俩霍然从原地跳了起来,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极致的震惊、荒谬和一种濒临崩溃的抓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