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那波谲云诡的平顶山,师徒四人之间的氛围愈发融洽和谐。
一路之上,但闻欢声笑语,少见埋怨争执。
再加上师徒四众,皆非肉体凡胎,脚力非凡。
凌阳虽不如《水浒》里神行太保戴宗那般能日行千里、夜走八百般夸张,但一日疾行数十里山路,也是等闲之事。
凌阳更是始终不忘自己最初锻炼体魄的初心,时常主动下马,将那锦斓袈裟仔细叠好收起,只穿着一身浆洗发白、打了好几个补丁却干净利落的旧僧衣,脚踏实地地奔跑前行。
如今他身躯强健,气血旺盛,体内生机勃勃如春日草木,便是发力狂奔十数里,也只觉得浑身舒泰,微微出汗后更是神清气爽,毫无疲惫之感。
孙悟空、猪八戒、沙僧三人看着自家师父这几日的锻炼,虽有些不解,却也乐见其成。
尤其是此刻,凌阳正进行着他每日雷打不动的功课——一百个俯卧撑、一百个仰卧起坐、一百个深蹲。动作标准,呼吸悠长,偏古铜色的皮肤下肌肉线条贲张,充满了力量感。
做完这三项,凌阳额角已见细密汗珠。
他随手抹了一把脸,看向一旁扛着金箍棒、笑嘻嘻瞧着他的孙悟空,也是咧嘴露出一口白牙,手臂豪迈地向前一挥,意气风发地喝道:
“出发!”
声未落,人已如离弦之箭般疾射而出!其步伐之大,速度之快,竟在身后带起一小股烟尘,端的是动如脱兔,神速非凡。
孙悟空见状,哈哈一笑,身形轻飘飘腾空而起,不紧不慢地跟在凌阳身后半空处,右手搭在眉间,火眼金睛灼灼生辉,警惕地扫视着前方路途与周遭山野。
猪八戒吭哧吭哧地挑着沉重的行李担子,与沙僧并排跟在后面。
那白龙马似乎也被凌阳的活力感染,难得地撒开了欢,四蹄翻腾,如一道白色闪电般向前冲去,在即将超越凌阳时又灵性地折返回来,围绕着他小跑,马鬃飞扬,显得快活无比。
夕阳将他们师徒的身影在蜿蜒的山路上拉得极长,欢声笑语伴着蹄声、脚步声,汇成一曲奇特的西行交响乐。
……
哗啦~哗啦~
夜色如墨,星斗满天。师徒四人在一条清澈的山溪旁扎营歇息。
刚刚完成每日十公里越野跑的凌阳,浑身热气腾腾,索性脱了上衣,露出一身刀劈斧凿般精悍的肌肉。
他蹲在溪边,就着清冷的溪水清洗那件被汗水浸透的旧僧衣。
此时已是秋冬之交,夜晚溪水寒彻刺骨,但凌阳却恍若未觉,反而觉得甚是爽利。
他从旁白的皂荚树下拾起几颗自然掉落的皂荚果,用手捏碎,将那富含皂素的果肉混合着溪水,仔细揉搓着僧衣上的污渍和析出的白色盐粒。
动作熟练,神情专注。
很快,僧衣上的汗渍便被清洗干净。他将湿衣拧干,拿到孙悟空生起的篝火旁,搭在临时制作的支架上烘烤。
跳跃的黄红色火焰映照在他古铜色的、棱角分明的胸膛和臂膀上,汗水未干,泛着健康的光泽,宛如一尊充满力量感的青铜雕像。
凌阳看着自己这一世坚持不懈锻炼出的成果,脑中却莫名闪过一个古怪的念头:
不知那传说中的女儿国国王,还会不会喜欢自己这款偏硬汉风格的“唐僧”?
他依稀记得,《西游记》原着里多处提及唐僧是“白面胖和尚”。
红孩儿初见时惊叹“好和尚!我才看着一个白面胖和尚骑了马,真是那唐朝圣僧”;
金皘山土地也形容他是“白脸的胖和尚”;
就连蜘蛛精搜寻时,问的也是“可有个白胖和尚”。
由此可见在人们眼里里,唐僧是个肤白貌俊的“高僧”形象。
自己如今这风吹日晒、肌肉虬结的模样,怕是跟“白面”二字毫不沾边了。
那倾国倾城的女儿国国王,爱的究竟是唐僧那“御弟”的身份和佛法高深的气质,还是也包括了那副好皮囊?
若是后者,自己这副尊容怕是……
凌阳摇头失笑,觉得自己想得太多。
他将烘得半干的僧袍翻了个面,转身看向正靠着行李打盹的猪八戒。
猪八戒那身僧衣,油渍、汗渍、不知名的酱色污垢混在一起,都快包出浆了。
“八戒,”凌阳开口道,“把你那身衣服也脱下来,为师替你清洗清洗。”
猪八戒正迷迷糊糊,闻言一个激灵醒了,硕大的猪耳朵扇了扇,脸上露出极其扭捏的神色,一双蒲扇大手不好意思地搓着肚皮:
“师父,这…这不好吧?老猪的衣服还能穿……”
他主要是觉得自己这衣服实在太埋汰,让师父洗,太丢人了。
看着猪八戒那副罕见的“娇羞”模样,凌阳不由失笑:
“你既认了我做师父,为师替你洗几件衣物,又有何妨?”
“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做父亲的,谁还没替自家孩儿洗过几件脏衣臭袜?”
他顿了顿,又转向旁边安静坐着的沙僧:“悟净,你也一并脱下来吧,为师顺手都洗了。”
沙僧闻言,没有犹豫,立刻站起身来,瓮声瓮气地应了声:
“是,师父。”
随即利落地将外袍和里衣脱下,整整齐齐地叠好,双手捧到凌阳面前,憨厚的脸上满是感激:
“有劳师父!”
猪八戒见沙僧如此干脆,自己再推辞就显得矫情了,只得也磨磨蹭蹭地将那身几乎能立起来的脏衣服脱了下来,满脸臊得通红,低着头,同样双手递过去,声如蚊蚋:
“师…师父…辛苦您了…回头…回头老猪一定自己洗…”
凌阳接过两人递来的衣物,尤其是猪八戒那沉甸甸、气味感人的一团,面色如常,没有流露出丝毫嫌弃之意。
他抱着衣服回到溪边,再次捡起皂荚,耐心地揉捏、搓洗起来。
他洗得极其认真,一丝不苟,与清洗自己的衣物时并无二致。
只是那下游的溪水,肉眼可见地变得混浊油腻了许多,水面上甚至飘起些许可疑的油花……
孙悟空斜倚在一棵大树的枝桠上,一条腿垂下来轻轻晃荡,看着自家师父在清冷溪水中为两个师弟浆洗衣物,火眼金睛中闪烁着温暖的笑意。
至于他自己衣物,其实没清洗的必要,他天生石猴,后又得了仙体,早已无垢无漏,尘埃不染,
自然没有清洗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