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问完毕,孙悟空心中已有计较。
他一把揪住虎先锋后颈的皮毛,像提一只待宰的鸡仔般将他拎离地面,冷笑道:
“好,念你说了实话,暂且留你狗命。带俺老孙去会会你家那黄风老怪。”
说罢,身形一晃,驾起筋斗云,提着面如死灰的虎先锋,化作一道金光,直射向西边那妖风最盛之处。
在空中虎先锋只觉得风驰电掣,哪里看得清楚景色,别说找到回家的路了。
他感觉他好像有点死了。
急忙嚷嚷:“爷爷,太快了,太快了,我分不清啊!”
看着虎先锋不禁用的样子,孙悟空没办法,只得放慢速度,好让他看看。
片刻后,
金光落地,正是那断崖之下,怪石嶙峋间一个黑黢黢、弥漫着腥膻之气的巨大洞口,上书三个歪歪扭扭的大字——“黄风洞”。
洞前几个獐头鼠目的小妖正懒散地守着。
孙悟空提着瘫软如泥的虎先锋,大步流星走到洞前,声若洪钟:
“呔!洞里的小妖听真,去报与你家什么黄风老怪知晓,就说齐天大圣孙悟空到了,他这虎先锋竟敢对他师傅唐僧不利。”
“让他速速出来见我,再把这吃人的洞府拆了,俺老孙或可饶他一条鼠命。”
“若敢道半个不字……”
他将手中的虎先锋往前一掼,那妖精如同破麻袋般摔在洞前石地上,溅起一片尘土,
“这病猫便是榜样。”
守门小妖定睛一看,那瘫在地上呻吟的,可不正是自家威风凛凛的前路先锋虎爷?
顿时吓得魂飞天外,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就往洞里跑,一路跌跌撞撞,哭爹喊娘:“大……大王!不好了!祸事了!祸事了!”
此时黄风怪正在洞中盘坐,忽听得外面喧哗,又见小妖如此惊慌失措地撞进来,心头便是一跳,沉声喝道:
“慌什么!天塌了不成?”
那小妖扑倒在地,舌头都打了结:
“大……大王!那……那虎先锋,被……被一个毛脸雷公嘴的和尚擒住了,就……就丢在洞外。”
“那和尚自称是……是齐天大圣孙悟空!口口声声要……要大王您出去,放了抓来的凡人,还要拆……拆了洞府,凶得很呐。”
黄风怪一听,手中酒杯“啪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我叫那虎先锋去巡山,只该拿些山牛、野彘、肥鹿、胡羊回来享用,谁叫他去招惹那取经的唐僧了?”
“那唐僧虽是一块行走的‘长生肉’,可他手下有个神通广大的徒弟,如今他被擒,又惹得这煞星打上门来,怎生区处?”
黄风怪急得在宝座前团团转,愁眉不展。
他心中念头急转:
逃?
这洞府基业经营多年,岂能轻易舍弃?
战?
那猴子的凶名实在骇人……
可转念一想,自己苦修千年的三昧神风威能无边,洞中尚有大小头目,五七百名小校,倘若一拥而上,倚多为胜,未必就不能拿下那猴子。
只要制住了孙悟空,那唐僧还不是手到擒来,一切皆任自己处置,岂不美哉?
想到这里,黄风怪胆气复壮,眼中凶光毕露:
“哼!什么齐天大圣,不过是个遭了贬的猢狲。”
“孩儿们,取我披挂来,点齐洞中兵马,随本王出洞,会一会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猴子。”
“叫他知道我这黄风岭,不是他撒野的地方。”
洞中群妖见大王发话,也齐声呐喊助威。
顷刻间,妖气冲天,鼓噪之声震得洞壁嗡嗡作响。
小妖们抬来盔甲,黄风怪顶盔贯甲,罩袍束带,打扮得威风凛凛:
但见他一方金盔晃日,金甲凝光。
盔上缨飘山雉尾,罗袍罩甲淡鹅黄。勒甲绦盘龙耀彩,护心镜绕眼辉煌。鹿皮靴,槐花染色;锦围裙,柳叶绒妆。
最后,他抄起那柄寒光闪闪、三股叉尖锋锐无比的三股托天钢叉,大喝一声:
“开门!列阵!”
沉重的洞门在“嘎吱”声中缓缓开启。黄风怪一马当先,再后面是二三十个形态各异、凶神恶煞的精怪头目。
最后是黑压压一片、手持各式兵刃、嗷嗷乱叫的五六百名小妖,如同开闸的洪水般涌出洞府,在洞前空地上摆开阵势,妖气弥漫,遮天蔽日。
黄风怪手持钢叉,立于阵前,正待开口叫骂,目光扫向对面,却不由得心头一凛。
只见洞府对面,孤零零站着一人。
正是那毛脸雷公嘴的和尚,尖嘴缩腮,火眼金睛。
手中并无兵器,只是随意地提溜着自家那前路先锋虎先锋——那白额斑斓的猛虎此刻像条死狗般被拎着后颈,四肢无力地垂着,连挣扎的力气都没了,只偶尔发出一两声微弱的呻吟。
那猴子就那么大咧咧地站着,身形算不得魁梧,甚至有些瘦小。
然而,当他那双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眸子随意地扫过黄风怪和他身后那黑压压的妖兵妖将时,一股无形的、沛然莫御的威压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
那是一种历经天宫鏖战、地府闹腾、打的众神退避的气势,是一种视千军万马如无物的睥睨。
在这股无形的威势之下,黄风怪那一身金光灿灿的华丽披挂,身后那数百妖兵鼓噪的声势,竟仿佛被瞬间压矮了一头,显得有些……色厉内荏。
洞府前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风卷黄沙的呜咽,以及群妖被那目光扫过时,不由自主屏住的呼吸声。
孙悟空嘴角勾起一丝讥诮的弧度,声调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风声和妖群的嘈杂,直刺黄风怪耳中:
“呔!那穿得跟个金皮蛤蟆似的,你就是那什么吹风的老鼠精?”
“这虎先锋说他是你授意去劫掠过往行人的?”
“可有此事?”
黄风怪闻言,上前几步怒道:
“你放屁!”
“我只是让那虎先锋去巡山,只该拿些山牛、野彘、肥鹿、胡羊……”
“什么时候让他去拿过往的行人了?你这猴子竟敢血口喷人。”
“哦?”
孙悟空看着虎先锋,和善地笑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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