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雷劫的余威缓缓散去,翻腾的法则之云渐归平静,肆虐的能量风暴也悄然止息。天地间,陷入了一种奇异的、仿佛连时间都凝固了的寂静。唯有谕天神域上空,那原本狂暴的虚空裂隙,此刻竟也变得温顺——其中流转的封印光华虽未完全消散,却已黯淡柔和了许多。
问道峰顶,妍小妤瘫坐在地。冰蓝色的长发凌乱地铺散在冰冷的山石上,绝美的脸庞苍白如雪,泪痕未干。她失神地望着少年凌谕身影消散的那片虚空……那里,只剩下缕缕尚未散尽的、带着牺牲与净化意味的道则余晖,如同绚烂却短暂的烟火,灼痛了她的眼,更灼穿了她的心。
就在这时——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响彻在神魂深处的嗡鸣,自虚空裂隙的方向传来。紧接着,一股浩瀚、沧桑、包容万物,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与新生气息的波动,如同初春解冻的江河,温柔而坚定地,弥漫了整个天地!
妍小妤浑身剧震,猛地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眸,难以置信地,望向裂隙深处!
只见那座镇压了数万年的混沌石像,表面密密麻麻的裂痕中,正散发出温和而纯粹的混沌光芒!那原本交织其上的、属于四位主神的封印神力,此刻竟如冰雪消融般,悄然褪去,化作最本源的法则光点,重新回归天地!石像本身,开始变得透明,仿佛由实质化为了最精纯的能量体!
在石像心脏的位置,一点璀璨到极致,却又温暖无比的混沌光源,正越来越亮,越来越清晰!最终,在一声仿佛开天辟地般的无声巨响中,整个石像轰然消散,化作漫天流淌的混沌星辉!
星辉汇聚,一道熟悉到刻骨铭心,却又仿佛隔了万古轮回的身影,缓缓自光辉中,一步踏出!
他依旧是一袭墨袍,银发如瀑,身姿挺拔。容颜与那消散的少年一般无二,但——不一样了!那双眼眸,不再是少年人的清澈与锐利,而是如同蕴藏了宇宙生灭、万古沧桑的深邃混沌之色!眉宇间,带着历经无尽磨难与沉睡后的疲惫,更有着一种执掌大道、洞悉本源的无上威严与平静!周身流淌的气息,不再是单纯的强大,而是与这方天地、与诸天万道浑然一体,仿佛他,便是道本身!
万道之神,凌谕,归来了!
“凌谕……!” 妍小妤挣扎着想要站起,却因激动与虚弱,再次跌坐在地。她伸出颤抖的手,冰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极致的狂喜、难以置信的恍惚,以及一丝深深的恐惧与迷茫!
是他吗?真的是他吗?还是说,那个少年的牺牲,以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方式,重塑了一个拥有同样容貌与力量的幻影?她,竟然分不清了!数万年的思念与刚刚经历的痛失,让她的心神几乎崩溃!
就在这时,一直紧紧扶住她的凌玥,冰蓝色的眼眸,却猛地亮了起来!她死死盯着那道踏光而来的身影,小脸上没有丝毫犹豫与迷茫,只有一种源自血脉灵魂最深处的、无比笃定的确认!
“娘亲!” 凌玥用力握紧母亲冰凉的手,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和坚定,一字一顿道:“是他!是爹爹!真的是爹爹!不是,不是那个少年!”
她抬起另一只手指向凌谕,眼中泪水滚落,语气却无比肯定:“您看爹爹的眼睛!还有,还有他看我们的眼神!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仿佛是为了印证凌玥的话,踏出星辉的凌谕,混沌色的眼眸,第一时间便穿越了空间,精准地,落在了瘫坐在地的妍小妤,和紧紧扶住她的凌玥身上!
那目光,不再是少年凌谕偶尔流露的、带着恭敬与疏离的关切,而是一种仿佛跨越了生死轮回、穿透了万载时光的深沉如海、刻骨铭心的思念、愧疚,与失而复得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无尽爱怜与温柔!
那目光,妍小妤太熟悉了!那是独属于她的凌谕的目光!是只有她们母女,才能读懂的目光!
“小妤……玥儿……”
一声沙哑得几乎破碎,却带着无尽疲惫与深情的呼唤,轻轻响起,仿佛怕惊扰了这场重逢的梦。
听到这声呼唤,感受到那独一无二的目光,妍小妤心中所有的迷茫与恐惧,在瞬间冰消瓦解!巨大的、真实的狂喜,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防线!
“凌谕——!!!”
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不知从哪里涌出的力气,猛地挣脱凌玥,如同扑火的飞蛾,跌跌撞撞地,扑向了那个张开双臂,等待着她的身影!
凌谕一步踏出,将她紧紧地、用力地拥入了怀中!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永不分离!他闭上眼,将脸深深埋在她带着冷香的银发中,身躯微微颤抖着,一滴滚烫的混沌之泪,悄然滑落,融入她的发间。
“我回来了……小妤……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他声音哽咽,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凌玥站在原地,看着相拥的父母,冰蓝色的眼眸中泪水奔涌,却露出了一个无比灿烂、带着泪花的笑容。她知道,这次,真的是爹爹回来了!那个会用生命守护她和娘亲的爹爹,真的回来了!
天地归于平静,万道为之庆贺。真正的万道之神,历经磨难,终携至情,重归神位。而那个名为凌谕的少年,则以他最纯粹的方式,化作了这场奇迹归来中最悲壮、也最温暖的一缕曙光,永远照亮了这片天地,也永远活在了真正凌谕一家,以及所有知情者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