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休养,在妍小妤无微不至的照料下,凌谕的伤势终于痊愈。那日强行融合力量导致的反噬,虽然后果严重,但也因祸得福,让他对《万道源流经》中“融合”与“排斥”的界限有了更深的体悟,混沌道种在修复后,似乎更加凝练了几分。
这几日,妍小妤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客院。起初是担忧他的伤势,后来,则更像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陪伴。两人之间的关系,在经历了生死危机、月下真言后,悄然升温。虽未再有过逾矩之举,但一个眼神,一个不经意的触碰,都带着难以言喻的亲昵与默契。
这日清晨,凌谕正在院中演练一套新领悟的、将星辰轨迹融入身法的步法,身形飘忽,如星光闪烁。妍小妤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托着腮,看得入神,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
就在这时,一名妍家弟子来到院外,恭敬传话:“凌风前辈,小姐,族老会请二位前往‘星议堂’一叙。”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凌谕收势,与妍小妤对视一眼。妍小妤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但更多的是坚定。她站起身,走到凌谕身边,深吸一口气,然后,在凌谕略带讶异的目光中,轻轻伸出自己的手,握住了他的手。
她的手微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凌谕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她的用意。她这是在用行动,向整个妍家表明她的立场。
他没有挣脱,反而收紧手掌,将她微凉的小手包裹在掌心。一股暖意,从相握的手心传递开来。
“走吧。”凌谕声音平静。
妍小妤脸颊微红,却用力点了点头:“嗯。”
两人便这样,手牵着手,在传话弟子惊愕的目光中,走出了客院,向着妍家核心区域那座象征着最高权力的“星议堂”走去。
一路上,遇到的妍家子弟无不侧目,脸上写满了震惊、不解、甚至……愤怒。妍家大小姐,竟与一个身份不明、且被部分人视为“灾星”的男子如此亲密牵手同行?这无疑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飞速传开。
当凌谕和妍小妤携手踏入庄严肃穆的星议堂时,堂内原本嘈杂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他们……紧紧相握的手上!
星议堂内,气氛凝重。上首坐着数位气息渊深的老者,皆是妍家真正的掌权族老。三长老妍星河和七长老妍煞分坐两侧。下方,则站着以妍无锋为首的一众核心子弟。
此刻,这些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的大人物们,脸上都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惊容!
妍无锋站在最前方,当他看到凌谕完好无损地出现时,瞳孔便是猛地一缩,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骇!他明明派出了三名死士,趁其重伤虚弱时下手,怎么可能……他还活着?!而且气息似乎……更凝练了?!
紧接着,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了凌谕和妍小妤紧紧相握的手上!
轰!
一股无法抑制的怒火,混合着极度的嫉妒与羞辱,瞬间冲垮了妍无锋的理智!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额头青筋暴起,双拳紧握,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几乎要滴出血来!
他死死盯着凌谕,眼神中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这个蝼蚁!这个灾星!他非但没死,竟然还敢……还敢玷污他的妹妹?!他凭什么?!
“凌谕!放开你的脏手!”妍无锋再也忍不住,猛地踏前一步,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变得尖锐刺耳,强大的金丹后期威压不受控制地爆发出来,直冲凌谕!
整个星议堂的温度仿佛都骤然下降!
凌谕眼神一冷,将妍小妤稍稍护在身后,空无始炁自然流转,将那扑面而来的威压悄无声息地化解于无形。他目光平静地迎上妍无锋几乎要喷火的视线,淡淡道:“妍少主,何事动怒?”
“你!”妍无锋见他如此轻描淡写,更是气得浑身发抖,还要再说什么。
“无锋!退下!”上首,一位面容古拙、气息最为深沉的老者沉声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正是妍家当代族长,妍天纵!
妍无锋身体一僵,强压下滔天怒火,狠狠瞪了凌谕一眼,不甘地退后一步,但眼中的杀意丝毫未减。
妍天纵的目光扫过凌谕和妍小妤相握的手,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并未多言,转而看向凌谕,语气平和却带着审视:“凌小友,伤势可痊愈了?”
“有劳族长挂心,已无大碍。”凌谕不卑不亢地回道。
“如此便好。”妍天纵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在场众人,缓缓道,“今日请小友前来,是想就‘万道神体’之事,再做商议。我妍家传承久远,对此体质记载颇多,然众说纷纭,莫衷一是。近日族内对此亦有不同见解,故请小友前来,开诚布公,一谈。”
他话音刚落,七长老妍煞便冷哼一声,率先发难:“族长!此事有何可议?上古铁证如山!万道神体,乃引动纪元大劫之灾星!此子身怀此体,便是不祥!昨日客院刺杀之事,便是明证!若非他引来祸端,我妍家客院何至于遭袭?此等灾星,留之必成大患!应当立即拿下,废其修为,以绝后患!”
他言辞激烈,杀气腾腾。
“七长老此言差矣!”三长老妍星河立刻反驳,“古籍记载亦有不详不尽之处!凌小友那日展现之力,与我族星辰本源确有共鸣,此乃前所未有之象!且他于仙典之上,救下我族众多子弟,此乃事实!岂可因虚无缥缈的古老传言,便对恩人刀兵相向?我等应探究其本源,明辨是非,而非一味扼杀!”
“三哥!你莫要被此子蛊惑!”七长老怒道,“共鸣?或许是此体质诡异,能模拟万物,迷惑人心!救人?焉知不是为博取信任,另有图谋?!”
“荒谬!若真为灾星,黑袍人袭城,他大可袖手旁观,何必出手相救,自陷险境?”
“此乃其狡诈之处!”
两位长老各执一词,争得面红耳赤。堂下其他族老和核心子弟也纷纷低声议论,明显分成了两派。一派坚持“灾星说”,视凌谕为洪水猛兽;另一派则开始动摇,认为需谨慎对待,不应贸然结仇。
妍小妤紧紧握着凌谕的手,听着这些争论,手心微微出汗,既为凌谕担忧,也为家族内部的分歧感到焦虑。
凌谕冷眼旁观,心中了然。妍家内部果然出现了严重分歧。这对他而言,既是风险,也是机会。
争论愈演愈烈,几乎要演变成争吵。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族长妍天纵,目光再次投向凌谕,缓缓开口,声音压过了所有嘈杂:
“凌小友,对于诸位长老所言,你有何看法?你……究竟如何看待你自身的体质,以及……你与我妍家的关系?”
所有目光,再次聚焦于凌谕身上。
风暴的中心,平静依旧。凌谕知道,他的回答,将决定接下来的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