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破产快车？”伯纳德围着那列锈迹斑斑的老旧火车转了一圈，用指关节敲了敲几乎快要锈穿的车皮，发出空洞的哐哐声，“这玩意儿真的还能动？别开着开着散架了，咱们直接变成‘时间垃圾’被抛尸在哪个规则缝隙里。”
“规则结构极其不稳定…但核心锅炉似乎还有微弱的‘可能性’炉火在燃烧…”莎拉拿着平板，小心翼翼地扫描着火车头那些胡乱拼接的管道和仪表，“只是这能源…好像不是煤炭…”
老壶凑到锅炉口，眯着眼往里看了看，又嗅了嗅，脸色变得古怪起来：“…烧的是…‘遗憾’…和…‘未兑现的承诺’…怪不得火苗这么虚，这玩意儿不耐烧啊。”
∫符号好奇地想往锅炉里钻，被陆川一把拽了回来。
贾仁义则对车身上“可能性边际铁路公司（已破产）”的标识更感兴趣，搓着手道：“破产公司遗留资产…这要是拆了卖废铁…说不定也能小赚一笔？”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钱！”陆川没好气地打断他，目光却紧紧盯着这列充满落魄和失败气息的火车。
金橡树正在外面进行无差别规则清除，这列被遗忘的破产快车，或许是唯一的生路。更重要的是，老壶提到的“时间走廊”轨道和那个“1997年”的伏笔，像磁石一样吸引着他。
系统代码里闪过的亚洲金融风暴…薇薇安·锐刻想要清理的“历史杂音”…这列能通往“过去”的破产快车…
所有的线索，似乎都指向了一个疯狂的可能性。
“老壶，这车还能启动吗？能不能…开到特定的时间点？比如…1997年左右？”陆川问道。
老壶抱着水壶，围着火车又转了两圈，仔细感受着那微弱的规则波动：“…不好说…轨道残破了…时间坐标也模糊了…而且燃料不足…‘遗憾’这玩意儿，烧起来没准头…可能开到一半就熄火了，也可能一不小心冲过头，直接给你送到寒武纪去…”
“试试看。”陆川下定了决心，“总比留在这里被‘消毒’强。而且，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去1997年看看。”
他晃了晃手中那团不稳定的【奇葩执念聚合体】：“顺便给过去的‘老朋友’，送一份来自未来的‘问候’。”
众人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同意。
伯纳德用力拉开锈死的车厢门，一股浓烈的尘埃、霉味和淡淡的忧伤气息扑面而来。车厢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破败，座椅破烂，灯光明灭不定，墙壁上还残留着一些模糊的涂鸦，依稀能辨认出“我要回本！”“重仓必死！”“时间管理局都是混蛋！”等字样。
充满了破产者的怨念。
众人挤进一节车厢。老壶则自告奋勇（或者说被逼无奈）地去了车头，负责研究怎么让这老家伙动起来。
“这玩意儿怎么操作？”伯纳德看着车头那些乱七八糟的仪表和拉杆，一头雾水。
“…靠‘感觉’…”老壶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带着不确定，“…我记得传说…要往锅炉里投入足够强烈的‘想要改变过去的意愿’作为引子…然后调整这个‘可能性舵轮’…心里想着目的地…剩下的…就看‘遗憾’燃料够不够烧了…”
这操作说明也太唯心了吧！
陆川想了想，集中精神，将自己那“求亏钱”的强烈意愿、以及对金橡树“永恒计划”的破坏欲，混合成一种极其别扭的“想要回到过去亏个大的或者搞点破坏”的念头，尝试着注入锅炉。
同时，他脑海里拼命回想系统代码里闪过的那段关于1997年金融风暴的乱码，以及薇薇安·锐刻那冰冷的“清理历史杂音”的命令。
锅炉里那微弱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灰白色火苗，猛地跳动了一下，似乎对这种奇葩的“意愿燃料”产生了反应，颜色变得…更加混沌了一点。
“有戏！”老壶喊道，“快！摇动那个‘鼓风机’手柄！给炉火加压！”
伯纳德赶紧抓住一个锈迹斑斑的手柄疯狂摇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刺耳噪音。
∫符号也凑过去，对着炉火开始社会摇，混乱的轨迹让火苗更加飘忽不定。
莎拉则紧张地看着平板上显示的外部规则环境：“清除程序越来越近了！速度加快！”
呜——！！！
就在这时，破产快车猛地发出一声嘶哑沉闷、仿佛垂死老人用力咳嗽般的汽笛声！
整个车身剧烈地震动起来，锈渣和灰尘簌簌落下。那些胡乱拼接的管道中，混沌的规则流光极不稳定地闪烁起来。
“抓紧了！！”老壶在前方大喊一声，猛地扳动了一个最大的拉杆！
哐当！哐当！哐当！
破产快车如同抽筋的钢铁蜈蚣，猛地一颤，然后沿着锈蚀的铁轨，歪歪扭扭、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
速度谈不上多快，但一种奇异的失重感瞬间包裹了所有人！
车窗外的景象开始疯狂拉长、扭曲、变形！废弃车站的景象如同褪色的油画般融化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数飞速闪过的、模糊不清的光影碎片！破碎的数字、闪烁的K线图、扭曲的人脸、爆炸的泡沫经济图表…如同奔腾的河流般从窗外掠过！
时间走廊！他们真的冲进了时间的乱流！
“稳住舵轮！心里想着目的地！”老壶的声音在剧烈的噪音和震动中断断续续传来。
陆川死死抓住座椅，闭着眼睛，全力回忆着1997和金融风暴的关键词。
砰！
车身猛地一震，仿佛撞破了什么屏障！
窗外的光影流速骤然加快，然后猛地慢了下来！
哐当…哐当…
火车的声音变得平稳了一些，但依旧缓慢而吃力。
众人惊魂未定地看向窗外。
外面的景象不再是扭曲的光影，而是变成了…一片灰蒙蒙的、压抑的都市天空。古老的摩天大楼轮廓若隐若现，街道上行驶的汽车款式老旧，行人的衣着带着明显的九十年代风格。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紧张和恐慌气息。
远处巨大的电子显示屏上，正滚动播放着新闻标题，使用的语言是泰语和一些英文：
【泰铢持续暴跌！央行干预失败！】
【索罗斯基金疑似发动攻击！】
【亚洲经济危机爆发？！】
“我们…真的到了？”伯纳德看着窗外，目瞪口呆，“1997年的…泰国曼谷？金融风暴的起点？”
莎拉快速扫描着环境：“规则环境稳定…时间锚点确认…我们确实处于一个过去的时间碎片中…但极其脆弱，像是依附在主时间线上的一个泡沫…”
老壶从车头探出脑袋，脸色发白：“…燃料快见底了…‘遗憾’烧得太快了…而且这里的‘经济规则’正在剧烈波动…对火车状态影响很大…”
陆川心脏砰砰直跳。他们真的成功了！搭乘着破产快车，来到了这场世纪金融风暴的现场！
就在这时，他体内的【反向投资之神】系统界面，突然不受控制地疯狂闪烁起来！大量乱码和错误提示弹出，最后凝固成一段不断重复的、带着强烈警告意味的猩红色代码——
【 错误！检测到历史关键节点！】
【核心协议冲突！‘亏损优先’原则与‘历史维护’协议冲突！】
【警告：禁止对历史重大金融事件进行直接干预！可能导致不可预知的时序悖论！】
【建议：立即撤离！立即撤离！】
与此同时，陆川手中的那本神秘笔记也自动飞出，悬浮在半空，页面哗啦啦地翻动，最后停留在某一页，上面浮现出一行新的、焦急的荧光字迹：
【他们来了！‘经济规律幽灵’！金橡树的清理小队！阻止他们！他们想固化这场风暴，把它变成‘永恒计划’的第一个完美收割样本！】
几乎在笔记发出警告的同时，莎拉也惊呼起来：“检测到高强度、带有强烈‘秩序’和‘确定性’的规则波动正在快速接近！来源…就在前方那栋央行大楼楼顶！”
众人透过车窗望去，只见不远处泰国央行大楼的楼顶天台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几个模糊的、穿着类似薇薇安·锐刻那样现代风格制服的身影！他们手中拿着奇特的、散发着冰冷蓝光的仪器，正在对着下方混乱的城市金融市场进行扫描和…标记？
那些蓝光所过之处，原本剧烈波动、充满不确定性的金融市场规则，竟然出现了一瞬间的、不自然的凝滞和僵化，仿佛被强行打上了“注定暴跌”的标签！
这就是“经济规律幽灵”？金橡树派来“清理历史杂音”、确保收割按剧本进行的队伍？
“妈的！果然是他们在搞鬼！”伯纳德怒吼，“把灾难当成生意来做！”
陆川眼神冰冷。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系统代码里会对1997年有反应，为什么薇薇安要清理这个时间点——金橡树不仅仅是未来的偷看者，他们甚至可能在过去就埋下了种子，确保他们“预览”到的未来会按照他们的剧本上演！
这是一场跨越时间的、极其卑劣的收割！
【 警告！宿主行为可能触及时序悖论！系统强制进入低功耗模式！部分功能冻结！】系统的警告更加急促，然后界面真的暗淡了下去，无论陆川怎么调动都没反应。
怂货！关键时刻掉链子！
但系统怕时序悖论，他陆川可不怕！他本来就是来捣乱的！
“老壶！还能不能让这破车再动起来？往央行大楼那边冲！”陆川喊道。
“燃料快没了！而且冲过去目标太大！”老壶焦急道。
“不用真冲过去！制造点动静就行！”陆川举起手中那团不断变幻形态的【奇葩执念聚合体】，脸上露出一个疯狂的笑容，“给他们送个快递！”
他看向∫符号：“∫！算一下，怎么用最离谱的方式，把这玩意儿扔到那些‘幽灵’头上！要足够意外，足够让他们算不到！”
∫符号立刻兴奋地扭动起来，无数混沌轨迹在它身边生成。
伯纳德则开始疯狂摇动鼓风机手柄，给即将熄灭的炉火做最后加压。
莎拉快速计算着弹道和规则干扰点。
老壶死死把住舵轮，对准央行大楼的方向。
贾仁义已经吓得钻到了座位底下。
“就是现在！”∫符号猛地停止计算，指向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
陆川用尽全身力气，将那团凝聚了无数失败欺诈者悔恨和奇葩执念的聚合体，顺着∫符号计算出的轨迹，猛地从车窗扔了出去！
那团不祥的七彩光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完全不符合物理定律、也毫无逻辑可言的扭曲弧线，时而加速时而骤停，甚至还在中途分裂成几小块，玩了次空中接力，完美避开了那些“经济规律幽灵”可能预设的任何防御规则模型！
楼顶上的金橡树清理小队显然没料到会遭到这种来自“过去”的、画风清奇的攻击。当他们检测到那团散发着极致“不确定性”和“悔恨”污染的玩意儿时，已经来不及做出有效反应了！
啪唧！
那团奇葩执念聚合体，如同烂泥般，精准地糊在了为首那个“幽灵”的脸上，然后猛地扩散开来，将整个小队都笼罩在内！
没有爆炸，没有冲击波。
只有极其强烈的、混乱的、荒诞的精神污染和规则干扰！
那些冰冷的、秩序化的蓝光仪器瞬间失灵，屏幕上的数据乱码横飞！
“警告！遭受未知规则污染！”
“逻辑模块冲突！无法解析目标行为！”
“检测到大量无效合同、虚假承诺、失败骗局信息流！”
“我的模型…我的完美收割模型啊啊啊！”一个幽灵抱着脑袋发出惨叫，他的认知似乎被无数“我本可以成功”的执念和最终失败的悔恨所淹没。
“为什么会有给外星人上的保险？！为什么会有爱情理赔申请？！这都是什么鬼？！”另一个幽灵看着自己仪器上刷过的奇葩信息，陷入了混乱。
整个小队的行动瞬间陷入僵直和混乱！他们试图清除污染，但那团聚合体像是牛皮糖一样黏在了他们的规则结构上，不断散发着干扰波！
下方，原本被他们强行“固化”的暴跌趋势，因为失去了这种外来的、秩序化的干预，瞬间又恢复了原本应有的、更加复杂的剧烈波动！虽然依旧惨烈，但却多了一丝…真正的、属于市场本身的“不确定性”！
“成功了！”莎拉看着平板上数据显示的变化，惊喜道。
“干得漂亮！”伯纳德狠狠挥了下拳头。
∫符号得意地扭动着。
老壶则长舒一口气，瘫坐在驾驶位上：“…燃料…彻底耗尽了…”
破产快车缓缓停了下来，如同耗尽最后力气的老人，静静停滞在这段过去的时光碎片中。
车外，是1997年亚洲金融风暴的混乱现场。
车内，是一群来自未来、刚刚用奇葩方式暂时扰乱了金橡树阴谋的破产快车乘客。
陆川看着窗外那些因为市场突然恢复波动而更加手忙脚乱的交易员，看着楼顶上那群还在和奇葩执念做斗争的金橡石“幽灵”，嘴角微微勾起。
原来，反向操作运用到极致，连历史都能稍微掰弯一点？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远处街角，一个年轻的、穿着不合身西装、头发凌乱、眼神中带着惊恐和一丝不甘的华人青年，正死死盯着央行大楼的方向，手里紧紧攥着一份皱巴巴的经济报告。
那个青年的眉眼…似乎有点熟悉？
陆川瞳孔微微一缩。
他想起那本笔记最初的主人，那个叛逃的精算师——德里克·桑托斯。档案里的照片，比他年轻很多，但轮廓…
难道…年轻的德里克·桑托斯，此刻也在这里？目睹着这一切？
他是不是…也因此，看到了金橡树那不为人知的黑暗一面？
历史的碎片，似乎在这一刻，开始了它的咬合。
而陆川手中的笔记，再次散发出微光，指向那个年轻华人的方向。
【 警告：检测到历史关键人物接触可能性！风险等级：未知！】
【系统（微弱）：…别…别过去…亏钱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