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特和他的彩虹桥刚消失，留下那份关于“金橡树回收小组”的“免费礼物”像根鱼刺卡在陆川喉咙里。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那两瓶刚出炉还烫手的【情绪核弹鸡尾酒】。
“莎拉！”陆川扭头喊道，“那个叫强尼的破烂佬，之前留下的联系方式或者坐标什么的，有吗？”
莎拉在平板上划拉了半天，哭丧着脸：“老大，没有！他就留了个名号‘废料·强尼’，说以后会再来…这摆明了是干一票就溜的节奏啊！”
“妈的…”陆川低声骂了一句，感觉自己像个误收了赃物还沾沾自喜的冤大头。现在赃物（情绪碎片）已经变成危险品（鸡尾酒）了，想还都还不回去。
“全体注意！”陆川提高音量，压下心里的窝火，“可能有客人要上门找茬了！金橡树的‘回收小组’，听起来就不是善茬！都打起精神来！”
港口刚刚松懈下来的气氛瞬间又绷紧了。
“怕什么！”伯纳德率先嚷嚷起来，坏账能量兴奋地翻涌，“来了正好！老子正愁没地方试试新练的‘坏账高频切割’！”
“不可轻敌。”鲍尔森面色凝重，“金橡树的内部行动小组，必然是精英，装备精良，计划周密。我们…”
他的话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极其富有节奏感的电子音乐打断！
不是莎拉的音响，也不是大妈们的广场舞曲。
这音乐冰冷、精准、带着强烈的机械感和压迫感，仿佛来自某个未来工厂的流水线，节拍精准到毫秒，每一个鼓点都敲在人心跳的间隙，让人莫名心慌。
咚！咚！咚！嚓！
音乐声中，港口入口处的混沌力场再次剧烈扭曲，但这次不是被强行突破，而是像幕布一样被某种力量向两边…缓缓“掀开”！
一支小队，踏着精确无比的机械舞步，踩着音乐的节拍，如同接受检阅的士兵，步伐整齐划一地“滑”了进来。
一共六人。
全部穿着哑光黑色的紧身作战服，外面套着带有金橡树徽记的战术背心，脸上戴着覆盖半张脸的数据目镜，镜片上流动着瀑布般的信息流。他们的动作完全同步，没有丝毫误差，不像六个独立的人，更像是一个精密机器的六个部件。
为首的是一名身材高挑的女性，目镜是暗红色的，步伐带着一种特殊的领导韵律。她抬起一只手，小队立刻静止，如同按下了暂停键，连衣角都不再晃动。只有那冰冷的电子乐还在继续，仿佛是他们自带的bGm。
“检索：韭菜群岛规则集合体。” “检索：高价值规则残片信号。” “检索：目标人物，陆川。”
女性队长开口，声音经过处理，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像是语音合成器。
“确认目标。执行回收程序序列Alpha。”
她目光锁定陆川，或者说，锁定了他手里那两瓶鸡尾酒。
“陆川先生。我们是金橡树内部资产回收部第七小组。您目前持有的‘情绪规则浓缩液’，系我方遗失资产。请立即交还。配合可避免不必要的…规则摩擦。”
语气是公式化的礼貌，但那种冰冷的压迫感，比伯纳德的坏账还要让人不适。
陆川心里骂了一句强尼祖宗十八代，脸上却挤出笑容：“误会，绝对是误会。这是我刚从一破烂佬手里买的，不知道是贵公司的东西。你看，多少钱？我原价买下行不行？就当交个朋友？”
女队长的目镜闪烁了一下，似乎在分析陆川的话。
“提议驳回。该资产已被标记，不可交易。请立即交还。倒计时：10。”
她根本不接茬，直接开始倒数。
“9。”
“8。”
小队其他成员同时抬起右手，他们的手臂上弹出某种类似音叉状的规则武器，尖端开始凝聚高频振动能量，发出嗡嗡的蜂鸣，与背景电子乐形成诡异的和弦。
“妈的，说不通啊！”伯纳德怒吼一声，率先动手，一团浓缩坏账如同炮弹般砸向小队！
女队长甚至没回头，只是左手轻轻一挥。
她身旁一名队员同步踏前一步，音叉武器向前一点，精准地击中了坏账团。高频振动瞬间将粘稠的坏账震散、瓦解，变成毫无威胁的黑雾消散！
“7。”
“6。”
另一名队员音叉指向天空，一道无形的规则干扰波扩散开来，正在试图用《周易》摇卦的大爷突然“哎呦”一声，手里的铜钱疯狂乱跳，根本停不下来！
“5。”
“4。”
又一名队员音叉指向地面，港口的混凝土地面突然变得如同流水般柔软，几个正在布置“摸鱼陀螺”的规则劳工差点陷进去！
他们的配合天衣无缝，每一个动作都精准拦截、干扰、控制，效率高得可怕，完全不像来打架的，更像是在执行一套预设好的清理程序。
陆川心头一沉。硬碰硬绝对吃亏！对方太专业了！
“莎拉！音响！最大功率！干扰他们！”陆川大喊。
莎拉立刻将音响对准小队，播放出最刺耳的《忐忑》！
然而，那冰冷的电子乐仿佛自带降噪和反制算法，《忐忑》的魔音灌耳竟然被中和、吸收，甚至被对方利用，节奏融入了他们的bGm，变得更加诡异！
“3。”
“2。”
女队长的音叉武器已经对准了陆川手中的鸡尾酒，能量高度凝聚。
“1。”
“时间到。强制回收模式启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陆川脑海里，那个还在开派对的系统突然又蹦出一条信息：
【叮！检测到高强度、高精度规则同步行为！疑似‘协同算法’驱动！】 【派对助兴任务触发：『用混沌打断节奏！』】 【任务说明：精密算法的天敌是无可预测的混沌！用你最拿手的混乱，破坏他们的协同！】 【推荐使用：【情绪核弹鸡尾酒（倾向：秩序反抗）】+【广场舞大妈集群】 + 【玄学占卜干扰】进行复合式规则打击！】 【奖励：派对积分+50！有机会掉落‘协同算法碎片’！】
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但提示得正好！
“吴伯！阿姨们！上活儿了！跳起来！围着他们跳！曲目…曲目随便！越乱越好！”陆川声嘶力竭地喊道！
早就憋着一股劲的大妈们瞬间如同开闸的洪水，涌了上来，也不讲什么队形了，围着那六个回收队员就开始乱跳！《最炫民族风》、《小苹果》、《酒醉的蝴蝶》…各种音乐混杂在一起，舞步更是五花八门，毫无规律可言！
同时，陆川对大爷喊道：“大爷！别算卦了！对着他们念！念最快的咒语！大悲咒rap版也行！”
大爷被干扰得头晕，干脆把《周易》一扔，闭着眼开始瞎念：“乾为天坤为地震为雷艮为山巽为风离为火坎为水兑为泽急急如律令妈咪妈咪哄…”
毫无逻辑的音节混合着大妈们的喧闹和混乱的音乐，形成一股强大的、无规则的声波和情绪冲击，撞向回收小组！
女队长的目镜上数据流瞬间变得混乱了一下！
他们那精准无比的同步节奏，第一次出现了细微的卡顿和错乱！自带的电子乐甚至出现了几个爆音！
协同算法，最怕的就是无法预测的干扰！
“就是现在！”陆川眼中精光一闪，猛地拔开一瓶被伯纳德坏账“污染”过的鸡尾酒的瓶塞！
他没有直接扔向回收小组，而是猛地将酒液泼洒向空中，同时大吼：
“工友们！想想你们被克扣的工资！想想流水线上无休止的重复！想想那些高高在上的老爷们！愤怒起来！不甘心起来！”
暗紫色的酒液在空中挥洒开来，并没有落下，而是瞬间汽化，化作一片浓郁的、带着强烈情绪感染力的暗紫色雾气，笼罩而下！
这雾气仿佛有生命般，精准地绕开了大妈和陆川等人，主要朝着回收小组弥漫而去！
同时，陆川之前让规则劳工们布置的那些“摸鱼陀螺”，似乎也被这情绪雾气激活，旋转得更加疯狂，发出的混沌嗡鸣与情绪雾气产生了共鸣，效果倍增！
女队长和她的队员们动作猛地一滞！
他们的目镜上，数据流疯狂报警：
【警告！遭遇高强度规则级情绪污染！】 【警告！协同算法受到未知干扰！同步率下降！】 【警告！检测到强烈‘不公平’、‘被剥削’情绪共鸣！正在冲击逻辑防火墙！】
“呃…加班…补贴…”一名队员动作变形，音叉武器差点戳到队友。 “我的…绩效…奖金…”另一名队员步伐踉跄，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回忆。 “KpI…完不成…”甚至有人开始无意识地抱怨。
他们的协同被打破了！冰冷的精密被注入了滚烫的、属于“人”的情绪！虽然这些情绪来自于工人，但这些回收队员，本质上不也是另一种形式的“打工人”吗？
女队长的抵抗最强烈，但她的动作也明显变得僵硬和犹豫，暗红色的目镜闪烁不定。
“就是现在！抢他们的音叉！”陆川喊道！
伯纳德和几个胆大的规则劳工立刻冲上去，趁对方心神紊乱，试图抢夺那些音叉武器！
然而，金橡树的精英毕竟训练有素。即便在这种干扰下，依旧本能地抵抗，双方顿时扭打在一起，场面一片混乱！坏账黑雾、规则劳工的扳手、音叉的高频振动…各种能量四处飞溅！
就在这时，谁也没注意到，那本被陆川随手放在方便面箱子祭坛上的七彩笔记，因为周围极致的规则混乱和情绪爆发，再次发生了异变！
封面上的“bUG”字样疯狂闪烁，最后竟然脱离了封面，如同全息投影般悬浮起来，然后嗖地一下，射出一道细微的七彩流光，精准地命中了正在扭打中的一名回收队员手里的音叉武器！
那音叉猛地一亮，表面闪过一串无人能懂的乱码，然后…
噗！
它没有爆炸，而是顶端突然…开始冒泡？冒出无数五彩斑斓的、散发着甜甜香气的肥皂泡？！
一个个肥皂泡飘荡起来，在混乱的战场中反射着诡异的光。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紧接着——
噗！噗！噗！
其他五名队员手里的音叉武器，仿佛被传染了一样，接连开始冒泡！大量的肥皂泡喷涌而出，瞬间充斥了整个港口！
冰冷的电子乐不知何时变成了欢快的《生日歌》Remix版！ 回收队员们僵在原地，看着自己手里不断冒泡的武器，数据目镜上满是乱码和问号。 就连那个女队长，也看着不断从自己音叉里冒出的粉红色泡泡，陷入了呆滞。
战斗…被打断了。以一种谁也没想到的、极其荒诞的方式。
【系统提示：叮！未知外部bUG介入！规则武器被临时篡改！效果：【强制和平泡泡】！持续时间：未知！派对积分+100！这真是太有趣了！哈哈哈哈！】
陆川也懵了。这笔记…还能自动护主？或者自动搞事？
趁着回收小组全员懵逼的宝贵时间，陆川大脑飞速运转。
硬抢看来不行，对方实力还在。鸡尾酒效果虽好，但持续时间未知。这冒泡的武器…更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
得换个思路。
他想起了皮特，那个“风险定价之瞳”的分析师。他提到过“风险报告”和“定价模型弱点”…
金橡树的人…应该很信奉他们的模型和风险定价吧？
一个计划瞬间成型。
“都停手！”陆川大喊一声，走到那群还在冒泡泡的回收队员面前，脸上露出了极其诚恳的表情。
“各位，我想我们之间有点误会。”陆川语气平和，“强买强卖确实不对，我深刻理解贵公司找回资产的决心。”
女队长警惕地看着他，试图让手里的音叉停止冒泡，但失败了。
“但是，”陆川话锋一转，“你们不觉得，用这种暴力回收的方式，风险很高吗？”
他指了指周围：“你看，我们这里环境复杂，规则混乱，情绪波动极大。你们强行出手，先不说能不能成功，万一不小心打碎了这些…嗯…高价值资产，怎么办？或者引发更大的规则灾难，比如刺激到那个黑洞…”他指了指那个还在旋转的黑洞AbS，“…导致它提前违约，湮灭一切，这个责任，谁承担得起？”
女队长的目镜闪烁了一下，似乎在进行风险计算。
陆川趁热打铁：“更重要的是，你们金橡树，是做大事的，讲究的是‘风险可控’和‘收益最大化’，对吧？”
“为了这点‘残片’（他故意贬低价值），付出人员损伤、装备损坏（比如一直冒泡）、甚至引发不可控系统性风险的成本，值得吗？你们的内部风险模型，难道算不出这笔账是亏的吗？”
他这是在用对方的专业语言，攻击对方的心理防线。
女队长沉默了，她身后的队员们也面面相觑。他们确实接受过严格的风险评估训练，陆川的话，戳中了他们的职业本能。
“那你的提议是？”女队长的声音依旧冰冷，但似乎有了一丝松动。
“很简单。”陆川露出一个“我为你好”的笑容，“这东西，在我这儿，是风险源。在你们那儿，是资产。但强行回收，风险巨大。”
“不如，我们换一种方式。我们来进行一笔…‘风险对冲交易’。”
“风险对冲交易？”女队长重复了一遍，目镜数据流加快。
“没错。”陆川点头，“我自愿放弃这批资产的所有权，承认它们归金橡树所有。”
“但是！”他加重语气，“作为对我‘妥善保管’（虽然变成了鸡尾酒）和‘主动归还’的补偿，以及承担本次‘回收行动’潜在风险的‘风险溢价’，金橡树需要向我支付一笔‘风险对冲费用’。”
“这笔费用，不需要现金。我只需要…贵公司开放一部分非核心的、关于‘规则残片处理’和‘风险定价基础模型’的…公开资料库权限。让我这个‘潜在合作伙伴’，也能学习学习，提高一下风险意识嘛。”
“这样，你们拿回了资产，避免了武力冲突的风险。我得到了一点‘知识补偿’，大家双赢。如何？”
陆川说得天花乱坠，核心就一句：东西可以还你，但你不能白拿，得给点“封口费”加“学费”，而且我要的还是你们的技术资料！
女队长彻底愣住了。她执行过无数次回收任务，遇到过抵抗，遇到过求饶，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要跟她做“风险对冲交易”的！
这完全超出了她的处理流程！
她的目镜疯狂闪烁，显然是在向后方请示，并将陆川的提议输入风险模型进行计算。
漫长的几十秒后。
女队长的目镜停止了闪烁。
她抬起头，看着陆川，语气更加复杂了：“…后方评估…你的提议…在特定风险参数假设下…具有一定的…成本效益优势。”
“基于‘最小化冲突风险’、‘最大化资产完整回收概率’、‘潜在技术交换价值评估’等综合因素…提议…原则上获准。”
她似乎说得非常艰难。
“后方将向你开放Lv.1级公开资料库部分权限，包含基础规则残片分类学及风险定价入门理论。作为交换，请立即归还所有衍生产品（鸡尾酒）。”
陆川心里乐开了花！Lv.1级也行啊！蚊子腿也是肉！这简直是空手套白狼！
“成交！”陆川爽快地将两瓶鸡尾酒递了过去（心里默默感谢了强尼祖宗十八代）。
一名队员拿出一个特制的规则容器，小心翼翼地将还在冒泡的音叉和两瓶鸡尾酒收了进去。
女队长似乎一刻也不想多待，转身就要走。
“哎，等等！”陆川叫住她，“这个…”他指了指还在不断飘散的肥皂泡，“…售后服务不包括解除吗？”
女队长身体一僵，头也不回：“…该异常状态…已记录。将由技术部门后续研究。告辞。”
说完，带着队员，踏着略显仓促和尴尬的步伐（因为音叉还在轻微冒泡），迅速消失在混沌力场之外。那冰冷的电子乐似乎都带上了几分气急败坏的味道。
港口再次恢复了平静。
只留下满地的肥皂泡，和一群目瞪口呆的岛民。
“这就…完了？”莎拉难以置信，“我们还…赚了？”
“知识就是力量，信息就是财富。”陆川深沉地说了一句，然后忍不住咧嘴笑起来，“快！莎拉！试试金橡树给的权限，能看到啥！”
几分钟后，莎拉沮丧地抬头：“老大…权限是有了…但里面全是数学公式和看不懂的模型…什么‘随机微分方程’、‘蒙特卡洛模拟’、‘copula函数’…看得我头都大了！”
陆川凑过去一看，果然，密密麻麻的数学符号和复杂图表，如同天书。
伯纳德凑过来瞄了一眼，立刻嫌弃地走开：“什么鬼画符！”
清洁工大爷看了看，摇头晃脑：“此乃天机，非铜钱不可解也。”
陆川却摸着下巴，看着那些复杂的模型，又看了看旁边那群还在意犹未尽讨论刚才舞步的大妈，以及车间里叮叮当当的规则劳工，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看不懂？没关系。”
“我们有我们的‘算法’。”
“莎拉，把这些公式模型，打印出来，贴到广场舞练习场的墙上！” “大爷，以后您别光摇卦了，试着用卦象给这些模型算算吉凶，看看哪个参数是‘旺’的，哪个是‘衰’的！” “工友们，你们看看这些模型结构，像不像你们车间的管道图？能不能给它‘优化’一下？” “吴伯，组织阿姨们，把这些模型编成广场舞口令歌！每天边跳边唱！”
众人：“…”
老大这是…又受什么刺激了？
陆川却目光炯炯。
金橡树以为给了点入门知识就打发了？
他们根本不知道，在这些混沌力场、玄学占卜、广场舞大妈和规则劳工的“再加工”下，这些冰冷的数学模型，会变异成什么鬼样子。
或许，能搞出一套…
“混沌风险定价算法”？
他期待着下一次，皮特或者金橡树的人，看到他们用广场舞跳出来的风险模型时，那精彩的表情。
那一定…非常具有“风险溢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