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悯在巫族后土的部落住了下来。
她会陪着后土去幽冥血海边缘悟道,闲时也会陪她闲话几句
只是姚悯每次跟着去幽冥,都得格外留意一个“老贼”——便是冥河
在她看来,这厮是真够老奸巨猾的
姚悯还记得自己在巫族住下的第一天,特意去了趟幽冥血海,想看看后土常去感悟的地方究竟是何模样
可她去了才发现,没见着后土,反倒撞上了最不想见的人之一“冥河”
姚悯这会儿算是信了,自己运气是真背,怕啥来啥,往后是再也不信“运气”这东西了
冥河望着姚悯,笑得一脸狡黠
“哟?玄门的大师姐,来我这幽冥血海所谓何事?”
姚悯看着他,皮笑肉不笑地回道“没什么,就来这里逛逛,看看这洪荒之中独一份的景致”
冥河挑了挑眉,视线在她身上打了个转,像是要把她从里到外看透“景致?姚悯道友,幽冥血海乃污秽之源,里头爬的是血煞,飘的是怨魂,寻常生灵沾着点气息都要损了修为,你倒说它是‘景致’?这话要是传出去,怕是得让多少洪荒修士惊掉下巴”
她是半分不想跟这厮掰扯,心里直骂:老狐狸能不能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就是来寻后土的,不然谁耐烦在这腥臭味里多待片刻?偏日后还得跟他谈一笔交易,此刻闹翻了得不偿失,可恶!
姚悯深吸口气,压下心里的烦躁,语气反倒更缓了些“冥河道友,这是不信我了?”
冥河抱臂,嗤笑一声道“道友这话,有几分能信?”
姚悯指尖无意识蜷了蜷,面上却依旧挂着那副淡淡的笑“信与不信,道友心里自有定论,又何必问我?”
她刻意放缓了语气,试图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更随意些,目光却不着痕迹地往血海边缘扫了扫
那里雾气翻涌,隐约能瞥见几块黑褐色的礁石,正是后土常坐的地方,只是此刻空无一人
冥河瞧着她这小动作,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语气却带了点针锋相对的意味
“道友这话说的,倒像是我多管闲事了。只是这幽冥血海,除了我与一只血蚊,便只有后土祖巫常来。道友既不是来寻我,难不成是……”
他故意拖长了话音,眼神里的探究几乎要溢出来
姚悯心里咯噔一下,暗道这老狐狸果然精明
她面上却不动声色,打断他的话道“冥河道友想多了。我与后土道友交好,来她常来的地方看看,也合情理吧?难不成这幽冥血海,还成了道友的私地,旁人连看一眼都不成?”
这话里带了点硬气,既是掩饰,也是试探
她知道冥河虽盘踞血海,却也不好真的将此地完全视作私产,尤其在面对她这玄门大师姐时,总要顾及几分颜面
冥河果然挑了下眉,没接她这话里的刺,反倒换了个角度“哦?与后土祖巫交好?玄门与巫族,何时这般亲近了?”
他慢悠悠地说着,指尖在袖摆下轻轻叩着,像是在盘算什么,“道友可知,外头多少人盯着你与巫族的动静?”
姚悯心里暗骂一声“老阴货”,面上却扯出几分无奈
“道友多虑了。修行之人,意气相投便多交些,哪来那么多弯弯绕绕?倒是道友,总盯着这些,不累么?”
她这话半真半假,既顺着冥河的话头敷衍,又暗暗讽刺他心思太多
冥河却像是没听出那层意思,忽然笑了笑道“累?在这洪荒之中,不多想些,怕是活不到明日”
他往前凑了半步,血海的腥气随着他的动作浓了几分,“说起来,道友既来了,不如坐下喝杯血酒?我这血海深处,藏了些年头不短的佳酿”
这邀请听着客气,却透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姚悯哪里敢喝他的东西,忙摆手道“不必了,我就是随意逛逛,这就走”
她是真不想和这厮呆一起,保不准要被他套出些什么,在这里可没多少胜算
说着便要转身,却被冥河出声叫住“道友急什么?”他的声音里带了点意味深长,“既然来了,不妨多留片刻。说不定……待会儿就能等到你想等的人呢?”
姚悯脚步一顿,回头看他
冥河脸上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眼神却像淬了冰的钩子,仿佛早已看穿了她的心思
姚悯心头火起,好好好跟我玩嘴上功夫是吧?
她面上却忽然漾开一抹浅淡的笑,笑意却没达眼底“道友倒是比我还清楚我想等谁?”
她缓缓解开袖摆,指尖拂过袖口的云纹,语气轻缓却带了几分锋锐,“不过比起等谁,我瞧着道友更该多看看这血海才是。方才过来时,似见北边的血雾散了些,别是里头的东西不安分,扰了道友的清静才好。”
这话看似提醒,实则暗讽他不好好守着自己的地盘,反倒盯着旁人的动静
冥河脸上的笑淡了淡,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被更深的玩味取代“哦?有这事?倒是多谢道友提醒”
他顿了顿,目光在姚悯脸上转了圈,“只是道友既来了,不多待也就罢了,何必急着替我操心?莫不是……怕我真留你等到后土祖巫?”
姚悯指尖在云纹上轻轻一顿,笑意漫到眼角却没半分暖意道
“道友说笑了,等不等是我的事,留不留是道友的情分,哪来什么怕不怕?倒是道友,盯着我这‘过客’的心思打转,倒像是怕我多看了两眼血海的景致,撞破些什么不该看的”
她的目光扫过冥河,缓缓道“毕竟这地方藏的东西,可比道友的心思透亮多了”
冥河眉峰微挑,指尖叩袖的动作停了瞬,随即嗤笑一声“道友这嘴,倒是比血海的礁石还利。只是再利的嘴,也掩不住想等又怕等不到的窘迫。真要等,我不妨让人去通传一声,省得道友在这儿站着,倒像是我怠慢了客人”
“不必劳烦”
姚悯抬手拢了拢袖摆,动作从容得像在自家庭院,“后土若想来,自然会来;若不想,我守到天荒地老也没用。倒是道友,与其在这儿猜我的心思,不如去北边看看那血雾——别等真出了岔子,再回头怪我没提醒,那可就不体面了”
这话戳得准,既点了冥河方才的敷衍,又暗讽他舍本逐末
冥河脸上的似笑非笑僵了半瞬,眼底闪过丝被说中的不悦,却很快掩去,只慢悠悠道“道友倒是比我还关心血海的事。只是我这地盘,还轮不到外人指手画脚。”
“自然轮不到”
姚悯颔首,转身欲走,留了句轻描淡写的话在风里“所以才劝道友专心些,别总盯着旁人”
“毕竟自家门庭都看顾不好,反倒去管客人的闲事,传出去,怕是要被笑话小气呢”
声音渐远,姚悯才在心里啐了口:这老狐狸,句句带钩,若不是拿捏着他顾着血海体面,今天还真难脱身
冥河望着她的背影没动,指尖碾着袖角的褶皱,眼底冷光乍现:这丫头片子,年纪轻轻倒比谁都滑头,嘴巴跟抹了蜜似的,实则句句带刺
真是只藏得深的狐狸!
自此姚悯发誓下次再遇见冥河,直接冻住他
冥河也一样,发誓下次遇见姚悯,直接一个血海浪花拍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