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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灵仙宗的新生大比,是宗门十年一度的盛事,亦是年轻一代崭露头角、奠定地位的舞台。偌大的演武峰广场,早已被改造得气势恢宏。九座巨大的白玉擂台悬浮半空,闪烁着符箓加持的灵光,周围是呈阶梯状向上延伸、足以容纳数万人的观礼台。此刻,人声鼎沸,灵气激荡,各峰弟子、内外门长老、甚至一些依附宗门的世家代表,皆汇聚于此,空气中弥漫着兴奋、期待与无形的竞争硝烟。

荆青冥站在分配给腐沼药园——这个在宗门内几乎等同于流放之地——的偏僻角落看台上。他穿着浆洗得发白、还带着淡淡沼泽腐土气息的杂役弟子袍,在一众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内门、核心弟子中,显得格格不入,异常刺眼。

他的到来,就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腐臭淤泥,瞬间激起了层层涟漪。

“看!那不是腐沼药园的荆青冥吗?他怎么敢来大比?”

“一个花仙血脉的废柴,靠着不知哪里学来的邪门歪道,勉强混在药园苟活,也配踏上这演武峰?”

“听说他上次在药园,把李监工弄得瞬间衰老十年,邪性得很!刑堂怎么还没把他抓起来?”

“嘘,小声点,他看过来了……那双眼睛,黑黢黢的,看着就瘆人!”

窃窃私语如同无数细小的毒针,从四面八方射来。那些目光,或是毫不掩饰的鄙夷,或是带着恶意的审视,或是纯粹看笑话般的戏谑,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将荆青冥牢牢罩住。他面无表情,甚至眼神都未曾波动一下,只是安静地站着,仿佛周围的一切喧嚣都与己无关。只有他微微收拢在袖中的指尖,才泄露出一丝被强行压抑的冰冷。

花仙血脉。这三个字,在崇尚攻伐、追求极致破坏力的修仙界,尤其是万灵仙宗这种以战斗闻名的宗门里,几乎就是“柔弱”、“无用”、“花瓶”的代名词。孩童时好心用花朵帮人包扎伤口,却被骂“娘娘腔”、“没出息”的记忆碎片,不合时宜地在他脑海深处翻涌了一下,随即被更深的冰寒覆盖。

就在这时,一个刺耳的声音清晰地穿透了嘈杂,带着刻意的浮夸响起:“哟!这不是咱们仙宗千年难遇的‘奇才’荆师弟吗?怎么,今天不侍弄你的那些毒花毒草,跑来这大比凑热闹?莫非是想给诸位同门表演个‘拈花一笑’?”

说话的是个身穿内门金袍、面容倨傲的青年,名叫赵坤,正是林风座下最忠实的几条走狗之一。他身边簇拥着几个同样穿着内门服饰的弟子,闻言都哄笑起来。

“赵师兄说得对,荆师弟这‘拈花一笑’,怕不是能把邪魔都笑死?哈哈哈!”一人接口道。

“我看啊,荆师弟是来给大家当活靶子的吧?这细皮嫩肉的‘花仙’,打坏了可怎么办?”另一人故作担忧,语气里的嘲弄却浓得化不开。

荆青冥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根本没听见这些恶毒的言语。他识海深处,沉寂的系统面板却悄然浮现一行小字:

【环境分析:恶意精神波动浓度提升3%。建议:保持低耗模式,储备能量应对突发污染源。】

“哼,装聋作哑!”赵坤见荆青冥毫无反应,顿觉一拳打在棉花上,脸上挂不住,冷笑一声,“荆青冥,别以为靠些歪门邪道害了李监工,就能在这大比上耀武扬威!这里是真刀真枪拼实力、拼血脉的地方!你那点娘们唧唧的花草把戏,趁早收起来,免得污了诸位长老和师兄师姐的眼!花仙?呵,在咱们万灵仙宗,就是最下贱的杂役血脉,也只配去扫茅厕!”

这番赤裸裸的侮辱,引得周围看台上更多目光聚焦过来,不少人脸上露出玩味或认同的表情。在崇尚力量的氛围里,弱者的挣扎和屈辱,有时也能成为强者的消遣。

荆青冥终于动了。他缓缓转过头,那双幽深的黑瞳平静地看向赵坤。没有愤怒,没有羞恼,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沉寂,仿佛在凝视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

赵坤被这眼神看得心头莫名一悸,嚣张的气焰微微一滞。但随即想到这里是演武峰,众目睽睽之下,又有林风师兄撑腰,他胆气复壮,梗着脖子道:“看什么看?不服?等会儿抽签,有种别第一轮就被打出屎来!花仙废物!”

荆青冥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勾了一下,那弧度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他没有说话,只是移开了目光,重新投向远处高耸的主礼台。在那里,代表着宗门最高权力的几位长老已经落座,林风作为核心弟子中的佼佼者,也赫然在列,位置仅次于一众长老,身姿挺拔如剑,金色的剑气隐而不发,更衬得他卓尔不群。

抽签仪式开始了。负责主持的执事长老声音洪亮,念着一个个名字,被念到名字的弟子飞身上台,从巨大的签筒中抽取决定命运的玉签。

当念到“腐沼药园,荆青冥”时,整个喧嚣的广场,瞬间出现了一个明显的、极其尴尬的停顿。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盯在那个正从偏僻角落一步步走向抽签台的瘦削身影上。鄙夷、嘲弄、好奇、厌恶……种种情绪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无形的压力。

负责抽签的执事,看着走到面前的荆青冥,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眼神深处带着毫不掩饰的排斥和一丝……警惕?他并未如对待其他弟子般给予任何鼓励或示意,只是生硬地将签筒往前推了推,仿佛在驱赶什么秽物。

荆青冥神色漠然,伸出修长却带着薄茧(那是长期在腐沼处理毒草留下的)的手指,随意地探入签筒。

就在他手指触碰到玉签的刹那,一股极其微弱、却精纯霸道的金系灵力,如同细小的针,骤然从签筒底部某个位置刺出,精准地撞向他即将握住的那枚玉签!这力量隐秘至极,若非荆青冥神识远超同阶(得益于系统对精神污染的被动抵抗和吸收),且对灵力波动异常敏感,几乎难以察觉。

是林风!

荆青冥的目光瞬间掠过主礼台上那个端坐的身影。林风正微笑着与身旁一位长老交谈,似乎对这边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但荆青冥左眼瞳孔深处,那朵沉寂的黑莲印记,极其细微地波动了一下,捕捉到了那一闪而逝的、熟悉而令人厌恶的金芒轨迹。

那枚被金芒撞动的玉签,在签筒中划过一个微妙的弧度,落入了荆青冥的指间。他面无表情地将它抽出。

执事长老看了一眼玉签上的编号和对应的分组信息,脸色变得有些古怪,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带着刻意强调的语调朗声道:“腐沼药园,荆青冥!乙字组,第三擂台!首轮对战——金剑峰内门弟子,王魁!”

“哗——!”

短暂的寂静后,更大的哄笑声和议论声如潮水般爆发开来。

“哈哈哈!乙字组?第三擂台?王魁?这签抽的,绝了!”

“乙字组可是号称‘死亡之组’,里面好几个都是冲击核心弟子的热门!第三擂台的王魁?那可是金剑峰有名的战斗疯子,一手‘裂金剑罡’霸道无比,凝气九层巅峰!”

“完了完了,这花仙第一轮就要被王疯子砍成花泥了吧?”

“啧啧,可怜哦,估计连一招都接不住。”

“活该!谁让他不知死活来参加大比?自取其辱!”

赵坤更是笑得前仰后合,指着荆青冥大声道:“哈哈哈!荆师弟,运气不错啊!王魁师兄可是最讨厌那些花里胡哨的废物,你待会儿可得把你那些漂亮的花瓣儿护好了,别被剑气绞成粉!”

荆青冥握着那枚带着一丝冰凉触感的玉签,感受着签筒内残留的那一丝几乎不可查的金系灵力波动,又看了一眼主礼台上林风那张看似温和、眼底却深藏冰冷笑意的脸。他缓缓走下抽签台,每一步都踏在无数道充满恶意的目光和刺耳的嘲讽声中。

回到那偏僻的角落,周围的弟子如同躲避瘟疫般,下意识地与他拉开了更大的距离,形成一个更加孤立的真空地带。

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演武峰上浓郁的灵气中,似乎还混杂着极淡、极淡的一丝……来自远方腐沼的、他早已习惯的污染气息?不,好像还有别的,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灵魂深处躁动不安的邪异感?这感觉极其微弱,转瞬即逝,却让识海中的系统面板再次闪烁了一下:

【警告:检测到微弱异常精神波动源(非指向性),性质待分析。环境污染浓度:0.01%。】

荆青冥将那一丝微弱的邪异感强行压下。污染浓度太低,远不足以触发系统的主动吸收。他现在需要的是……忍耐。

大比正式开始,各擂台上很快爆发出激烈的战斗光影和震耳的轰鸣。刀光剑影、符箓法宝、灵兽咆哮,将演武峰的气氛推向高潮。喝彩声、惊呼声此起彼伏。

荆青冥所在的乙字组第三擂台,战斗尤为激烈。王魁正如传闻中那般,是个身高近两米、肌肉虬结如铁塔般的壮汉,使用的是一柄门板宽的巨剑。他的对手是一个以防御见长的土系修士,土黄色的灵力护盾厚重坚实。

“裂金!破甲!”王魁咆哮着,巨剑裹挟着刺目的金色剑罡,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斩在土盾之上。

轰隆!

土屑纷飞,护盾剧烈震荡,裂纹密布。那土系弟子脸色煞白,连退数步,勉力维持。

“废物!给我开!”王魁得势不饶人,巨剑如同狂风暴雨般不断劈砍,每一击都沉重如山,砸得土盾摇摇欲坠。他的打法充满了暴戾和压迫感,引得台下不少崇尚力量的弟子高声叫好。

“王师兄威武!”

“这才是真男人!够劲!”

“那土疙瘩快撑不住了,哈哈!”

荆青冥安静地站在角落,看着台上王魁那霸道绝伦的剑罡,眼神没有丝毫波澜。这种纯粹依靠蛮力和灵力碾压的打法,在他眼中……充满了破绽。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王魁每一次蓄力时灵力流转的节点,以及巨剑挥动时留下的短暂迟滞。如果是他……只需要一截最普通的枯藤,在某个特定的时机,缠绕上对方手腕的某个穴窍……

这念头一闪而过,随即被压下。现在不是暴露的时候。

终于,土系弟子的护盾在王魁的第八次狂暴劈砍下轰然破碎,整个人被巨剑的余波狠狠扫下擂台,口喷鲜血,昏迷过去。场下负责救治的执事立刻上前。

“乙字组第三擂台,王魁,胜!”执事宣布。

王魁扛着巨剑,站在擂台中央,如同得胜的凶兽,目光扫视台下,带着睥睨之色。当他的目光扫过角落里的荆青冥时,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笑容,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对着荆青冥的方向,做了一个极其侮辱性的抹脖子的动作。

“哗——!”

这个动作瞬间点燃了看台的气氛。

“王师兄威武!下一场撕了那花仙!”

“对!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花仙?我看是花肥吧!哈哈哈!”

“王师兄,别太快弄死他,让他多表演会儿‘花枝乱颤’啊!”赵坤扯着嗓子在远处起哄,引得一片附和的笑声。

高处的看台上,苏清漪坐在林风身边不远的位置。她穿着内门核心弟子的月白流云裙,身姿曼妙,容颜清丽,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愁绪,似乎家族的压力始终萦绕心头。她自然也看到了王魁那个挑衅的动作,听到了震耳欲聋的哄笑和羞辱。

她的目光落在角落那个孤零零的身影上。荆青冥依旧安静地站着,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杆宁折不弯的标枪。他身上那件破旧的杂役袍,在周围光鲜亮丽的弟子中显得那么刺眼,也那么……顽固。

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在她心底掠过。曾几何时,那个在花圃中低头侍弄花草、笑容温和的青年,是她灰暗世界里为数不多的亮色。他的“柔弱”,曾让她觉得安心。可如今……这份“柔弱”却成了他被所有人践踏的理由,也成了她背叛的借口。

看着他此刻承受的群嘲,听着那些不堪入耳的侮辱,苏清漪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泛起一丝细微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酸涩和……动摇。如果……如果当初没有退婚……她猛地掐断了这个念头,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不,她是为了家族!而且,他如今修炼的那诡异邪术,那操控枯木、使人衰老的手段……他确实已经成了怪物!一个被所有人排斥的怪物!她的选择是对的!苏清漪强迫自己硬起心肠,移开目光,不再去看那个角落。

林风敏锐地捕捉到了苏清漪那一瞬间的失神和指尖的颤抖。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随即脸上露出更为温和的笑容,轻轻拍了拍苏清漪的手背,温声道:“清漪师妹,不必在意那些污秽。仙道艰难,唯有自身强大才是根本。你看王魁师弟,金系剑罡刚猛无俦,这才是正道。待会儿荆青冥上场,定会为他的狂妄无知付出代价。一个误入歧途的花仙,终究只是跳梁小丑,不值得我们浪费心神。”

他的话语温和,却字字如刀,将荆青冥钉死在“邪道”、“小丑”的耻辱柱上,也巧妙地安抚着苏清漪的动摇。

苏清漪感受到手背上林风掌心传来的温度,以及那温和话语中隐含的力量感和“正确性”,心中的那一丝动摇迅速被压下,甚至生出一丝对林风的依赖和对荆青冥更深的排斥。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林师兄说的是。”

林风满意地点点头,目光重新投向下方角落的荆青冥,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冰冷的算计。他微微侧头,对侍立在身后阴影处的一个心腹传音入密:“都准备好了吗?确保‘引魔香’能在最‘恰当’的时机,送到最‘恰当’的位置。”那心腹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身影悄然消失在喧嚣的人群中。

荆青冥仿佛屏蔽了外界所有的声音。他站在原地,闭目调息。体内,《枯荣道典》的心法在缓缓运转。不同于其他修士吸纳天地灵气,他的丹田气海深处,那团由无数精纯污染能量压缩凝聚而成的、介于虚实之间的墨色莲苞,正以一种极缓慢的速度,吸纳着周围环境中那极其稀薄、却被系统精准捕捉到的丝丝缕缕的污染气息。

这些气息,可能来自演武峰地脉深处沉积的古老杂质,也可能来自某些弟子法宝或功法运转时产生的细微负面能量残留,甚至可能来自空气中那无处不在的、生灵心念散逸出的微弱恶意。

【污染能量转化中… 当前储备:3.7%(缓慢上升)。】

【枯木卫(基础型)充能状态:可召唤(1\/1)。】

【蚀灵花(初生体)活性状态:稳定(可激发)。】

系统面板上,代表着枯木卫和蚀灵花的图标微微闪烁着幽光。枯木卫是他炼化的第一个刺客所化,核心是那枚污染结晶,此刻被压缩封印在他袖内乾坤袋中,如同蛰伏的凶兽。蚀灵花则是他在腐沼深处精心培育的一株异种,其花粉拥有极其诡异的灵能腐蚀特性,无形无质,防不胜防。

他需要能量。足够的污染能量,才能支撑他在这场大比中,打出那石破天惊的一击!而周围这群嘲的恶意,空气中弥漫的负面情绪……竟也成了他力量滋生的土壤之一。这种认知,让荆青冥心底泛起一丝冰冷而残酷的嘲弄。

时间在喧嚣与等待中流逝。乙字组第三擂台的战斗又进行了几场。

终于,执事长老洪亮的声音再次响起:

“乙字组第三擂台,下一场:金剑峰内门弟子王魁,对战——腐沼药园杂役弟子,荆青冥!双方登台!”

声音落下,全场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远比之前更加鼎沸的喧哗!

“来了来了!花仙对疯兽!”

“开盘了开盘了!赌王魁几招搞定!”

“我赌三招!第一招破盾,第二招断腿,第三招废丹田!”

“哈哈哈,太看得起那花仙了吧?我看王魁师兄一剑就能把他劈成两半!”

“开盘口!赌荆青冥能撑几息!十息一赔十,五息一赔五,三息一赔三,一息内一赔一!快来下注啊!”

无数道目光,如同聚光灯般,瞬间聚焦在荆青冥身上。嘲弄、轻蔑、怜悯、幸灾乐祸……种种情绪交织。高台上,林风嘴角勾起胜券在握的弧度。苏清漪下意识地攥紧了裙角,指节发白。

王魁早已迫不及待,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粗壮的双腿猛地蹬地,沉重的身躯如同炮弹般冲天而起,轰然落在擂台中央,巨大的黑铁重剑狠狠往地上一杵,发出沉闷的巨响,震得擂台都似乎晃了一下。他狞笑着,铜铃般的眼睛死死盯住擂台下那个缓缓走上来的身影,如同饿狼盯着待宰的羔羊。

荆青冥的步伐很稳,不快也不慢。他沿着石阶一步步走上擂台,每一步都踏在无数道或恶毒或怜悯的目光中。那身破旧的杂役袍,在擂台上猎猎罡风的吹拂下,更显单薄。

当他终于踏上白玉擂台,与铁塔般的王魁相隔十丈站定时,整个演武峰广场的声浪达到了顶峰!

“王魁!撕碎他!”

“花仙!滚下去!”

“废了他!让他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力量!”

“别打死了,留口气让他继续扫茅厕啊!哈哈哈!”

声浪如潮,恶意滔天。

王魁舔了舔肥厚的嘴唇,巨剑缓缓抬起,指向荆青冥,金色的剑罡在剑刃上吞吐不定,散发出刺骨的锋芒。他咧开大嘴,露出森白的牙齿,声音如同闷雷:“小子,听说你会玩木头?待会儿老子把你全身骨头都打断,让你看看,什么才叫男人的力量!花仙?呸!给老子当花肥都不够格!跪地求饶,老子或许大发慈悲,给你个痛快!”

荆青冥终于抬起了眼皮。那双幽深如寒潭的眼眸,平静地看向对面凶焰滔天的王魁,也仿佛穿透了他,扫视着周围看台上那无数张或狂热或鄙夷的面孔。

他缓缓抬起右手,伸出一根手指。指尖,没有灵力波动,没有符文闪烁,只有一层淡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灰败气息缭绕。然后,在万众瞩目之下,他对着王魁,极其缓慢地,将那根手指——勾了一勾。

“嘶——!”

看台上瞬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随即是更加疯狂的喧嚣!

“他疯了?!”

“挑衅!他在挑衅王魁!”

“找死!绝对是找死!”

“这花仙怕不是被吓傻了?”

王魁先是一愣,随即一股狂暴的怒意直冲天灵盖!他堂堂金剑峰内门翘楚,凝气九层巅峰,竟然被一个靠着邪术苟且的、低贱的花仙杂役,当众做出如此侮辱性的手势?!

“吼——!小杂种!老子要活剐了你!”王魁彻底暴怒,全身肌肉贲张,金色的灵力如同火焰般从周身毛孔喷涌而出,注入手中巨剑!嗡!巨剑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刺目的金色剑罡暴涨至一丈有余,将整个擂台都映照得一片辉煌!

“裂金!开山!”

他不再有任何废话,脚下重重一踏,坚硬的擂台白玉竟被踩出蛛网般的裂纹!庞大的身躯带着无匹的气势和刺耳的破空声,如同失控的金色战车,裹挟着撕裂一切的恐怖剑罡,朝着十丈外那个单薄的身影,当头劈下!

这一剑,凝聚了王魁的暴怒和全力!剑未至,那凌厉无匹的锋芒和沉重如山的压力,已经将荆青冥完全锁定!擂台周围的防护光幕剧烈波动起来,似乎随时可能被逸散的剑气撕裂!看台上修为稍弱的弟子,甚至感觉呼吸一窒,仿佛那巨剑是朝着自己劈来!

“完了!”

“一招秒杀!”

“花仙死定了!”

“自寻死路啊!”赵坤兴奋地尖叫。

苏清漪脸色瞬间煞白,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嘴,眼中闪过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惊恐。林风眼底的冰冷笑意几乎要溢出来。

面对这足以开山裂石、避无可避的绝杀一剑,荆青冥却依然站在原地,甚至连姿势都没有改变!他抬着的那只手,甚至没有收回!

就在那撕裂天地的金色巨剑距离他头顶不足三尺,狂暴的劲风已经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发丝狂舞的瞬间!

荆青冥动了!

他的动作快得超越了肉眼捕捉的极限!仿佛一道模糊的灰影!

只见他那只抬起的手,五指骤然张开,掌心向下,朝着身前的地面——狠狠一按!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绚烂夺目的灵光爆发。

只有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清晰传入每个人灵魂深处的——

“噗。”

仿佛一颗种子,落入了沉寂万年的腐土之中。

随着他这一按,以他掌心为中心,一圈肉眼可见的灰败涟漪瞬间扩散开来,覆盖了脚下丈许方圆的白玉地面!

嗤嗤嗤嗤……

令人牙酸的细微腐蚀声密集响起!那坚逾金铁、刻满符箓的白玉擂台地面,竟在瞬间失去了所有光泽,变得如同被千年岁月侵蚀过的朽木!一层灰败的死气弥漫其上!

而就在这片被瞬间“枯败”的地面中心,数道黑影如同毒蛇般破“土”而出!

那不是真正的土!那是被荆青冥掌心涌出的、高度凝练的枯荣死气瞬间侵蚀、转化而成的“朽壤”!

破“土”而出的,赫然是三条通体漆黑、布满诡异木质纹理、散发着浓郁腐朽与死亡气息的藤蔓!它们并非活物,更像是某种介于植物与骸骨之间的诡异造物!藤蔓顶端尖锐如矛,带着倒刺,缠绕着丝丝缕缕令人心悸的灰败气息!

这三条死亡之藤出现的时机、角度,刁钻到了极点!它们并非迎向那势不可挡的巨剑,而是精准地、无声无息地缠绕向了王魁握剑的手腕、支撑身体发力的脚踝关节,以及——他因暴怒而失去部分防御的肋下要害!

“什么鬼东西?!”王魁大惊失色,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手段!那藤蔓上传来的腐朽死气,让他浑身灵力都感到一丝凝滞!他想变招,想爆发剑罡震碎这些鬼藤,但全力劈砍的惯性已经形成,招式用老,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仓促间,他只能本能地鼓动护体金罡,试图硬抗!

晚了!

噗!噗!噗!

三条枯败死藤如同来自地狱的毒牙,毫无阻碍地刺穿了那层仓促凝聚、并不算太凝实的护体金罡!

“呃啊——!”

王魁发出一声凄厉的、混合着剧痛和难以置信的惨叫!

手腕被刺穿!脚踝被缠绕锁死!肋下要害更是被狠狠扎入!那枯藤刺入的瞬间,并非仅仅是物理上的创伤!一股冰冷、死寂、仿佛能抽干生命精华的诡异力量,顺着伤口疯狂涌入他的经脉、血肉、甚至骨髓!

他感觉自己的右臂瞬间失去了大半力量,巨剑变得沉重无比!支撑腿的脚踝传来钻心的剧痛和可怕的麻痹感,让他下盘瞬间不稳!肋下更是传来一种令人灵魂颤栗的虚弱感,仿佛生命力正在被强行抽走!

那毁天灭地般的金色巨剑,失去了后续力量的支撑,在距离荆青冥头顶不到一尺的地方,硬生生停了下来!剑罡剧烈闪烁,明灭不定,发出不甘的嗡鸣!

王魁庞大的身躯因为剧痛和失衡,一个踉跄,如同失控的巨兽,沉重地向前扑倒!

而荆青冥,在三条枯藤刺出的瞬间,身体已经如同没有重量的鬼魅,贴着地面向侧面滑开数尺,恰好避开了王魁扑倒的路线和他手中失控下砸的巨剑。

轰!

王魁庞大的身躯重重砸在荆青冥刚刚站立、此刻已布满灰败“朽壤”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巨剑脱手飞出,哐当一声砸在擂台边缘的防护光幕上,激起一阵涟漪。

全场死寂!

所有的喧嚣、嘲讽、叫骂声,在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数万人的演武峰广场,落针可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地看着擂台上那匪夷所思的一幕。

那个高大威猛、如同战神下凡、被寄予厚望的金剑峰内门翘楚王魁,此刻正狼狈不堪地扑倒在地,手腕、脚踝、肋下插着三条散发着死气的诡异黑藤,身体因为剧痛和那种诡异的虚弱感而不停抽搐,发出痛苦的闷哼。金色的护体罡气早已溃散,哪还有半分刚才的威风?

而那个本该被一剑劈成两半、被所有人视作废物的花仙杂役——荆青冥,却安然无恙地站在数尺之外,依旧穿着那身破旧的杂役袍,神色平静得可怕。他缓缓收回按在地上的手,那三条洞穿王魁的黑藤如同活物般,迅速缩回他掌心弥漫的灰败死气中,消失不见,只在王魁身上留下三个汩汩冒血、边缘泛着诡异灰败之色的恐怖伤口,以及空气中残留的浓郁腐朽气息。

死寂持续了足足三息。

随即,如同压抑到极点的火山轰然爆发!

“我……我看到了什么?!”

“王魁……输了?一招?!”

“那是什么鬼东西?黑色的藤?!”

“妖术!绝对是妖术!”

“花仙怎么可能这么强?!他用了什么邪法!”

“那藤……好可怕!我感觉灵魂都在发冷!”

惊呼声、质疑声、恐惧的尖叫声瞬间淹没了整个广场!场面彻底失控!无数道目光死死盯住擂台上那个平静的身影,充满了惊骇、茫然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高台上,林风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他放在座椅扶手上的手,因为用力过猛,坚硬的灵木扶手竟被他硬生生捏出了指印!刚才那一瞬间,他清晰地感受到了荆青冥爆发出的那股力量——冰冷、死寂、蕴含着一种对生命本质的掠夺和侵蚀!那绝不是任何正统仙道功法!那种纯粹的“枯败”之意,让他心底涌起一股寒意。他意识到,荆青冥远比他想象的要危险!

苏清漪更是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那个曾经在她眼中柔弱的荆青冥,此刻展现出的力量,让她感到无比陌生和恐惧。

执事长老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皱着眉头,目光中满是警惕,高声喊道:“荆青冥,你使用的是何邪术?”

荆青冥冷冷地扫视了一眼周围,声音低沉:“这是我的力量,与邪术无关。”

此时,台下的弟子们议论纷纷,有人开始怀疑这场比试的公正性,也有人对荆青冥的力量感到好奇。

林风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震惊,对着执事长老说道:“长老,此子使用邪术,理应取消其参赛资格。”

执事长老犹豫了一下,正要开口,荆青冥却突然冷笑一声:“若这算邪术,那我倒要看看,你们所谓的正道,能把我怎样!”

“噗通!”

王魁沉重的身躯砸在灰败腐朽的地面上,激起一片呛人的灰尘。他挣扎着想要爬起,但手腕、脚踝和肋下传来的剧痛以及那股深入骨髓的虚弱感,让他像被抽掉了脊梁骨,只能徒劳地在地上抽搐,发出压抑痛苦的嘶吼。金色的灵力黯然溃散,狼狈不堪。那三个被枯藤刺穿的伤口,正汩汩地冒着鲜血,但流出的血液颜色却带着一丝不祥的灰败,边缘的皮肉更是呈现出一种类似木质的焦黑色,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灼烧过生命本源。

死寂仅仅维持了短暂的几息。

轰!

如同投入滚烫油锅的冷水,整个演武峰广场彻底炸开了锅!

“不!不可能!”一个之前叫嚣得最凶的弟子失声尖叫,眼珠几乎要瞪出眼眶,“王魁师兄……败了?一招?!”

“妖术!这绝对是邪魔妖术!”另一个弟子指着荆青冥,手指都在颤抖,“那黑色的藤蔓是什么鬼东西?它吸走了王师兄的生命力!我看到了!”

“花仙?这他妈是花仙?!哪个花仙能抬手间抽干凝气九层高手的生机?!”有人歇斯底里地大喊,声音里充满了世界观崩塌的茫然和恐惧。

“怪物!他是怪物!”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许多低阶弟子下意识地后退,看向擂台上那个平静身影的目光,充满了惊骇欲绝。

高台之上,林风脸上的冰冷笑意早已凝固碎裂,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阴沉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悸!他放在扶手上的右手,不知何时已紧握成拳,坚硬的灵木扶手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被他硬生生捏出了几道深深的裂痕!

那股力量……那股冰冷、死寂、带着万物凋零气息的力量!他从未在万灵仙宗的典籍中见过如此诡异的传承!它不似任何已知的五行灵力,更像是对生命规则的一种亵渎和掠夺!林风体内的金系灵力本能地躁动起来,仿佛遇到了天敌,发出尖锐的嗡鸣警示。

‘净化!必须净化!’一个声音在他心底疯狂咆哮。这种力量的存在,本身就是对仙道正统最大的威胁!他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死死锁定荆青冥,杀机如同实质的冰针。

苏清漪更是如遭雷击,娇躯猛地一颤,下意识地捂住了嘴,才没让惊呼溢出。她的脸色惨白如纸,美眸中倒映着擂台上那个平静得近乎漠然的身影,以及地上痛苦挣扎的王魁。

这个场景……与她脑海中预想的画面天差地别!那个在她认知中永远带着温和笑意、侍弄花草、柔弱可欺的“青冥哥哥”,此刻却如同来自九幽深渊的修罗,抬手间便让金剑峰的翘楚变成了这副模样!

那诡异的黑色藤蔓,那瞬间剥夺生机的恐怖能力,还有他此刻那种俯视蝼蚁般的平静……这一切都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凿碎了她心中关于“花仙柔弱”的固有认知。一股混杂着恐惧、茫然和被欺骗感的巨大冲击,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怔怔地看着。

‘他……他怎么会……’她心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在疯狂回荡。

“大胆荆青冥!”一声蕴含着惊怒与威压的厉喝如同炸雷般响起,打破了擂台上下的混乱。

只见高台最前方,一位身着刑堂长老黑袍、面容冷峻的老者猛地站了起来,须发皆张,强大的灵压如同山岳般朝着擂台上的荆青冥倾轧而去!他正是负责监督此次大比秩序的刑堂长老之一,铁面阎罗——赵无咎!

“公然在宗门大比之上使用邪魔妖术,戕害同门!你该当何罪?!”赵无咎的声音冰冷刺骨,目光如同鹰隼般锐利,试图看穿荆青冥的虚实。刚才那诡异的手段,连他都感到了心惊和一丝忌惮。

数万道目光,瞬间聚焦在荆青冥身上,有惊惧,有厌恶,有愤怒,更多的是难以置信的探究。所有人都等着看这位突然展现出恐怖力量的“花仙杂役”如何应对长老的雷霆之怒。

荆青冥缓缓直起身。他拍了拍杂役袍上沾染的、来自被枯败地面的灰尘,动作从容得仿佛刚才只是掸掉了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对于赵无咎那足以让普通凝气弟子窒息的灵压,他似乎毫无所觉。

他抬起眼,那双深邃的眸子平静地迎向高台上赵无咎充满压迫感的视线,然后又缓缓扫过整个鸦雀无声的广场,最后,目光在林风那张阴沉的脸上和苏清漪那失魂落魄的脸上短暂停留了一瞬。

嘴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嘲讽弧度。

他没有看地上痛苦呻吟的王魁,也没有立刻回应赵无咎的质问。

他抬起右手,食指伸出,指向了金剑峰弟子所在的看台区域。

那根手指,修长,干净,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让所有被指到的金剑峰弟子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想要后退!

荆青冥的目光,越过人群,精准地落在了脸色铁青的林风身上。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透过死寂的广场,如同冰冷的溪水流淌过每个人的耳畔:

“林师兄座下,尽是这等不堪一击的废物么?”

他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种仿佛在评价路边杂草般的随意。

“还有谁?”

“下一个。”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像三记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轰——!

短暂的死寂后,是更加狂暴的喧嚣!

“狂!太狂了!”

“他竟敢直接挑衅林风师兄!”

“他说王魁师兄是不堪一击的废物?!”

“他还敢叫阵?!下一个?!”

“疯了!这家伙绝对疯了!他以为打赢一个王魁就无敌了?!”

金剑峰看台区域,瞬间炸开了锅!所有弟子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愤怒和屈辱让他们双眼赤红!他们可是万灵仙宗攻击力最强的金剑峰!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还是一个被他们视作废物的花仙杂役带来的!

“混蛋!”

“找死!”

“林师兄!请允许我出战!撕烂他的嘴!”

“我去宰了他!”

群情激愤,数名气息强大的金剑峰弟子猛地站起,周身金芒闪耀,杀气腾腾地就要冲上擂台!

林风的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荆青冥那轻描淡写的“不堪一击的废物”和“下一个”,像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在他骄傲的自尊心上!这不仅仅是打王魁的脸,更是将他林风、将整个金剑峰的颜面踩在脚下反复摩擦!

他强压下胸中翻腾的怒火和杀意,抬手,阻止了身后躁动的弟子。冰冷的眼神如同毒蛇般锁定荆青冥。

“哼,雕虫小技,侥幸得手,便如此目中无人?”林风的声音带着刺骨的寒意,清晰地传遍全场,“荆师弟,你这手段,诡异狠毒,恐怕非我仙宗正道吧?赵长老方才所言,你尚未解释清楚!”

他直接将话题引向了荆青冥“使用邪术”的指控,意图占据道德和宗规的制高点,同时煽动众人对荆青冥的敌意。

赵无咎也再次厉喝:“荆青冥!回答本座!方才你所用,是何等妖邪之术?从何处习得?速速交代!否则,休怪刑堂无情!”

压力,如同实质的重锤,再次压向荆青冥。所有人都在等他的解释或狡辩。

荆青冥却仿佛没听到赵无咎的质问,他的目光依旧平静地看着林风,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解释?

向这些从一开始就带着偏见、将他视为异类和废物的人解释?

他轻轻嗤笑一声,带着无尽的不屑。

他缓缓抬起左手,掌心向上。一缕微弱的、近乎透明的灰白色气息在他掌心凝聚、盘旋。那气息极其微弱,却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万物凋零的终极死寂之意!

“邪术?”荆青冥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所有的喧嚣,带着一种洞悉本质的冰冷,“何为邪?何为正?”

他手掌微动,那缕灰白气息如同活物般轻轻摇曳。

“花开花谢,草木荣枯,四季轮转,生老病死……此乃天地自然之道,亘古不变之理。”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一种俯瞰的漠然。

“我之道,不过略窥此间‘枯荣’真意之一隅。尔等坐井观天,不识大道真容,便妄称邪魔?”

“可笑。”

最后两个字,轻飘飘地落下,却如同重锤,砸得赵无咎和林风脸色更加难看。

“强词夺理!”赵无咎怒极,“一派胡言!枯荣生灭自有天道轮转,岂是你这等邪异掠夺之力可比?分明是狡辩!来人……”

“赵长老且慢!”一个略显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赵无咎的命令。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高台另一端,一位身着朴素青袍、鹤发童颜的老者缓缓站起。他正是药园所属的“共生派”长老之一,丹阳子。

丹阳子捋着胡须,眼神复杂地看向荆青冥,又转向赵无咎:“赵长老息怒。荆青冥所言,虽显狂妄,却也并非全无道理。天地大道,包罗万象,我仙宗传承亦非唯一。观其方才所用之气,虽蕴含极强死寂之意,却并未感应到魔念侵蚀的污秽,反倒……精纯异常,似与草木本源之力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顿了顿,语重心长地道:“宗门大比,旨在切磋交流,挖掘潜力。此子手段虽奇,却并未违反大比规则(指未用违禁丹药、符箓或故意杀人)。若仅因力量形态特殊便定性为邪魔,恐失公允,亦有损我仙宗海纳百川之名。不如……让他继续比试?是非曲直,或许在后续战斗中更能明晰?”

丹阳子的话,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滴入了一滴冷水。支持“共生派”理念的长老和弟子们纷纷点头,觉得有理。而“净化派”的人则怒目而视。

赵无咎脸色变幻,他虽属刑堂,偏向“净化派”,但丹阳子在宗内地位不低,且所言确实点在了“规则”二字上。大比规则确实没规定不能用特殊形态的力量,只要不故意杀人或使用违禁品。

一时间,场面僵持住了。

林风眼神阴鸷,他知道,丹阳子这是在变相保荆青冥。他绝不能让荆青冥继续下去!此子今日必须扼杀!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

“哼!什么枯荣真意!装神弄鬼!”

一声狂傲的冷哼如同虎啸龙吟,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道赤红色的身影如同燃烧的陨石,带着狂暴灼热的气浪,轰然砸落在擂台之上!

轰!

整个白玉擂台都剧烈震动了一下,靠近擂台边缘的弟子甚至感到一股热风扑面!

烟尘散尽。

只见一个身高九尺、肌肉虬结如同铁塔般的壮汉,傲然挺立在荆青冥前方十丈处。他赤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了狰狞的火焰图腾,仿佛有岩浆在其中流淌。一头火红的短发根根倒竖,如同燃烧的火焰。狂暴的火属性灵力在他周身翻腾咆哮,让周围的空气都扭曲起来,温度急剧升高!

他手中握着一柄造型夸张的赤金巨锤,锤头足有磨盘大小,上面铭刻着古老的火焰符文,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毁灭波动!

“金剑峰的王魁是个废物,不代表我焚天谷无人!”壮汉声如洪钟,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他铜铃般的巨眼充满暴虐的战意,死死锁定荆青冥,如同盯着一头待宰的猎物。

“小子!我,焚天谷内门,炎霸!凝气九层巅峰!”他猛地将巨锤往地上一顿!

轰隆!

坚硬的擂台地面竟被砸出一个浅坑,碎石飞溅!炽热的火焰从锤柄蔓延开来,将他脚下数尺范围化为一片焦土!

“让我来试试,你这装神弄鬼的枯藤,能不能扛得住老子这焚尽八荒的——裂地炎罡锤!”

狂暴的战意和灼热的气息,瞬间点燃了全场!

焚天谷,以火系功法霸道绝伦着称!炎霸,更是焚天谷这一代内门弟子中有名的战斗狂人,力量狂暴无比!

“是炎霸师兄!”

“焚天谷的怪物出手了!”

“这下有好戏看了!火克木!那花仙的藤蔓遇到至阳烈火,必成灰烬!”

“炎霸师兄!捶扁他!”

“让他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力量!”

支持林风的弟子们瞬间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和呐喊,仿佛看到了救星!刚才被荆青冥震慑的气氛,再次被狂热的战意点燃!

苏清漪看着台上那如同火焰魔神的炎霸,又看看对面依旧平静得可怕的荆青冥,心中五味杂陈。她不知道是该希望荆青冥被击败,还是……期待看到更多颠覆她认知的东西。

林风紧绷的脸色稍微缓和,嘴角重新勾起一丝冰寒的弧度。炎霸的出手,正合他意!让这个焚天谷的莽夫去试试荆青冥的深浅,最好能逼出他更多的底牌,甚至……直接将其重创!

丹阳子微微皱眉,但并未再出声阻止。规则允许,弟子主动挑战。

赵无咎冷哼一声,坐了回去,眼神依旧冰冷地盯着荆青冥。

擂台上,烈焰熊熊,战意滔天。

炎霸如同人形暴龙,周身赤焰升腾,巨锤斜指荆青冥,狞笑道:“小子,别说我欺负你!给你三息时间,召唤你那鬼藤!三息之后,老子一锤下去,你就祈祷自己能变成一块完整的焦炭吧!哈哈哈!”

狂笑声中,他身上的火焰灵力再次暴涨,赤金巨锤上的符文亮起刺目的红光,周围的空气被灼烤得发出“噼啪”爆响,整个擂台仿佛化作了一个巨大的熔炉!

面对这足以焚山煮海的狂暴威势,荆青冥终于动了。

他没有像之前那样按向地面召唤枯藤。

他只是微微抬起了左手,掌心向上,五指自然舒展。

一缕缕比之前更加浓郁、更加精纯的灰白气息,如同游弋的灵蛇,从他掌心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这些气息并未凝聚成藤蔓,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在他身周缓缓流淌、交织,形成一个淡淡的、笼罩丈许范围的灰白色气旋。

气旋的中心,隐隐有一朵模糊的、含苞待放的黑色莲花虚影,在灰白死气的滋养下,若隐若现。

一股比之前更加深沉、更加浩瀚的枯寂与凋零之意,无声地弥漫开来。这股气息所到之处,炎霸那狂暴灼热的火焰领域,竟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压制,光芒和温度都隐隐黯淡、消退了一丝!

这不是对抗。

更像是……更高层次力量的腐蚀与侵蚀!

荆青冥平静的目光穿过翻腾的火焰,落在炎霸那张充满狂傲战意的脸上,淡淡开口:

“三息?”

他微微歪了歪头,嘴角那抹嘲讽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些许。

“对付你。”

“一息,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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