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之巅的崩塌声如同巨兽的哀鸣，叶晨抱着苏清瑶在碎石雨里翻滚，创世之力凝成的护罩早已布满裂纹。当他的后背撞上一根断裂的盘龙柱时，怀中的紫檀木盒突然炸开，三卷《逆命天书》残卷如同挣脱束缚的蝶，在烟尘中悬浮起舞。
“清瑶，撑住！” 叶晨的手背被飞溅的碎石划开深可见骨的伤口，龙血混着灰尘淌进指缝，却丝毫未减他护着怀中之人的力道。苏清瑶的脸颊贴着他的胸口，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九幽轮回瞳上蒙着一层死灰，显然锁灵晶的压制和爆炸冲击让她耗损过度。
最靠近叶晨的那卷残卷突然调转方向，竹简上的朱砂符文如同活过来的虫豸，顺着他的指尖爬向手背的伤口。叶晨想甩脱，却发现那些符文竟与自己的龙血产生共鸣，伤口处的龙鳞纹路开始发烫，仿佛有团火在血脉里烧。
“呃啊 ——” 一股比混沌青莲反噬更刺骨的剧痛窜上识海，他看到无数扭曲的人脸在血雾中沉浮，每个脸上都刻着与残卷相同的符文。这些人脸伸出苍白的手，拉扯着他的魂魄，嘴里重复着同一句话：“以魂换命，逆乱阴阳...”
就在这时，苏清瑶的睫毛突然颤抖。她原本紧闭的九幽轮回瞳猛地睁开，瞳仁里不再是往日的澄澈，而是被猩红与墨黑交织的旋涡填满。“不... 不要...”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叶晨的胳膊，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落在残卷上，瞬间被符文吞噬。
叶晨低头的刹那，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 —— 苏清瑶的瞳孔里正上演着令人发指的画面：
昏暗的祭坛上，年幼的苏清瑶被绑在刑架上，雪白的裙摆浸在血泊里。现任阁主穿着星纹祭司服，手里拿着一卷《逆命天书》残卷，正用沾着黑血的毛笔在她眉心画符。“记住，你是星莲族的叛徒。” 阁主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冰锥，“你的轮回瞳，从今天起只为我所用。”
画面一转，是三年前的葬龙渊。苏清瑶举着星莲幽冥刃刺向叶晨，眼神空洞得如同木偶。阁主站在她身后，指尖的星纹与她眉心的符印遥相呼应：“杀了他，你就能摆脱诅咒... 想想你族人的命。”
“清瑶！” 叶晨的嘶吼震碎了周围的烟尘，他终于明白为何苏清瑶偶尔会陷入失神，为何她的轮回瞳总在关键时刻出现偏差 —— 那些不是意外，是被植入的记忆枷锁！
残卷上的符文突然暴涨，将两人包裹进一个血色结界。结界里，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苏清瑶痛苦的呜咽和她瞳孔中不断闪回的画面：
她亲手将星莲族的秘宝交给阁主；她在叶晨的茶里下过沉睡符；她站在天机阁的星象台上，用轮回瞳为阁主推演混沌秘境的防御阵... 每个画面都像一把刀，凌迟着叶晨的神经。
“不是的... 我没有...” 苏清瑶的身体剧烈抽搐，九幽轮回瞳流出两行血泪，血泪在脸颊上勾勒出与祭坛画面相同的符印，“叶晨... 杀了我... 快杀了我！”
叶晨紧紧按住她乱挥的手，龙渊剑不知何时已回到手中，剑刃却对着虚空乱砍 —— 他砍的是那些缠绕在苏清瑶魂魄上的符文锁链。“不准说傻话！” 他的声音哽咽着，龙鳞在体表明明灭灭，“是他在操控你！我们一起打碎这鬼东西！”
血色结界突然剧烈收缩，无数符文凝成的长矛从四面八方射来。叶晨将苏清瑶护在身下，后背硬生生接了七根长矛，龙血喷溅在残卷上，让那些朱砂符文亮得更加妖异。
“逆命之术，最忌真情。” 现任阁主的声音从结界外传来，带着猫捉老鼠的戏谑，“叶晨，你越是在乎她，这记忆囚笼就越牢固。不如... 让我帮你解脱？”
结界顶部破开个窟窿，阁主那布满触须的头颅探进来，黑色心脏上的破洞还在淌着黑血，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得意：“你以为她为什么能找到星陨秘境？为什么能看懂轮回符文？都是我教的。包括... 如何爱上你。”
最后那句话像惊雷炸在叶晨耳边，他猛地看向苏清瑶。她的瞳孔里正好闪过两人初遇的画面：在星莲族的莲池边，她救了重伤的他，递来疗伤丹药时的笑容温柔得像月光。可此刻再看，那笑容背后竟藏着阁主操控的星纹闪烁。
“不... 这不是真的...” 叶晨的创世之力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紊乱，混沌青莲的虚影在他身后忽明忽暗，“我们经历的一切... 那些生死与共... 难道都是假的？”
苏清瑶突然停止挣扎，血泪模糊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是假的...” 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灵魂被抽走了大半，“从一开始... 就是骗局...”
话音刚落，她的星莲幽冥刃突然从袖中滑出，刃尖直指叶晨的心脏。这一次，九幽轮回瞳里没有丝毫犹豫，只有被彻底激活的杀符在闪烁。
星莲幽冥刃的寒光映在叶晨瞳孔里，与苏清瑶空洞的眼神重叠。叶晨没有躲，龙渊剑 “哐当” 落地，他伸出手，轻轻抚上她淌着血泪的脸颊。“如果这是你的选择...”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龙血从后背的伤口不断涌出，在脚下积成小小的血泊，“我不怪你。”
刃尖距离心脏只剩三寸时，苏清瑶的手腕突然剧烈颤抖。幽冥刃上的七彩光芒与她眉心的黑色符印疯狂对冲，发出滋滋的响声。“啊 ——” 她发出痛苦的尖叫，一半是阁主的命令，一半是自己的抗拒。
“清瑶，看着我！” 叶晨抓住她的手腕，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龙血与她的血泪混在一起，“想想混沌核心的那一夜，你为我挡下墨渊的骨爪；想想星陨秘境的通道里，你用轮回之力为我续命；想想我们说好要一起看看混沌之外的世界...”
他的声音像一把钥匙，撬开了记忆囚笼的一条缝。苏清瑶的瞳孔中闪过更多画面：不是阁主操控的虚假温情，而是她偷偷为他包扎伤口时的慌乱；是看到他被墨渊重伤时的心痛；是在传送阵前，怕再也见不到他的不舍...
“是真的... 那些都是真的！” 苏清瑶的嘶吼震碎了嘴角的血沫，星莲幽冥刃突然调转方向，狠狠刺进自己的左肩。“噗嗤” 一声，七彩的轮回之力顺着伤口喷涌而出，在她周身形成茧状护罩，将阁主的操控符文挡在外面。
“愚蠢！” 结界外的阁主怒吼，触须如暴雨般抽打结界，“你以为自残就能挣脱？这符印已经刻进你的神魂！”
护罩上的轮回之力确实在快速消散，苏清瑶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她看着叶晨，突然露出一抹凄美的笑。“叶晨，记得星莲族的血誓吗？” 她的指尖划过幽冥刃的血迹，在自己心口画下一朵莲花，“以血为引，以魂为证... 可解世间万咒。”
叶晨的瞳孔骤缩，他当然记得 —— 那是星莲族最惨烈的禁术，用献祭自身神魂的代价，换取瞬间的绝对清醒，代价是此后沦为没有感情的傀儡。“不要！我不准你这么做！”
苏清瑶没有听，她的嘴唇动了动，无声地说着三个字。叶晨看懂了，是 “我爱你”。
下一秒，她的九幽轮回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比混沌青莲的金色更耀眼，比星莲幽冥刃的七彩更绚烂。这光芒中，她眉心的黑色符印寸寸断裂，化作飞灰。而她自己的身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像要融入这光芒里。
“逆命天书，以魂换命... 今日我苏清瑶，愿以半魂为祭，换他一世平安，换这诅咒破灭！”
血色结界在这光芒中剧烈膨胀，随后 “嘭” 地炸开。阁主的触须被光芒灼烧得滋滋作响，黑色心脏上的破洞再次扩大，露出里面跳动的、属于第一任龙王的残魂碎片。
“疯女人！” 阁主的嘶吼里第一次有了恐惧，他想退，却发现自己的触须被无数金色的丝线缠住 —— 那是叶晨的创世之力，在苏清瑶半魂献祭的刺激下，进化成了能束缚灵魂的 “命运之丝”。
叶晨接住半透明的苏清瑶，她的身体轻得像一片羽毛，九幽轮回瞳已经闭上，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血泪。“清瑶！清瑶！” 他将创世之力源源不断地输入她体内，却只能勉强维持她不散开，“你醒醒... 我们说好要一起走下去的...”
苏清瑶的睫毛颤了颤，睁开的眼睛里没有了轮回瞳的神通，只有纯粹的温柔。“叶晨... 别难过...” 她抬手想摸他的脸，手指却在中途化作光点，“我还在... 在你心里...”
光点顺着叶晨的胸口钻进他体内，与他的创世之力融为一体。叶晨的左胸口突然浮现出一朵七彩的莲花印记，与他原本的青莲印记交相辉映。
“啊 ——” 阁主的惨叫拉回叶晨的注意力。命运之丝已经缠上他的黑色心脏，第一任龙王的残魂碎片在创世之力的刺激下觉醒，开始反噬他的躯体。那些被他吞噬的七千修士魂魄也在此时爆发，从内部撕裂他的触须。
叶晨缓缓站起身，背后的十二对金紫羽翼沾满了龙血，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挺拔。他没有去捡龙渊剑，而是伸出手，虚空一握。那些散落的《逆命天书》残卷突然飞起，在他掌心燃烧起来，化作青金色的火焰。
“你用邪术操控人心，用谎言编织囚笼。” 叶晨的声音平静得可怕，青金色火焰在他眼中跳跃，“今天，我便用创世之力，焚尽这逆命之术，还世间一个朗朗乾坤！”
他将燃烧的残卷掷向阁主，火焰落地的瞬间化作无边火海。这火不烧皮肉，只烧魂魄与邪术。阁主的触须在火中疯狂蜷缩，黑色心脏上的符文一个个被烧毁，露出里面肮脏的本源 —— 那根本不是什么修士，而是混沌初开时遗留的一缕怨念集合体，靠着吞噬生灵的命格壮大。
“不可能！我明明逆转了天道！” 怨念集合体发出刺耳的尖啸，最后的触须化作利刃，朝着叶晨的胸口刺来，“我要拉你一起下地狱！”
叶晨没有躲，任由那利刃刺穿自己的左肩。他伸出手，按住怨念集合体的核心，创世之力与苏清瑶的轮回之力在他掌心融合成太极图案。“天道从不是用来逆转的。” 他的目光落在胸口的双莲印记上，那里传来苏清瑶残留的温暖，“是用来守护的。”
太极图案爆发出的光芒吞噬了怨念集合体，也吞噬了整个崩塌的混沌之巅。叶晨在意识消散前，将苏清瑶半透明的身体紧紧抱在怀里，仿佛抱着全世界。
当光芒散去，混沌之巅已经消失，原地只留下一片漂浮的星尘。在星尘中央，叶晨抱着苏清瑶的身影静静悬浮，胸口的双莲印记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将两人笼罩其中。
那些被《逆命天书》残卷散落各地的竹简，此刻竟自动飞回，在他们周围组成一个巨大的莲花阵。阵中，苏清瑶半透明的身体上开始凝聚血肉，她的九幽轮回瞳缓缓睁开，这一次，瞳中映照的不再是别人的命运，而是她与叶晨交织的未来。
“叶晨...” 她轻轻唤他，声音带着初醒的迷茫。
叶晨猛地睁开眼，看到她重新变得鲜活的脸，泪水瞬间决堤。“清瑶！” 他紧紧抱住她，生怕这又是一场梦。
苏清瑶回抱住他，胸口的位置也浮现出一朵青金色的莲花印记。“我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 她蹭了蹭他的脖颈，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但现在... 我醒了。”
两人周围的竹简突然齐齐炸开，化作漫天光点融入星尘。《逆命天书》的邪力被彻底净化，只留下一缕纯粹的天道法则，在他们的双莲印记间流转。
远处，守护者联盟的战舰正在靠近。龙傲站在船头，看着星尘中相拥的两人，苍老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看来... 混沌世界的新秩序，要开始了。”
而在谁也没注意的星尘缝隙里，一缕比发丝还细的黑气悄然溜走，钻进了一片漂浮的龙鳞碎片中。黑气里，隐约传来阁主不甘的低语：“逆命... 尚未结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