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荒村简陋的轮廓吞噬,只留下几星摇曳欲灭的灯火,在凛冽山风中显得格外脆弱。虚竹屏息凝神,将北冥真气缓缓运转至双目双耳,试图再次捕捉那一闪而逝的阴冷波动。
然而,四周唯有风声呜咽,虫鸣窸窣,以及身后同伴们均匀的呼吸与深沉运功时内力的微弱流转声。那荒村方向,死寂得如同墓园,再无异样。
“莫非是错觉?连番恶战,心神损耗过巨所致?”虚竹心下暗忖,眉头紧锁。他低头看向掌心,那枚黑色晶石静静躺着,内蕴的灵光平稳,并未示警。晶石带来的“灵犀微芒”状态让他心神更为清明,对能量波动尤为敏感,方才那瞬间的寒意,真实不虚。
他不敢大意。乔峰将上半夜的警戒交予他,便是信任。宁可错判,不可疏忽。
虚竹悄然起身,如一片落叶般悄无声息地滑下土坡,未惊动任何调息或沉睡中的人。他借着枯木与嶙峋怪石的阴影,向村庄方向靠近了数十步,寻了一个视野更佳的位置,再次潜伏下来,目光如炬,死死盯住那片黑暗。
时间一点点流逝,村庄依旧毫无动静,甚至连那几声犬吠也彻底消失了。异常的寂静本身,就是一种不祥的征兆。
就在虚竹几乎要认为真是自己过度紧张时——
【系统提示:警告!侦测到微弱邪气波动,方位:正前方荒村内部。来源未知,威胁等级:低(当前)。提示:可能与“彼岸”组织有关。】
几乎是同时,虚竹手中的晶石微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那内蕴的灵光似乎也稍稍黯淡了一分,仿佛被某种无形的阴冷气息所压制。晶石内的沉睡灵念传递出一丝极其微弱的、本能的不安。
不是错觉!
虚竹心头一凛,再无犹豫。他身形疾退,以比去时更快的速度悄无声息地返回营地,径直来到仍在运功调息、但始终保持一丝警醒的乔峰身边。
“大哥。”虚竹压低声音,语气凝重。
乔峰立刻睁开双眼,眸中精光内敛,毫无倦意:“何事?”他见虚竹神色,便知有异。
“村中有古怪。”虚竹言简意赅,“我方才感知到一丝极其隐晦的阴冷内力波动,与驿馆黑衣人同源,但更擅长隐匿。系统亦示警,侦测到邪气。那村子,绝非普通山民聚居之地。”
乔峰脸色沉静,并未立刻看向村庄,而是先扫视了一圈营地。大部分人员仍在深度恢复中,警戒的玩家们虽尽责,但显然未曾发现远在村落中的异常。
“波动持续否?可锁定具体位置?”乔峰低声问。
“仅出现一瞬,随即消失,无法锁定具体位置。但…那村庄死寂得过份。”虚竹答道,“我怀疑,要么是‘彼岸’的暗桩,要么…村里的人已遭不测,被其鸠占鹊巢,设下了埋伏,正等我们自投罗网或放松警惕。”
乔峰颔首,眼中闪过厉色:“他们倒是阴魂不散,算准了我们疲敝,需觅地休整。”他略一思索,果断下令,“虚竹,你即刻暗中唤醒段誉、龙战于野、云心月及几位舵主,动作要轻,勿要惊动太多人,以免引发慌乱,反而暴露我等已察觉异常。”
“是。”虚竹领命,身形一动,如鬼魅般融入阴影。
片刻之后,几人被悄然聚拢到乔峰身边。听闻虚竹的发现和乔峰的判断,众人皆神色一凛。
“果然还有后手!”龙战于野握紧了手中长枪,眼中战意升腾,“帮主,不如我们先发制人?趁其不备,摸进去看看!”
段誉摇头:“敌暗我明,虚实未知。对方擅长隐匿与阵法,贸然闯入,恐重蹈驿馆覆辙。”
云心月沉吟道:“地图虽无此村,但观其规模,布局必然简单。若真有埋伏,最佳位置无非是村中最高或最中央的建筑,亦或是对外通道的制高点。他们若想监视我们,哨位也应设在那几个方向。”她凭借记忆和对地理的敏锐,迅速点出了几个可能的位置。
一名丐帮老成持重的八袋舵主低声道:“帮主,兄弟们状态未复,此时再起冲突,于我不利。不若固守待旦,加强戒备,只要他们不主动攻来,我们便以不变应万变。待天明时分,我等恢复些许,是战是走,皆可从容应对。”
乔峰听罢众人意见,目光锐利地再次望向荒村,心中已有决断。
“龙战兄弟的好意,但舵主所言在理,此刻不宜浪战。”乔峰沉声道,“然,坐以待毙亦非良策。需知彼知己。”
他目光转向虚竹和云心月:“虚竹师弟,你灵觉敏锐,身法超卓,云姑娘善于洞察布局。烦请你二人暗中潜至村口,切勿深入,只远观探查。重点留意云姑娘所言那几个位置,观察是否有暗哨、阵法痕迹或不谐之处。一有发现,即刻退回,不可恋战。”
“是,大哥(乔帮主)。”虚竹和云心月同时领命。
“其余人等,”乔峰看向剩下的人,“暗中通知所有警戒人员,提高警惕,重点防范村落方向。其余兄弟,暂不惊动,让他们多恢复一分是一分。段誉,你与我在此策应,随时准备接应他二人。”
命令迅速且无声地执行下去。营地的气氛在看似不变的平静下,陡然多了一根紧绷的弦。
虚竹与云心月对视一眼,默契地点点头。两人将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两道融入夜色的轻烟,借着地形掩护,向那一片死寂的荒村潜行而去。
村口越来越近,那几盏昏黄的灯火在风中摇曳,非但未让人感到温暖,反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空气中,似乎弥漫起一股极淡的、若有若无的腥气,被山风送来。
虚竹手中的晶石,再次传来一丝轻微的寒意。
潜伏在村外阴影中的两人,同时屏住了呼吸,目光如刀,仔细地刮过每一寸可疑的黑暗。前方的荒村,仿佛一头匍匐在夜色中的沉默巨兽,张开了无形的口,等待着猎物上门。
夜的深沉,愈发令人窒息。远处的山林,似乎传来一声极轻的鸦啼,旋即又被风声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