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那栋充斥着诡异木质丧尸与复活恐惧的购物中心,四人小队带着搜集到的衣物,顶着愈发凛冽的风雪,来到了计划中的下一个地点——加油站。
加油站是开放式的设计,毫无遮蔽,如今已被厚厚的积雪完全覆盖,如同一个巨大的白色坟包。几台加油机像沉默的墓碑般矗立着,输油管无力地垂落在地,早已冻结硬化。或许是因为极寒和缺乏遮蔽,这里并未聚集太多丧尸,只有零星几具被冻成冰雕的尸体,以各种扭曲的姿态僵立在雪地中,算是这一路上难得的“清净”之地。更重要的是,他们没有在这里看到那种令人不安的木质丧尸的身影。这似乎印证了之前的猜测——那种东西或许不受风雪影响,但它们似乎更倾向于待在室内,尤其是那些大型的、结构复杂的建筑内部。
然而,那木质丧尸诡异复活的身影,如同梦魇般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打不死,或者说难以彻底杀死,这无疑是末日求生者最不愿意面对的敌人类型,它也许威力不算强大,但是如果碰到了不及时离开,绝对能够消耗光幸存者身上最后一发子弹。沉默的行军中,每个人的大脑都在飞速运转,思考着对策。
“妈的,要是那玩意儿真跟木头一样,是不是得用火攻?”尼克一边警惕地扫视着周围,一边低声嘟囔,他粗壮的眉毛拧在一起,“早知道把裴清那小子带上了,他的喷火器对付这鬼东西估计正合适!” 他想起了Amadea号上那个内向的年轻人,以及他宝贝似的保管着的那具单兵火焰喷射器。
陆明锐点了点头,尼克的思路与他一致。“火攻可能是最有效的方法。但前提是我们要能搞到足够的燃料,并且找到安全的使用时机。” 他心中暗自记下,如果后续不得不与这些木质丧尸正面冲突,火焰武器必须是首选。
加油站的便利店里同样一片狼藉,但幸运的是,他们找到了几个坚固的、容量不小的军用规格铁制油壶。将油壶灌满柴油后,它们被分别绑在了陆明锐和尼克那已经相当沉重的背包外侧。增加的重量让他们的行动略显迟滞,但尚在可接受范围内,不影响基本的战术动作。
补充了燃料,下一个,也是至关重要的目标,就是警局——他们急需的弹药,以及为亚瑟寻找的车辆。
警局矗立在一片相对开阔的区域,有着不高的围墙,但那象征权威与秩序的大门早已被暴力破坏,扭曲的金属框架像受伤的肢体般耷拉着。主楼的大部分窗户都黑洞洞的,如同被挖去眼珠的头颅,在风雪中安静地散发着阴森不祥的气息。
众人小心翼翼地靠近,利用战术手势互相掩护,迅速而安静地清除了围墙内外几只被冻得行动极其迟缓的普通丧尸。这些冰棍一样的家伙在制式武器面前不堪一击,但没人因此放松警惕,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栋仿佛会吞噬光线的警局主楼上。
根据“胡萝卜”提供的建筑结构分析和蓝图,他们的目标——弹药库和地下车库,都位于建筑的负一层。警局大楼旁那个宽敞却空荡荡的露天停车场,也侧面印证了地下很可能就是警用车辆的停放地点。
“嘿!兄弟们,还记得大瘟疫前网上流传的那些纪录片吗?” 尼克的语气突然带上了一丝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兴奋,他压低声音,仿佛在分享一个秘密,“都说迪拜警方富得流油,巡逻车都是兰博基尼大牛!”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男人对机械和速度本能的热爱与向往。
陆明锐也被他感染,暂时驱散了心中的阴霾,接话道:“何止大牛,据说还有法拉利、保时捷918什么的,专门追那些超速的土豪。” 他的脑海中也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豪华跑车在沙漠公路上咆哮驰骋的画面。
“要是能搞一台,在这末世废墟里飙上一圈,那感觉……死了也值啊!” 尼克咂咂嘴,满脸的憧憬,仿佛已经听到了V12发动机的轰鸣。
“好了,你们两个!” 苏澜无奈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嗔怪。她伸出带着战术手套的手,轻轻拉了一下陆明锐的耳朵,力道很轻,更像是一种亲昵的提醒,也像是她帮陆明锐暖了一下耳朵。她微微仰起脸,那双即使在昏暗光线下也依旧清澈动人的眼眸看着陆明锐,里面带着关切和一丝不容置疑的严肃,“别做梦了,认真点!我们是要下去拼命,不是去参加车展。下面黑漆漆的,谁知道藏着什么,尤其是那种会‘复活’的木质丧尸!”
陆明锐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带着担忧却依然美丽的容颜,心头一暖,差点忍不住想低头亲一下她那微微抿起的唇瓣。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时候,强行压下了这股冲动,正色道:“好,不闹了。” 他转头看向一直沉默警戒的亚瑟,“我们两个打头阵?”
亚瑟点了点头,没有任何犹豫。下面环境未知,黑暗狭窄,确实需要经验最丰富、心理素质最稳定的人走在最前面。苏澜虽然技术精湛,但在这种环境下,亚瑟的海豹突击队经验更为宝贵。
四人迅速调整队形,陆明锐和亚瑟作为尖兵,一左一右,枪口分别指向走廊两侧的黑暗角落;苏澜紧随其后,负责掩护前方和侧翼;尼克则端着那挺沉重的m249断后,庞大的身躯像一堵移动的墙壁,防范着来自后方的威胁。
沿着通往地下的楼梯缓缓下行,一股混合着尘埃、霉菌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于腐烂植物和湿泥的怪异气味扑面而来。光线迅速变得昏暗,只有从楼梯口透下来的微弱天光,勉强勾勒出地下空间的轮廓。
果不其然,负一层并非空无一人。几只木质丧尸在空旷的车库和走廊里漫无目的地徘徊着,它们那枯枝般的手臂和裂开的贝壳状头颅,在昏暗中显得格外狰狞。
“噗噗噗!”
低沉的枪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有了心理准备的四人射击更为精准,主要瞄准它们的腿部关节和支撑躯干的脊柱。被5.56mm或 7.62mm 步枪弹击中要害后,这些木魅丧尸同样会倒地“死亡”,流淌出那诡异的鲜红血液。
但这一次,他们没有立刻离开。陆明锐示意大家保持警戒,同时默默地计算着时间。他们需要验证一个猜想——这些怪物的复活能力,究竟有多强,以及是否有什么规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地下车库内一片死寂,只有四人轻微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大约半小时后,令人心悸的一幕再次上演——那些被打倒的木质丧尸,伤口处开始迅速滋生灰白色的蘑菇或黑褐色的木耳,堵塞创口,然后躯体抽搐着,晃晃悠悠地重新站了起来!
“果然……又活了……” 苏澜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颤抖,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mK18。亲眼再次见证这违背生命常理的一幕,带来的冲击力丝毫不减。
然而,细心的他们也发现了新的细节。那些被子弹击中要害部位,或者被打断手臂、腿脚的木质丧尸,复苏的速度明显慢了很多,甚至有一个被尼克用机枪扫射打断了大半边身子的,过了半个多小时依旧毫无动静,仿佛真的“死透”了。
“看来,伤的越重,破坏得越彻底,它们恢复所需的时间就越长,甚至可能无法恢复!” 陆明锐压低声音,得出了初步结论。这算是一个不幸中的万幸,至少他们知道了,足够的火力倾泻,还是能有效“处理”掉这些怪物的。
他们没有浪费时间与这些复苏的怪物纠缠,利用它们刚刚起身、行动尚显迟缓的间隙,迅速穿过车库区域,朝着位于最深处的弹药库摸去。
然而,希望再次落空。弹药库那厚重的防爆门紧紧关闭着,需要专用的钥匙或者密码才能开启。他们在附近搜寻了一圈,除了找到一些散落的、早已失效的文件和损坏的办公设备外,一无所获。
就在众人有些沮丧之时,尼克突然压低声音,带着兴奋指向车库的一个角落:“嘿!看那边!”
顺着他指的方向,众人看到了一台庞然大物——那是一台迪拜警用版的装甲运兵车!车身覆盖着厚厚的灰尘,但整体结构看起来完好无损,厚重的轮胎、加装的防护钢板以及车顶的警戒灯,无不显示着它强大的防护力和威慑力。在这台装甲车旁边的墙上,钉着一块牌子,上面用阿拉伯文和英文写着:“警用重型装备及车辆启用,需至三楼局长办公室领取钥匙及授权。”
尼克一拍大腿,眼睛放光:“说不定弹药库的钥匙也在那个什么局长办公室!要是能拿到钥匙,我们不光能拿到弹药,还能开着这大家伙出去!这玩意肯定比什么大牛实用多了!能装多少油料和物资啊!”
这个发现瞬间点燃了众人的希望。目标明确——三楼,局长办公室!
说干就干,四人毫不犹豫,立刻据枪,沿着消防楼梯,再次向上层进发。每一步都更加小心,因为越往上,那种混合着腐烂植物的怪异气味似乎就越发浓郁。
当他们终于踏上三楼的地面时,一种难以言喻的怪异感瞬间攫住了每个人。
走廊里的光线……不太对劲。明明从楼梯口的窗户看出去,外面的天色虽然阴沉,但依旧是白昼,可三楼的走廊却异常昏暗,仿佛提前进入了黄昏。空气也变得粘稠起来,呼吸间都能感受到那股浓郁的、令人作呕的腐烂植物气息,几乎凝成实质。
“怎么回事?感觉……暗了很多?” 苏澜轻声说道,她警惕地环顾四周,那双美丽的眼眸中充满了困惑和不安。她下意识地靠近陆明锐,似乎这样才能驱散一些那无处不在的阴冷感。
陆明锐也皱紧了眉头,他也感觉到了这种异常。走廊两侧的办公室门大多紧闭,墙壁上原本奢华的装饰蒙上了厚厚的灰尘,但更引人注目的是,一些角落和墙缝里,竟然能看到细微的、如同根须般的褐色物质在墙上蔓延,留下诡异又恶心的图案。
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每个人的心头。
他们沿着铺着昂贵地毯、却积满灰尘的走廊,小心翼翼地前进,最终停在了走廊尽头一扇格外厚重、装饰着警徽的实木大门前——这里就是局长办公室。
陆明锐和亚瑟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亚瑟侧身贴在门边的墙壁上,陆明锐则深吸一口气,猛地一脚踹开了那扇并未上锁的厚重木门!
门开的瞬间,一股浓郁到极致的、如同置身于千年雨林腐烂核心的恶臭,混合着一种……奇异的、带着甜腻的生机感,如同实质的冲击波,猛地扑面而来!几乎让四人窒息!
而当他们的目光适应了办公室内那更加昏暗的光线,看清了里面的景象时,即便是身经百战、见惯了尸山血海的亚瑟和陆明锐,也瞬间僵立在原地,瞳孔剧烈收缩,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最原始的恐惧和震撼,如同冰水般瞬间淹没了他们的全身!
办公室……已经不能被称之为办公室了。
这里,已然变成了一个巨大、诡异、恐怖的……室内森林,或者说,是一个巨大怪树的巢穴!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棵占据了几乎整个办公室空间的、无法形容其庞大的……树的一部分!
它的枝干,粗壮得超乎想象,直径恐怕需要三四人才能合抱,从办公室地板的下方——很可能是从一楼甚至更底层——暴力地破土而出,撑裂了昂贵的大理石地砖,扭曲着、虬结着,向上生长,几乎顶到了装饰华丽的天花板,但是它又没有如同普通树木一样去顶破天花板,寻找阳光,而是沿着天花板生长了。树皮并非寻常树木的褐色,而是一种深沉的、近乎黑色的暗褐,上面布满了扭曲的、如同痛苦人脸般的纹路,以及……密密麻麻、层层叠叠、不断微微蠕动的黑褐色木耳!那些木耳覆盖了几乎每一寸树干,看得人头皮发麻,密集恐惧症瞬间发作!
而这棵巨树的树叶,则更加恐怖。它没有寻常的绿叶,取而代之的是无数扭曲、如同血管般搏动着的暗红色枝条,以及大量宽大的、颜色惨白如同死人皮肤的巨型叶片。这些枝条和叶片疯狂地蔓延开来,不仅完全堵塞了办公室那巨大的落地窗,将外界的光线几乎完全隔绝(这就是走廊异常昏暗的原因),更是如同活物般,缠绕、包裹、吞噬了办公室内所有的家具——昂贵的真皮沙发、巨大的红木办公桌、文件柜……一切都成了这棵怪树的养料或者说装饰品,上面覆盖着厚厚的菌类和苔藓。
然而,最让人灵魂颤栗的,还不是这棵树本身的庞大与诡异。
而是在那粗壮得不像话的树干上,以及一些特别粗壮的枝条分叉处……如同结着畸形果实般,悬挂着一个个“木质丧尸”!
它们大约有七八个,身体的大部分已经与树木本身同化,粗糙的树皮覆盖了它们的躯干和四肢,只有那标志性的、裂开如贝壳的木质头颅还相对清晰。它们的头颅通过一种类似脐带般的、布满血管状纹路的肉质藤蔓,与树干或枝条紧密相连。这些“果实”丧尸似乎处于一种休眠状态,贝壳状的头颅微微开合,仿佛在随着某种韵律呼吸。
更令人作呕的是,在这些“果实”丧尸的周围,树干表面不时会鼓起一个又一个巨大的、如同肿瘤般的脓包。这些脓包蠕动片刻后,会“噗”地一声破裂,从里面流淌出粘稠的、散发着浓郁甜腻腐臭的暗红色液体,而液体之中,往往混杂着一些尚未完全成型的、微小的人形轮廓或是扭曲的肢体碎片!
这棵巨树,它不是在简单地生长……它是在孕育!它以这警局大楼为温床,以不知何种物质为养分,正在源源不断地“生产”着那些在外面游荡的、打不死的木质丧尸!
眼前这超乎想象、违背一切常理的恐怖景象,所带来的震撼与恐惧,远远超过了之前遭遇的任何丧尸、任何变异体。这已经不再是单纯的病毒感染,这更像是一种……生态级别的入侵与扭曲,一种将生命与死亡、植物与动物、孕育与腐烂强行糅合在一起的、亵渎神明般的恐怖造物!
四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立在门口,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们的喉咙,连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他们仿佛无意中,闯入了某个沉睡的、古老邪神的寝宫,窥见了这末日背后,那更加深邃、更加令人绝望的恐怖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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