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的吧！冻死了都！”尼克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音，打破了雪原的死寂。他走在队伍的最前方，高大强壮的身躯此刻却有些佝偻，双手紧紧揣在作战服的袖子里，仿佛这样能汲取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一根半燃的香烟叼在嘴角，烟雾在寒冷的空气中迅速消散，却驱不散那透骨的冰凉。他冷得直打哆嗦，牙齿都忍不住轻轻磕碰，心里早已将陈大发埋怨了千百遍。该死的，都是这疯婆娘！非要洗什么澡！现在好了，冷水一激，感觉骨头缝里都结冰了！这见鬼的天气！
这一切的根源，自然是身后那个此刻显得颇为悠闲的女人——陈大发。就在不久前，她以“不洗澡就拒绝继续前进”为威胁，硬是逼着尼克和裴清也在那冰冷的、勉强烧热又迅速变凉的水里捯饬了一番。结果就是，洗去了污垢和异味，却也带走了身体表面那层宝贵的油脂保护层，冷风一吹，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扎进毛孔，饶是尼克这样钢铁般的汉子也够呛。
他身后的裴清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年轻人本就单薄些，此刻更是冻得脸色发青，鼻尖通红，不停地吸着鼻涕，试图阻止那不争气的液体淌下来。他紧跟着尼克的脚步，试图借助前方宽阔的背影挡掉一点寒风，但效果微乎其微。
“你懂个屁，这叫锻炼体质，增强耐寒能力。”陈大发的声音从队伍最后面传来，带着一股显而易见的舒坦和惬意。她觉得自己浑身清爽，再也闻不到那股混合着汗臭、沙尘和狗洞霉味的恶心气息了，这让她心情大好，连带着脚步都轻快了许多，甚至有些悠闲地欣赏起这片被白雪覆盖的死寂荒漠。啊……干净的感觉真好。虽然冷了点，但总比臭烘烘的强。这两个家伙，一点都不知道讲究。
“你当然舒服了！”尼克头也不回地抱怨，用力跺了跺脚，试图让冻得发麻的脚趾恢复点知觉，“烧开的那点热水，最热乎的第一盆全让你给占了！轮到我和裴清，他娘的就剩冰水了！我了个擦！”他越说越气，感觉身上的湿冷感更重了，“我觉得我压根就没擦干身子就急着穿衣服了，现在感觉我内裤都是湿的，粘在身上难受死了！”
“真多话，像个娘们似的叽叽歪歪。”陈大发不屑地啐了一口，唾液在冰冷的空气中划出一道短暂的白色痕迹，瞬间落地成冰。“瞅你走路那样，缩头缩脑，踹着袖子，跟旧时代的伪军二狗子一个德行，哪还有点前兵王的威风？”
她这话带着明显的调侃，但配合着她此刻清爽的状态，听起来格外气人。尼克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恶狠狠地瞪着她：“陈大发，你等着！待会儿找到机会，看我不把你举起来挠到求饶！你信不信？”
陈大发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甚至故意挺了挺胸，那经过人工细心雕琢却依旧充满了女性柔美曲线的身躯在略显宽大的作战服下勾勒出惊心动魄的轮廓。虽然穿着多层衣物，但寒冷使得布料更贴服，隐约能看出她纤细而有力的腰肢，以及胸前那不容忽视的、饱满起伏的36E的弧度。她嗤笑一声，语气带着戏谑：“信，我当然信。你就是想借机吃我豆腐，猥亵我。连我这种内在是大叔的灵魂你都不放过，尼克，你是有多饿啊？”她的话语依旧带着往日那种浑不吝的玩笑感，但配合着她此刻女性化的姿态和身材，产生了一种奇特的、引人注目的反差。
“谁天天把‘老娘’挂在嘴边的……哎哟。我艹！”尼克正要反唇相讥，视线无意中扫过前方不远处的雪地，脸色骤然一变，所有的抱怨和玩笑瞬间消失无踪！他低吼一声，身体反应快于思维，猛地伏低身子，那挺沉重的L7A2通用机枪瞬间从随意的携行状态被牢牢握在手中，动作流畅如本能。他如同猎豹般迅捷地窜到旁边一个被积雪覆盖的沙丘后面，利用地形隐藏住自己，枪口警惕地指向可疑方向。这是千锤百炼的、标准的遇敌接触反应。
“咋的了？！”陈大发和裴清几乎在同一时刻做出了反应。陈大发原本悠闲的姿态一扫而空，娇健的身影迅速闪到另一处掩体后，动作灵敏得像一只受惊的母鹿，虽然内在是个大叔灵魂，但这具身体的反应速度和柔韧性远超常人。她压低声音，通过耳机急切地问道，同时已经将背后的m110狙击步枪稳稳架起，透过高倍狙击镜搜索着前方。
裴清也同样迅速隐蔽，mpx短突击步枪已然在手，紧张地环顾四周。
“尸体。”尼克简短而清晰的声音通过耳机传入两人耳中，带着一丝冰冷的肃杀。
“我掩护，你和裴清交替前进，占领有利地形，确认安全区域！”陈大发立刻下达指令，声音冷静而专业，与刚才开玩笑的样子判若两人。她的手指轻轻搭在扳机护圈上，呼吸平稳，透过狙击镜构成的狭小世界，仔细扫描着尸体周围每一寸雪地、每一处可能藏匿危险的阴影。
尼克和裴清立刻执行命令。两人如同配合默契的舞伴，利用沙丘、岩石等一切可用的掩体，以娴熟的战术动作交替掩护前进。尼克庞大的身躯此刻却显得异常灵活，每一次移动都迅捷而精准。裴清则如同幽灵，悄无声息地填补着尼克移动时留下的警戒空白。很快，他们确认了尸体周围几十米内没有活物，也没有丧尸活动的迹象。
“安全，过来吧。”尼克的声音再次传来。
陈大发这才保持着警惕的持枪姿势，快速移动到尸体旁边。三人围拢过来，看着雪地里的景象。
一个穿着当地传统服饰的男人，面朝下趴在冰冷的雪地里，早已失去了生命气息。在他身旁，散乱地堆放着上百个鼓鼓囊囊的麻袋，从破口处可以看出，里面装的是雪白的麦粉。
“这个……死状奇特嚯。”陈大发微微蹙起秀气的眉毛，打量着现场。一个人死了，旁边却堆着上百袋宝贵的粮食……这场景着实诡异。如果是杀人越货，为什么货物还原封不动地留在这里？
尼克蹲下身，戴上战术手套，小心地将尸体翻转过来。死者大腿上有一个明显的弹孔，血迹早已凝固发黑。他的下巴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歪斜着，似乎遭受过重击，而眉心处，则是一个干净利落的致命枪眼，边缘整齐，一枪毙命。
“嚯，是被人逼问致死的。”陈大发只看了一眼，就凭借丰富的经验判断出了大致过程。先打腿限制行动，再打下巴施加痛苦和恐惧，最后问出想要的信息后，眉心一枪解决。手段狠辣，只是，是什么人干的？为了什么？
“看来这附近的幸存者不少，而且……还喜欢内斗。”尼克站起身，拍了拍手套上的雪屑，目光扫过那些麦粉袋，“不过，这批物资倒是不错。”他弯腰提了提一袋麦粉，沉甸甸的，显然是满的。杀人者没有带走这些宝贵的粮食，说明他们可能并不缺物资，或者，杀人的原因并非为了抢夺这些麦粉，而是另有隐情。
“快来看这边！”不想近距离接触尸体、一直在外围警戒的裴清，此时站在稍远一点的一个更高些的沙丘上，朝他们喊道，声音带着一丝发现新情况的急促。
尼克和陈大发对视一眼，立刻快步走了过去。登上沙丘，顺着裴清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的一片背风洼地里，支着几个破烂的帐篷，俨然是一个小型营地的模样。而营地周围，横七竖八地躺着更多的尸体，死状同样是被枪杀。
三人立刻保持战斗队形，谨慎地靠近那个营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虽然被风雪冲刷了不少，但仍依稀可闻。他们看到的第一具尸体，就让尼克暗骂了一声。
“妈的，这是陆明锐干的。”
“这么肯定？”陈大发蹲下来，仔细查看那具尸体身上的伤口。那是一个巨大的、边缘不规则的创口，显然是霰弹枪在近距离造成的可怕伤害。
“那还有错？”尼克指着伤口，语气笃定，“这种霰弹枪的散布面和穿透效果，跟陆明锐那把FS pRo三折叠半自动霰弹枪配备独头弹或者大号鹿弹的痕迹吻合得很。裴清就在我们身边，除了他用雷明顿霰弹枪，还有谁会用这种大威力的家伙？”裴清闻言，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的雷明顿霰弹枪，点了点头。
“那……就不能是别的也用霰弹枪的土匪干的？”陈大发提出质疑，但语气已经不那么确定。
“你看看周围的尸体，”尼克环视一圈，指着另外几具，“除了这典型的霰弹伤，还有5.56mm步枪弹的精准点射痕迹，是AR-15造成的伤害，还有9mm手枪弹的伤口，符合格洛克17的特点。裴清就在这儿，除了陆明锐，还有谁能同时使用这三种武器配合行动？”他的分析条理清晰，展现出了专业的战场洞察力。
陈大发沉默了，认同了尼克的判断。她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雪，疑惑地问：“你说陆明锐他们，好好的和这些当地人起什么冲突啊？看这样子，不像是一般的遭遇战。”
“我哪知道？”尼克摊摊手，也是一头雾水，“走吧，到前面的镇子里看看，也许还能找到其他线索。看这尸体的僵硬程度和血迹冻结的情况，陆明锐他们路过这里，起码得是一个小时以前的事了。”
三人不再耽搁，继续朝着不远处那个依稀可见轮廓的废弃小镇前进。小镇入口处一片死寂，并没有什么激烈的战斗痕迹。只有刚进镇子的路边，立着一个用来拴牲口的破旧木桩，周围的地面上布满了杂乱的车辙印、蹄印，以及一些还算新鲜的动物粪便，除此之外，并无特别之处。整个小镇空荡荡的，仿佛早已被遗弃。
倒是裴清，凭借着机械爱好者特有的细致观察力，在镇子中央的一片空地上，发现了一台被半掩在积雪下的农用拖拉机。他走上前，动作熟练地检查起来。
“嘿！我就说嘛！”尼克眼睛一亮，像是看到了救星，立刻凑了过去，“用这个赶路，总比用两条腿在这冰天雪地里跋涉强多了！”他仿佛已经感受到了发动机运转时带来的那点可怜暖意。
“也不怕这‘突突突突’的噪音，把方圆十里的丧尸全都给招来？”陈大发对此却表现得有些不情愿。她想象着坐在那毫无舒适感可言的铁家伙上，迎着寒风和雪花颠簸前行的场景，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尤其是她刚刚洗干净的身体，可不想这么快又沾满尘土和柴油味。这破拖拉机，又吵又颠，坐在上面肯定难受死了，还不如走路清净。
“那你走路，我和裴清开车。”尼克懒得跟她争辩，和裴清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决定分头在镇子里和刚才那个死人营地找找，看有没有柴油。
运气不错，他们在营地边缘的一个帐篷后面，找到了一个半满的军用油罐，里面正是他们急需的柴油。两人毫不客气地将所有柴油都加进了拖拉机那巨大的油箱里。
“应该……能开到亚喀巴吧？应该……”裴清爬进驾驶座，有些不确定地自言自语。这种老式农用拖拉机通常没有电打火，需要手动摇动启动。
“碰！碰！碰！”尼克走到车头，抓住那冰冷的摇把，深吸一口气，鼓起全身的肌肉，猛地用力转动。他强壮的手臂上青筋暴起，连续几次猛摇之后——
“突突突突突突……”一阵沉闷而有力的发动机轰鸣声骤然响起，打破了小镇的寂静，排气管喷出一股浓黑的柴油烟雾，在白雪皑皑的背景中格外显眼。
“好了！快，上车赶路了！”尼克兴奋地喊道，抹了把额头并不存在的汗。他转身，看到陈大发还站在一旁，漂亮的小脸上带着明显的不情愿和嫌弃。
尼克可不管那么多，他现在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寒冷的地方，追上陆明锐他们。他大步走过去，在陈大发的惊呼声中，伸出那双能轻易操控通用机枪的强壮手臂，一把搂住她纤细而富有弹性的腰肢，毫不费力地像拎起一件行李般，将她整个人举了起来。
“啊！你干什么！放开我！”陈大发徒劳地蹬着双腿，双手拍打着尼克结实的胸膛，但她的挣扎在尼克的力量面前显得微不足道。尼克轻松地把她“扔”进了拖拉机后面那个方方正正、锈迹斑斑的铁制后斗里。
这个后斗显然是用来运送货物或者牲口的，就是一个简单的铁笼子，方方正正，空间狭小，勉强能站立两个人，想坐下来都很困难，更别提什么舒适性了。陈大发踉跄了一下才站稳，气得满脸通红，指着尼克骂道：“尼克！你个混蛋！懂不懂怜香惜玉啊！”
她站在冰冷的铁笼里，因为生气和寒冷，胸脯微微起伏着，那饱满的曲线即使在厚重的作战服下也清晰可见。纤细的腰肢因为刚才的挣扎和此刻紧绷的姿态，更显柔韧。一双长腿虽然包裹在战术长裤里，但笔直的线条依旧引人遐想。她这具身体，无疑是极具女性魅力的，与她内在那个爱开浑玩笑的“大叔灵魂”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反差。
尼克却只是嘿嘿一笑，拍了拍手上的灰，毫不在意地翻身爬进了铁笼子里，挤在陈大发旁边。“坐稳了，大发‘姑娘’！咱们出发！”他故意拉长了“姑娘”两个字，带着戏谑。
裴清有些不好意思地偷偷瞥了一眼后斗里气鼓鼓的陈大发，随即赶紧目视前方，小心翼翼地操纵着方向盘和档杆。拖拉机发出巨大的“突突”声，开始缓缓移动，颠簸着驶出了废弃的小镇，在身后留下两道深深的车辙印，以及站在铁笼里、迎着风雪、一脸悲愤却又无可奈何的陈大发。冰冷的铁栏硌着她的身体，寒风卷着雪花扑打在她刚刚洗净的脸上，她只能紧紧抓住摇晃的铁栏，努力维持平衡，心里已经把旁边那个混蛋尼克骂了无数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