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服务器机柜发出低沉的嗡鸣。顾北猛地从转椅上弹起来,瞪圆的眼睛在昏暗光线中闪着光:「意思是师妹准备一次性销毁所有『坍缩星髓』?」
秦轶站在全息地图前,修长的指尖正划过那栋虚拟建筑的地下结构:「以她的性格,既然无法转移,就绝不会让星髓落入他们手中。」
「可要是真这么做了,蝰蛇绝对不会放过她。」杜仲从阴影中踱步而出,金属义肢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他话音落下,整个房间陷入死寂,只能听见彼此压抑的呼吸声。
顾北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光是给『星鸾』覆膜就差点要了她半条命,这次可是要处理整架战机的用量……」
「她不会真的去制造战机外壳。」顾川突然开口,指间不知何时多了三枚古铜钱币在缓缓转动,「她要的是让星髓彻底湮灭。」
秦轶转身时碰倒了桌上的军用水壶,清水在控制台上蔓延开来:「不管采用哪种方式,她都必然会陷入昏迷。」他声音低沉得可怕,「我们必须在她失去意识前赶到。」
「他们提到的冷库……」顾川抬眸,铜钱在掌心静止。
秦轶与他对视一眼,微微颔首。
「现在最棘手的是,」顾川起身走到全息地图前,手指点向三个闪烁的红点,「无法确定是他们会把冷库设备运进大楼,还是把栀栀转移到冷库?」
秦轶抓起战术平板快速输入指令:「做两手准备。王毅已经带人去排查这三个可能的冷库位置了。」
窗外,惨白的闪电撕裂夜幕,将安全屋内每张脸映得棱角分明。雨点开始敲击防弹玻璃,发出急促的叩响。
顾北一掌拍在控制台上,震得全息影像微微晃动:「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师妹完成湮灭后,抢在蝰蛇之前救出她!」
「必须提前潜伏。」秦轶的声音像是淬了冰,指尖在全息地图上划出三道红色轨迹,「一旦蝰蛇发现星髓没有按计划成型,他一定会拉着栀栀同归于尽。」
顾川默然起身,三枚铜钱在指间急速翻转。当最后一道雷声滚过天际时,铜钱齐齐静止在掌心。他抬眼看向秦轶,眼底映着闪电的残光:
「这是他最后的筹码。当一个人失去所有退路时……会变得比野兽更危险。」
雨声渐密,仿佛为这场即将到来的生死角逐奏响序曲。
————
寂静的单人囚室内,时间仿佛凝固。通风系统持续发出低沉的嗡鸣,像是某种巨大生物在墙壁深处呼吸。路栀仰面躺在窄床上,指尖无意识地轻触颈间的金属项圈。这项圈严丝合缝地贴合着她的脖颈,表面流动着幽蓝色的微光,如同一条蛰伏的毒蛇,随时可能苏醒。
比起先前那些冰冷的实验室,这个房间确实算得上「优待」——四壁是光滑的合金板,映出她模糊的身影;角落配备着独立的卫生设施,连床垫都意外地柔软。但她很清楚,这不过是换个更舒适的牢笼罢了,本质从未改变。
送餐口突然滑开,发出一声轻响。一份餐食被推了进来,不锈钢托盘在灯光下反射着冷光。路栀起身取过餐盘,发现今晚的配菜里竟有个油亮的鸡腿。她慢条斯理地吃着,味同嚼蜡,思绪却转得飞快。蝰蛇态度的转变耐人寻味,显然她不再仅仅是个实验体,而是成了对方计划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坍缩星髓」……十架战机……
她咀嚼的动作渐渐慢下来。这些冷冰冰的词汇背后,是足以颠覆整个世界格局的力量。每一口食物都变得沉重,仿佛咽下的是即将来临的战争阴云。
餐毕,她翘着腿假寐,换姿势时不小心碰落了餐盘。金属托盘在地上旋转,发出刺耳的声响,从夹层里滚出个小小的纸卷。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却不动声色地用脚尖将它拨到床边,俯身拾起的动作流畅自然。
【已就位】
三个字让她瞳孔微缩。指腹轻捻,纸条瞬间化作细密的粉末,从指缝间簌簌落下,像一场微型的雪。
她重新躺回床上,望着天花板上均匀分布的光源。这场赌局,她押上了所有筹码,却从没想过给自己留退路。通风系统的嗡鸣此刻听来竟像战鼓在擂响。
若是失败……
她闭上眼,秦轶那双总是盛满担忧的眼睛便浮现在黑暗中。他一定在生气吧,气她的任性,气她的不顾一切。想到这里,她的胸口泛起细密的疼痛。
若这就是她的劫数,用一条命换未来数十年的和平,这笔买卖很划算。只是苦了他……
若她真的回不去了,但愿师兄能抹去他记忆中关于她的所有痕迹,让他不必承受这漫长的离别之痛。
若能侥幸活着回去——
她轻轻抚过项圈冰凉的表面,在心底立下誓言:此生绝不再让那个人为她蹙眉。这个念头像一簇火苗,在她胸腔里静静燃烧。
她的眼神突然变得坚定,不能失败!既然师兄们来了,那她就拼尽全力,就算只剩一口气,总归顾川能把她捞回来。这个信念像一根绳索,将她从彷徨的边缘拉回。
囚室的光线渐渐暗下,进入模拟的夜晚。在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前,她看见项圈上的蓝光如呼吸般明灭,仿佛在提醒她,这场生死博弈才刚刚开始。而这一次,她不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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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全屋内,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全息投影在地板中央投出幽幽蓝光,将每个人紧绷的面容映得发青,像是蒙上了一层不祥的阴影。
杜仲刚结束通讯:「先生,big mike 小弟传来消息。大楼内部的守卫增加了两倍不止,不仅有三角洲部队驻守,外围还部署了巡警和特警,24 小时轮岗。所有摄像头都升级了实时人脸识别系统,我们的人很难混进去。」
秦轶站在投影前,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腰间的配枪:「用钱开路。既然每个岗位都有人,就总有愿意让位的。告诉李朔,不管用什么方法,必须在明早前攻破那个人脸识别系统。」
「明白。」杜仲立即低头操作终端。
「冷库那边有进展吗?」顾川放下茶盏,瓷器与金属桌面碰撞发出清脆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杜仲调出另一个界面,全息投影随即切换:「王毅还在带人监视。最新情报显示,三个疑似冷库的地点都在往主楼运输大量冰块,其中两个动用了液氮运输车。24 小时不间断。」
顾川缓缓起身,手指在全息影像上划过:「看来他们是打算在楼内建造冷库了。」
「大楼易守难攻,警力集中,随时能快速支援。」秦轶的手指停在建筑剖面图的一个位置,「看这里,这部货运电梯的尺寸异常,足以容纳整架战机。他们应该是计划用它将机壳直接运往顶楼,再由运输机转运到空军基地。」
秦轶转身时,作战靴在金属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手指重重落在全息地图的顶楼平台,投影随之泛起涟漪:「杜仲,安排狙击手。只要有直升机试图飞离,立即击落。」
「但我们现有的狙击枪射程不够……」杜仲调出装备清单,眉头紧锁。
「外面那辆黑色货车里,有一把安齐奥反器材步枪。」秦轶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仿佛只是在谈论一件寻常物品。
整个安全屋瞬间安静下来,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随即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
「卧槽!」顾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眼睛瞪得滚圆,「秦总,虽然现在问可能不太合适,但您从哪儿搞来的这种『狙击大炮』?」
「这活儿让我来。」黎骁野不知何时靠在门框上,双臂环抱,嘴角带着自信的弧度。
杜仲挑眉打量他,目光中带着审视:「你?近五公里射程,能保证命中?」
「瞧不起谁呢?」黎骁野不服气地直起身子。
「枪长两米五,用 20x102 毫米口径弹药。不是我看轻你,」杜仲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这任务不能有半点闪失。」
「让阿良和他一起去。」秦轶打断两人的争执。
「那小子行吗?」黎骁野怀疑地问,「这枪的后坐力怕是能把他整个人掀飞。」
这话引得众人发出一阵低笑,紧绷的气氛稍稍缓解。
杜仲摇摇头,露出一丝神秘的笑意:「你们自己去找合适的狙击点。至于阿良的能力......」他顿了顿,「试试就知道了。」
安全屋内,全息投影的蓝光依旧在每个人脸上跳动,但空气中已经多了几分笃定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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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前,指挥中心里还在激烈争论着方案可行性。
「现有的冷库设施虽然完善,但位置分散,运输风险太高。」一位工程师指着全息投影上的分布图。
「但如果要把整栋大楼改造成冷库……」项目负责人摇头,「光是维持低温需要的能源就是天文数字。」
就在争论陷入僵局时,监控屏上突然出现蝰蛇的身影。他正沿着楼梯向下走去,防寒服在监控画面中格外醒目。
「他去地下三层了。」助理低声说。
争论戛然而止——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此刻,地下三层的景象令人震撼。整层空间被改造成了一个巨大的冰窖,数米高的冰块如同城墙般堆叠而起。工人们正用高压水枪对着冰墙喷洒,水流在低温下迅速凝结,将冰块加固成浑然一体的冰壁。
二十台工业级制冷机发出持续不断的低沉轰鸣,白霜沿着金属管道蔓延。蝰蛇踩着结冰的地面缓缓前行,呼出的气息在防寒面罩内瞬间结成细小的冰晶。
在最中央的位置,一个精心砌筑的冰池格外醒目。池内已经堆满了碎冰,四周还不断有工人补充着新的冰块。
「温度控制在零下四十度。」工程师汇报着数据,「冰池的设计可以让目标完全浸没在碎冰中,配合持续补充的冰块,应该能勉强控制住能量释放时的体温临界点。」
蝰蛇缓缓俯身,黑色手套探入冰池,抓起一把碎冰。晶莹的冰屑从他指缝间簌簌落下,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星辰般细碎的光芒。
「还不够冷。」电子音在密闭的冰窖里激起冰冷的回响。他抬手示意身旁的工程师,金属义肢在低温空气中划过一道寒光:「把制冷机全部开到最大功率,再增加十台。我不希望最重要的工具在完成任务前就损坏,那会非常……麻烦。」
说完,他转身踏上通往楼层的阶梯,厚重的防寒服被随意丢弃在走廊的衣架上。金属义肢表面凝结的冰晶在温暖空气中迅速蒸腾起缕缕白雾,如同某种活物在呼吸。
囚室的门无声滑开时,路栀正蹲在墙角,专注地凝视着地面。听到脚步声,她头也不回地轻声发问,声音在空旷的囚室里显得格外清晰:「蝰蛇先生,这座钢筋铁骨的囚牢里,怎么会有蚂蚁?」
「只要存在缝隙,生命总能找到出路。」蝰蛇在室内唯一的金属椅上坐下,机械关节发出轻微的嗡鸣。
路栀缓缓转身,目光落在他裸露的义肢上——那些精密的金属部件表面还覆盖着一层未完全消融的寒霜,正随着室温逐渐化作细密的水珠。她唇角微扬,眼中闪过一抹了然:「看来你精心准备的超低温工坊已经就绪了?」
「当然。」蝰蛇向前倾身,电子眼闪烁着危险的红光,「为了你,我可是费尽心思。」
他的声音突然转冷,「所以最好乖乖配合,别动什么歪念头。特别是你那些神奇的东方法术……」
路栀挑眉,等待他的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