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煞脉,是比溶洞更混乱、更危险的世界。
这里没有固定的通道,只有狂暴的煞气如同地下暗河般奔流不息,卷动着能侵蚀神魂的阴风,夹杂着尖锐的碎石和偶尔闪现的空间裂缝。寻常筑基修士在此,不需片刻便会被煞气同化,或是在混乱的能量流中被撕成碎片。
林越将混沌寂灭真元催动到极致,在狂暴的煞气洪流中艰难穿梭。真元形成的护罩不断被消磨,又迅速从周围吸纳煞气补充,维持着一个脆弱的平衡。他像一叶逆流而上的扁舟,身后是紧追不舍的滔天巨浪——杀气腾腾的厉煞真人。
“小辈,你逃不掉!这地脉深处,便是你的葬身之地!”厉煞真人的怒吼在煞气奔流中显得扭曲而狰狞。他凭借金丹修为,在煞脉中穿行比林越轻松不少,距离正在一点点拉近。
林越充耳不闻,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体内。
那尊小鼎悬浮在他的丹田之上,精纯的魂煞本源如同黑色的瀑布,源源不断地注入他的经脉,被混沌寂灭真元疯狂炼化、吸收。
这魂煞本源,乃是厉煞真人耗费数十年,以秘法提纯万魂精华所得,其能量之精纯、庞大,远超寻常天地灵气。此刻,这原本为他人做嫁衣的宝藏,成了林越绝境翻盘的最大依仗!
他的经脉在庞大能量的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但又在这股能量的滋养下不断拓宽、加固。丹田气海中,那灰蒙蒙的混沌寂灭真元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压缩,中心一点,一枚虚幻的、介于虚实之间的道基之种正在疯狂吸纳着能量,逐渐变得清晰、凝实!
筑基大圆满到金丹,是一个生命层次的跃迁,是将虚幻的道基,凝聚成实体的、蕴含自身道则的金丹的过程!
林越之前修为已达筑基大圆满巅峰,又融合了混沌与寂灭两种至高意境,道基之种早已孕育成熟,所欠缺的,正是这临门一脚的庞大能量支撑和契机!
此刻,在这生死一线的追逐中,在魂煞本源的疯狂灌注下,那层阻隔了无数天才的壁垒,终于开始剧烈震动!
“嗡——!”
他体内仿佛响起了一声大道之音!奔流的煞脉似乎都为之停滞了一瞬!
丹田之中,那枚道基之种骤然爆发出璀璨的光芒,疯狂吞噬着魂煞本源与混沌寂灭真元!其形态迅速凝实,从虚幻化为真实,从无形化为有形!
一枚龙眼大小、通体呈现灰黑之色,表面有道道混沌气流与寂灭纹路交织流转的金丹,缓缓成型,最终稳固地悬浮于丹田中央!
金丹,成!
在这一刹那,林越身上的气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种圆融、强大、仿佛与周围天地更加契合的灵压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原本对他造成巨大压力的地脉煞气,此刻感觉温顺了许多,甚至心念一动,便能更轻易地引动、操控它们!
他的神识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外扩张,虽然仍受煞脉环境压制,但覆盖范围比之前扩大了数倍不止,感知也变得更加清晰、入微!他甚至能“看”到身后不远处,厉煞真人脸上那由暴怒转为惊愕,再由惊愕转为难以置信,最后化为一丝隐隐恐惧的表情变化!
“金……金丹?!这不可能!!”厉煞真人失声惊呼,追势都不由得一缓。他活了几百年,从未见过有人能在被追杀的过程中,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悍然结丹!而且结成的金丹,散发出的气息竟让他这老牌金丹都感到一阵心悸!
林越猛然停下飞遁的身影,转身,直面追兵。
他悬浮在狂暴的煞气洪流中,衣袍猎猎作响,周身灰黑色的真元流淌,双眸之中,左眼混沌生灭,右眼寂灭归无。
“老狗,”林越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在这地脉深处回荡,“追了这么久,该歇歇了。”
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对着前方汹涌的煞脉洪流,轻轻一握。
“此地煞气,听我号令。”
言出法随!
并非真正的言出法随,而是他初成的混沌寂灭金丹,对此地同源煞气产生了强大的掌控力!
轰隆隆——!
原本无序奔流的煞气,仿佛找到了统帅的士兵,骤然变得有序起来!无数道粗壮的煞气黑龙咆哮着凝聚,化作一道道巨大的枷锁,从四面八方缠绕向惊骇欲绝的厉煞真人!同时,更有无尽的煞气如同百川归海,主动涌入林越体内,补充着他刚刚结丹的消耗,让他的气息节节攀升,迅速稳固在金丹初期,并向着更深处推进!
厉煞真人拼命催动金丹,鬼道神通连连爆发,撕裂一道道煞气枷锁,但更多的枷锁源源不断地缠绕上来。他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泥沼,周围的一切都在与他为敌!
“不!我乃金丹!你不过初入此境……”他嘶吼着,眼中充满了恐惧与不甘。
林越眼神冰冷,没有半分动摇。他并指如剑,初成的混沌寂灭真元高度凝聚,化作一道灰黑色的纤细剑丝,看似缓慢,却瞬间穿透了层层空间阻碍,无视了厉煞真人布下的重重防御,点向了他的眉心。
这一剑,蕴含着他融合混沌与寂灭的道,是他金丹大道的首次展现!
寂灭混沌指!
厉煞真人瞳孔骤缩,感受到了致命的危机!他狂吼一声,祭出一面布满裂纹的骨盾,同时身形暴退。
“嗤——”
剑丝与骨盾接触,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那面品质不凡的骨盾,连同其后厉煞真人的护体灵光,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字迹,无声无息地湮灭、消散。
剑丝势如破竹,点入了厉煞真人的眉心。
他暴退的身影陡然僵住,脸上的惊恐凝固。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归于死寂。紧接着,他的身体从眉心开始,如同风化的沙雕,寸寸碎裂,最终化作最细微的尘埃,消散在狂暴的煞气之中。
形神俱灭!
一位纵横多年的金丹修士,就此陨落在这无人知晓的地脉深处,陨落在一个刚刚结丹的后辈手中。
林越缓缓收回手指,感受着体内澎湃的金丹之力,以及与这片天地更加深刻的联系。
他目光扫过厉煞真人消散的地方,那里只留下一枚储物戒指和一颗略显黯淡的金丹(被寂灭之意侵蚀,价值大减)。
伸手将战利品收起,林越望向煞脉更深处,目光深邃。
金丹已成,是时候离开万魂渊了。
不过,在离开之前,或许可以借此地的特殊环境,将刚刚收获的魂煞本源彻底炼化,并将那具受损的煞魂分身,重新祭炼一番。
他身形一动,向着煞脉能量更为凝聚的深处遁去。这一次,不再是逃亡,而是真正的探索与修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