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元二年的夏季,在陇西大捷的振奋与后续繁杂的善后工作中悄然来临。炽热的阳光洒在安澜城新铺就的青石街道上,也照耀着宸国三郡土地上辛勤耕耘的百姓。战事的硝烟已然散去,但宸国这台庞大的国家机器,却在赵轩的驾驭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高效运转着,将“深耕固本”的战略意图,深深烙印在河间道的每一寸土地上。
宸公府内,例行朝会的气氛,比之建国初期少了几分初创的忙乱,多了几分有序的沉稳。丞相张诚手持玉笏,正向赵轩及众臣汇报数月来内政推行的详细成果。
“启禀主上,”张诚声音洪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宸国田赋律》推行至今,三郡田亩清丈已毕九成,新编户册统计,我国在册人口已达四十四万七千余口,新增垦田三万四千亩。去岁冬小麦长势喜人,今夏若无大灾,秋粮增收可期。各郡官仓储粮,较去岁同期增三成,民心渐稳,流民安置亦近尾声。”
他顿了顿,继续道:“御史台巡查各郡,劾罢不称职、有劣迹官吏二十七人,擢升清廉干练者四十一人,吏治为之一新。安澜‘国学’已招收首批学子百人,各郡‘郡学’亦在筹建,士林反响颇佳。”
这一连串的数据,清晰地展示了宸国在赵轩领导下所取得的扎实进展。人口的增长、田亩的扩大、仓廪的充实、吏治的澄清,无一不是国家根基稳固的体现。朝堂之上,众臣闻言,大多面露喜色。
赵轩端坐龙椅,微微颔首,目光扫过殿下众臣:“诸卿辛苦。然,根基未固,不可懈怠。陇西新附,尤需用心。张相,选派至陇西的干吏,表现如何?”
张诚回道:“回主上,新任陇西郡守李弼,原为清远郡丞,为人刚正,熟稔民情,到任后强力推行新政,打击豪强,安抚流民,已初见成效。然陇西地广人稀,羌胡杂处,边境时有小股马匪流窜,需军镇持续清剿,方能长治久安。”
“嗯。”赵轩目光转向大将军李大牛,“李将军,陇西戍军整训及边防建设,进展如何?”
李大牛踏步出列,声若洪钟:“禀主上!陇西戍军经整编补充,现员额三千,汰弱留强,操练不懈,战力已复。临洮关加固完毕,新增烽燧十二座,边境军寨三处,预警防线初成。末将已派精骑巡边,清剿残匪,两月来,斩获匪首三级,驱散小股马匪数起,边境已宁靖许多。”
“善。”赵轩赞许道,“边防乃国之大事,不可疏忽。另,中军及各军秋操筹备如何?”
“粮秣器械已备齐,操演章程已拟定,只待主上定下日期,便可开赴校场,演武砺兵!”李大牛信心满满。
治粟内史周福接着汇报了商贸及工坊情况。与赤眉军的边境贸易,在严格管控下有序进行,宸国以烈酒、普通铁器换回了急需的战马、硝石,财政收支平衡,略有盈余。境内工坊,新式织机已推广,布匹产量质量提升;安澜铁坊在改进高炉后,出产的“安澜铁”品质渐佳,除满足军需外,已开始打造更精良的农具上市,广受欢迎。更令人振奋的是,清远郡与陇西郡交界处发现的铁矿、煤矿,经过初步勘探,储量可观,虽开采运输不易,但长远来看,意义重大。
“主上,若能顺利开采此矿,我宸国军械民生日用,将可逐步自给,不再受制于外。”周福语气中带着兴奋。
赵轩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此事关乎国运,治粟内史府需全力筹划,大将军派兵协助,务必尽快打通道路,建立矿场。所需钱粮人力,优先保障。”
“臣遵旨!”周福与李大牛齐声应道。
朝会之上,一派励精图治、欣欣向荣的气象。然而,在这祥和之下,卫尉王老五带来的消息,却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
“主上,”王老五出列,声音低沉了几分,“靖安司密报。赤眉军东部战线与镇北军依旧胶着,但其内部,主战之声近日渐起。元老院虽仍主和,然军中少壮派将领屡次上书,言我宸国坐大,已成心腹之患,宜趁其新立未稳,早日图之。近日,赤眉军靠近我清远郡边境的‘黑石堡’、‘鹰嘴崖’两处隘口,守军频繁更换,新增兵力约两千,且多为精锐。其小股游骑越境侦察之事,月内已发生三起,虽被我边军驱离,但挑衅之意渐明。”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顿时安静下来,方才的轻松气氛一扫而空。众臣皆知,赤眉军实力远胜宸国,此前因其内耗及东线压力,才暂时与宸国维持表面和平。若其内部主战派得势,调转枪头西向,对宸国而言,将是空前危机。
张诚眉头紧锁:“赤眉军乃虎狼之师,其若倾力来犯,我军虽勇,恐难正面抗衡。当务之急,是加紧备战,加固城防,同时……或可再遣使示好,缓和局势?”
李大牛却冷哼一声:“示好?张相岂不闻‘示弱于人,反招其侮’?赤眉狼子野心,岂是几句好话能打发的?彼若敢来,我便率军迎头痛击!正好用其血,磨我刀锋!”
周福忧心忡忡:“大战若起,刚有起色的民生恐遭重创,粮秣消耗更是巨大……”
赵轩静静听着臣下的争论,面上无波无澜。他早已通过系统界面和自身判断,预感到与赤眉军的冲突难以避免。王老五的情报,只是印证了他的猜想。
“赤眉军之动向,朕已知之。”赵轩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彼若战,我便战。然,备战非只在于增兵耀武。”
他目光扫过众人,下达指令:“丞相府,加快陇西郡治理,务必在今秋使其成为可靠后方。另,暗中加大安澜、清远两郡粮储,以备不虞。”
“大将军,各军秋操照常进行,但需加强临战演练。清远郡边境防线,增派弩手,加固营垒。命陇西戍军提高戒备,谨防赤眉军绕道偷袭。”
“治粟内史,工坊全力生产军械,尤其是箭矢、弩机。与赤眉军贸易,硝石、战马照常购入,但烈酒输出可酌情减少,精铁一律禁运。”
“卫尉,”赵轩看向王老五,“加派细作,深入河间府,务必摸清赤眉军主战派核心人物、兵力调动确切意图。边境若有异动,即刻来报!”
一条条指令清晰明确,既有强硬备战的决心,又有谨慎周密的部署。众臣见主上如此镇定,心中稍安,齐声领命:“臣等遵旨!”
朝会散去,赵轩独坐殿中,望着殿外明媚的阳光,心中却思索着未来的风云变幻。赤眉军的威胁,是危机,也是机遇。若能顶住其压力,甚至战而胜之,宸国的威望将跃升至新的高度,真正具备与天下群雄角逐的资格。
数日后,赵轩轻车简从,巡视安澜城外的新垦农田和工坊区。但见田畴阡陌,禾苗青青,农夫劳作其间,面带希望;工坊之内,炉火熊熊,匠人敲打之声不绝于耳;市集之上,商旅云集,货物琳琅满目。一种蓬勃的生机,在这片曾经饱受战乱的土地上涌动。
在视察新建的“国学”时,听到学堂内传出的朗朗读书声,赵轩驻足良久。这些学子,将是宸国未来的栋梁。文治武功,缺一不可。
傍晚,他登上了安澜城扩建后更加高大的城墙。夕阳西下,余晖将城池染成一片金黄,远处炊烟袅袅,一派安宁景象。但赵轩的目光,却投向了东南方向,赤眉军盘踞的河间府。那里,阴云正在积聚。
“启元二年,夏,宸国气象新。”赵轩低声自语,“然,树欲静而风不止。赤眉……但愿尔等莫要自误。”
他转身走下城楼,步伐沉稳。无论外界风雨如何,宸国前进的脚步,绝不会停止。接下来的路,或许更加艰难,但他已做好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