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手机震动的声音在枕头下闷闷地响起。
林晚照几乎是立刻惊醒,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她摸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不是闹钟,而是一条没有号码、只有乱码字符的短信。
匿名信息。
她的指尖瞬间冰凉。
深吸一口气,她点开短信。
内容很短,只有一句话:
【你的能量印记很特别。继续隐藏下去会很有趣吗,珍贵的“样本”?】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扎进她的眼底。没有落款,没有多余的信息,但那种洞悉一切般的语气,和昨天测试体t-7那句“找到你了”如出一辙。
“蚀”组织。
他们不仅在追捕她,现在甚至开始……“提醒”她了?像是在玩一场猫鼠游戏,看着猎物徒劳地挣扎,以此取乐。
林晚照攥紧手机,指节泛白。强化后的感知本能地扫向窗外——那个在小区外徘徊了近两天的暗色能量斑点,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不是离开,是彻底隐匿了气息,连一丝残余波动都没有留下。
更专业的来了。
昨天那个连帽衫身影报告中的“正式执行体”,恐怕已经到了。他们放弃了外围的粗糙监控,转为更隐蔽、更危险的接近。
符咒的倒计时还在脑海中跳动——还剩不到八小时。
八小时后,隐匿失效。而这条短信,无疑是在告诉她:我们知道你有隐藏的手段,但我们不在乎。或者说……我们很期待你失效的那一刻。
林晚照从床上坐起,赤脚踩在地板上。清晨的微光从窗帘缝隙透进来,在房间里投下一条苍白的光带。她走到窗边,再次确认——外面一片“干净”,在她的感知范围内,没有任何异常的、带有恶意的能量波动。
但这反而更让人不安。
看不见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
【系统:检测到宿主收到外部威胁信息。内容分析:对方已掌握宿主具备短期隐匿能力,并以此为挑衅。建议:重新评估安全策略,考虑主动干扰或误导方案。】
主动干扰?
林晚照心中一动。她调出系统商城,目光快速浏览。积分还有几百点,【初级隐匿符咒】只剩最后一张,必须留作底牌。攻击型技能【精神震荡】需要近身使用,面对未知的正式成员,风险太大。
那么……情报呢?
她需要知道“蚀”到底是什么,他们的行动模式是什么,弱点可能在哪里。被动挨打永远是最坏的选择。
【系统:检测到宿主强烈求知意向。触发隐藏任务:【阴影溯源】。】
【任务描述:被动防御终有极限。在72小时内,成功对一次“蚀”组织能量信号进行反向追踪,并获取至少一条有效情报(包括但不限于:据点线索、成员特征、行动规律等)。】
【任务奖励:积分1500点,随机技能进阶券x1,【能量模拟(初级)】熟练度大幅提升。】
【失败惩罚:无。(系统评语:知识即力量,情报即先机。)】
任务来了。
而且奖励极其丰厚——1500积分,足以兑换另一个关键技能或道具;随机技能进阶券,可能让她现有的能力产生质变;而【能量模拟】熟练度提升,更是她眼下急需的——如果能更熟练地模拟其他能量特征,或许能在关键时刻混淆对方的判断。
但风险也显而易见。主动追踪“蚀”的信号,就像在黑暗中点亮火把,很可能立刻暴露自己,将“接触”直接升级为“正面冲突”。
去,还是不去?
林晚照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天空,脑海中浮现出昨晚沈倦在路灯下对她说“并肩作战”时的眼神,浮现出奶奶温暖干燥的手掌,浮现出父母在餐桌边寻常的唠叨。
她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破釜沉舟的决绝。
“接受任务。”
【任务已接受。倒计时:71:59:59。】
上午的课,林晚照上得心不在焉。
数学老师在讲台上讲解圆锥曲线的综合应用,粉笔在黑板上画出优美的椭圆和抛物线。但那些曾经让她着迷的数学之美,此刻却无法进入她的脑海。她的注意力大部分都用在维持感知上,像一张无形的蛛网,覆盖着教室和走廊的每一个角落。
沈倦坐在斜前方,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状态。课间休息时,他走过她桌边,状似无意地将一张折叠的纸条放在她摊开的习题集上。
林晚照展开纸条,上面是沈倦干净利落的字迹:
【放学后,老地方。练习。】
老地方,指的是他家。练习,自然是“能量共鸣”。
林晚照将纸条攥在手心,那薄薄的纸张仿佛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她抬起头,看向沈倦的方向,恰好对上他回望过来的目光。他没有说话,只是对她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眼神沉静而坚定。
一种奇异的安心感,像细小的暖流,悄然注入她紧绷的心弦。
她知道,他不是在询问,而是在告知——无论她做了什么决定,面临什么危险,他都会在那里,用这种方式,陪她一起准备。
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林晚照提前十分钟收拾好书包,向老师请假去校医室——理由依然是“身体不适”。老师看着她依旧没什么血色的脸,没有多问就批了假。
她需要时间。
先去一个地方。
走出校门,她没有立刻前往沈倦家所在的别墅区,而是拐进了一条相对僻静的街道,走进一家门面不大的私人书店。书店里很安静,只有店主老太太在柜台后戴着老花镜看报纸。
林晚照走到最里面的书架区,这里摆放的多是一些冷门的旧书和本地风物志。她蹲下身,手指在书架底层摸索着,很快,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凉的、金属质感的物体。
那是一个只有拇指大小、造型古朴的银色U盘,被透明胶带粘在书架背板的缝隙里。
这是她前世偶然知道的“安全点”——书店店主是已故母亲的一位旧友,为人可靠,且从不过问多余的事情。重生后,她曾将一小笔应急现金和这个加密U盘藏在这里,以备不时之需。
U盘里没有什么惊天秘密,只有她根据自己的记忆和重生后的观察,整理出的关于“蚀”组织的一些零散信息:前世新闻中报道过的几起离奇失踪案发生的时间和地点(疑似与“蚀”有关),几个可能与“蚀”存在关联的、地点或人物名称的缩写,以及她根据能量感知记录下的、不同“蚀”成员能量波动的细微特征差异。
情报很少,很模糊,但这是她仅有的、能够主动掌握的“线索”。
她迅速将U盘取下,放进校服内侧缝制的暗袋里,然后若无其事地挑了一本旧诗集去柜台结账。
“王奶奶,这本书。”她将诗集和钱递过去。
店主老太太抬起头,透过老花镜看了她一眼,慢悠悠地找钱,状似无意地低声说了一句:“最近这附近,生面孔多了些。小姑娘,自己当心点。”
林晚照的心猛地一跳,接过找零和书,轻声说了句“谢谢王奶奶”,转身离开书店。
走到门口时,她强化后的感知本能地向后扫了一下。
书店里一切如常。王奶奶继续看报纸,能量场是代表平和的淡白色。
但就在书店斜对面,那家已经关门的五金店卷帘门下,她“感觉”到了一团极其微弱、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暗色能量残留。很淡,很新,像是……几分钟前刚刚有人在那里停留过,并且刻意收敛了气息,却还是留下了一丝痕迹。
被跟踪了。
不是学校外那个暗色斑点(那个已经不见了),而是新的尾巴。而且,更加专业,更加隐蔽。
她的后背渗出细密的冷汗,但脚步没有停,甚至没有加快,只是保持着正常的步速,朝公交站走去。指尖在校服口袋里,轻轻摩挲着那个冰凉的U盘。
傍晚五点四十分,沈倦家别墅。
林晚照将书包放在玄关,跟着沈倦走进客厅。和昨晚一样,室内整洁安静,落地窗外庭院里的夜灯已经亮起。
“先休息一下。”沈倦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她,“脸色还是不好。”
林晚照接过水,小口喝着,冰凉的水划过喉咙,让她因为紧张而有些干涩的喉咙舒服了些。她看着沈倦走到客厅一角,打开一个看起来像是音响设备的黑色金属箱,从里面取出两个造型奇特的、像耳机又不像耳机的银色装置,还有几个巴掌大小的、带着信号灯的金属圆片。
“这是……”林晚照好奇地问。
“一些辅助设备。”沈倦没有详细解释,只是将两个银色装置递给她一个,“戴上。它能监测你的基础生理指标,比如心率、脑波活跃度。这些圆片是环境能量探测器,我稍微改装过,能捕捉到更细微的异常波动。”
他顿了顿,补充道:“练习的时候戴上,如果出现意外情况,或者周围有异常能量侵入,它们会报警。”
林晚照接过那个触感微凉的装置,依言戴在头上。装置很轻,贴合头部,几乎感觉不到重量。她看向沈倦,他正低头调试着那几个金属圆片,侧脸在灯光下显得专注而认真。
“沈倦,”她忍不住开口,“你……你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沈倦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瞬,没有抬头:“家里……有一些相关的研究背景。我对这些比较感兴趣,自己学着弄的。”
他说得很模糊,但林晚照没有追问。每个人都有秘密,就像她无法坦白系统的存在一样。她只需要知道,他在用他的方式,尽力保护她,这就够了。
调试好设备后,沈倦在她对面的地毯上盘膝坐下,两人之间隔着大约一米的距离。
“和昨晚一样,”沈倦看着她,声音平稳,“放松,清空杂念。我会同步进行。”
林晚照点点头,闭上眼睛,调匀呼吸。有了昨晚的经验,这次她进入状态更快。意识沉静下来,外界的纷扰渐渐远去,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
然后,她小心翼翼地,再次将感知力延伸向对面的沈倦。
接触的瞬间,那种奇异的共鸣感再次涌现!
比昨晚更清晰,更……默契。
沈倦那清冽平和的能量场,像一片宁静而深广的冰湖,温和地包裹住她探出的感知触须。她的能量场依旧有些紊乱,像被风吹皱的水面,但在接触到他的能量场时,那些涟漪被无声地抚平,渐渐稳定下来。
更奇妙的是,这一次,她不仅能感觉到自己的【心智防护屏障】在共鸣中得到强化(表面再次浮现出淡金色的微光,稳定度提升约15%),还能隐约“感觉”到沈倦能量场中,某种沉睡的、更深层的东西,仿佛被她的能量波动轻轻触动了,开始缓慢地苏醒、流淌。
那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晦涩难明的力量感,像深埋在冰层之下的暗河。它并不强大,甚至可以说微弱,但其“质”极高,带着一种令她本能感到敬畏又安心的气息。
这就是他能干扰“蚀”能量的原因吗?
林晚照不敢深究,怕破坏这难得的、稳定的共鸣状态。她只是维持着这种连接,像两株在黑暗中互相依偎、交换养分的植物,静静地汲取着彼此带来的安宁与力量。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有十几分钟,但对林晚照而言,却像是一段漫长而珍贵的修复时光。连日来因恐惧和戒备而消耗巨大的精神力,在这共鸣中得到了显着的补充和抚慰。
她缓缓收回感知,睁开眼睛。
对面,沈倦也同时睁眼。他的脸色比刚才红润了一些,眼神清明,甚至带着一丝若有所思。
“感觉……比昨晚更顺畅。”沈倦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难得的、不确定的探究,“而且,我好像……能稍微‘感觉’到你能量场的变化了。刚才有一瞬间,你的屏障波动了一下,像是受到了什么……干扰?”
林晚照心里一惊。他居然能感知到这么细微的变化?难道刚才她想到那个U盘和跟踪者时,情绪波动影响了能量场?
“可能……是我有点分心。”她含糊道。
沈倦看着她,目光深邃,没有追问,只是点了点头:“熟练了会更好。以后我们每天练习,时间可以逐渐延长。”
他站起身,走到那个黑色金属箱旁,查看了一下上面小型屏幕的数据。“你的脑波活跃度在练习后期趋于平稳,心率也正常。设备没有检测到外部异常能量侵入。”
他关掉设备,将银色装置和圆片收回箱内,然后转身看向林晚照,语气变得严肃:“现在,说说你的打算。”
林晚照一怔。
“你提前离校,不是真的身体不舒服。”沈倦走到她面前,蹲下身,目光与她平视,“你去了别的地方,做了别的事。而且……你心里已经有了计划,关于怎么应对那些东西,对吗?”
他的目光太过锐利,仿佛能穿透她所有的伪装。
林晚照知道瞒不过他。她深吸一口气,从校服暗袋里取出那个银色的U盘,放在掌心。
“我想……主动查查它们。”她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晰,“我不能一直躲,一直等它们找上门。我需要知道它们是什么,有什么规律,有没有……弱点。”
沈倦的目光落在那个U盘上,眼神微凝。“这里面是什么?”
“一些……我收集的零散信息。可能没什么用,但我想试试。”林晚照没有说信息来源,沈倦也没有问。
他沉默了几秒,然后伸出手,不是拿U盘,而是轻轻握住了她拿着U盘的那只手。
“林晚照,”他看着她的眼睛,声音低沉而郑重,“我支持你主动。但前提是——不能一个人。”
“追踪信号,调查情报,这些我都可以帮你,用我的方法。”他的手指微微收紧,掌心温热,“但你答应我,任何行动之前,必须让我知道。任何线索,我们一起分析。任何风险,我们一起承担。”
这不是请求,是约定。
林晚照看着两人交叠的手,看着他眼中不容置疑的坚决,感觉胸口被一种滚烫的、坚实的东西填满了。她用力回握住他的手,点了点头。
“嗯。一起。”
沈倦的唇角弯起一个清浅却真实的弧度。他松开手,接过U盘:“这个我先保管。我需要用家里的设备检查一下安全性,再找合适的读取环境。在我确认安全之前,你不要轻举妄动。”
他的考虑周全得让林晚照惊讶,也让她更加安心。
“另外,”沈倦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外面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夜色,“从明天开始,我会安排人,在你家附近做更隐蔽的布防。不是监视你,是保护奶奶和叔叔阿姨。那些人既然盯上了你,很难说会不会从你的家人下手。”
林晚照的心猛地一紧。这是她最深的恐惧。她站起身,走到他身边,声音有些发颤:“会……会有危险吗?”
“不会。”沈倦转过头,看着她,眼神笃定,“我安排的都是专业人士,而且只会暗中进行,不会打扰到他们的正常生活。目的只有一个——确保万无一失。”
他顿了顿,补充道:“这也是‘并肩作战’的一部分。你守护你想守护的,我帮你补上你顾不到的缺口。”
林晚照的鼻尖又是一酸。她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窗外夜色深沉,别墅区里只有零星的灯火。但在林晚照此刻的感知中,这片区域却异常“干净”,没有任何阴冷的暗色能量波动敢轻易靠近——或许是因为沈倦家周围那层淡金色的守护能量场,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
这是一个暂时的、脆弱的避风港。
而她要做的,是在这港湾里积蓄力量,然后……主动驶向那片危险的海域,去探明风暴的真相。
沈倦送她到门口时,忽然叫住她。
“林晚照。”
她回头。
昏黄的廊灯下,沈倦站在门内,身影被拉得很长。他看着她的眼神很深,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但最清晰的,依旧是那份沉甸甸的守护。
“记住,”他说,“你不是一个人。”
林晚照站在门外,晚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她看着他,用力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进沉沉的夜色里。
回到自家小区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半。
林晚照在单元门口停下脚步,强化后的感知力像一张细密的网,无声地撒向四周。楼道里,是邻居们做饭、看电视的寻常能量场。小区里,是散步、遛狗的人们的平和光晕。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但她没有放松警惕。她放慢脚步,假装在书包里找钥匙,目光却锐利地扫过楼前那几棵枝叶茂密的香樟树,扫过对面那栋楼几个黑洞洞的窗口,扫过不远处停着的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
没有异常。
至少,在她的感知范围内,没有。
她稍稍松了口气,拿出钥匙打开单元门。就在她踏进楼道的瞬间——
口袋里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不是短信。
是来电。一个完全陌生的本地号码。
林晚照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号码,指尖冰凉,迟迟没有按下接听键。
铃声固执地响着,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终于,在铃声即将自动挂断的前一秒,林晚照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将手机放到耳边。
她没有说话。
电话那头,也没有声音。
只有一种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电流干扰的滋滋声,和一种若有若无的、仿佛隔着很远的距离传来的、规律的滴答声。
像某种仪器的声音。
像……倒计时?
几秒钟后,一个经过明显失真处理的、非男非女的电子音,冰冷地、毫无起伏地响起:
【追踪游戏,正式开始。】
【提示:你身边的‘光’,很耀眼。但光,往往最容易吸引……飞蛾。】
话音落下的瞬间,电话被挂断。
忙音传来。
林晚照僵在原地,手机还贴在耳边,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光?
飞蛾?
他们……是在说沈倦?!
他们真的注意到沈倦了!而且……这句话是警告?还是……预告?
她猛地转身,冲出单元门,目光惊恐地扫向沈倦家别墅的大致方向。夜色浓重,什么也看不见。
但她的感知力,却在这一刻,捕捉到了远处城市夜空中,一丝极其隐晦、一闪而逝的、暗红色的能量闪光。
像黑暗中,悄然睁开的……眼睛。
【系统:接收到高强度加密警告信号。信号源无法追踪。内容解析:威胁等级提升。目标不再仅限于宿主本人。重复提示:请谨慎评估所有行动风险。】
系统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比任何时候都要冰冷凝重。
林晚照背靠着冰凉的单元门,缓缓滑坐在地。手机从她无力的手中滑落,屏幕朝下,摔在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夜风吹过,带着深秋刺骨的寒意。
原来,她所以为的“主动”,在对方眼中,不过是一场早已设定好规则、并且将她在乎的人也拉入棋盘的……
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