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很重要的人……”
母亲的声音如同梦呓,带着一种茫然的痛苦,穿透了林晚照因沈倦那句“做好准备”而激荡不已的心绪。她僵在门口,看着母亲李静失魂落魄地坐在那里,手指死死按着相册上沈清源年轻的脸庞,那苍白的脸色和空洞的眼神,像一根针,狠狠扎进了林晚照的心脏。
父亲昨晚的坦白言犹在耳,“净化程序”对记忆的残酷“修剪”此刻在母亲身上显露出了冰山一角。她忘了,她真的忘了那个曾并肩作战的同事,那个在爆炸中逝去的、沈倦的生物学父亲!
一股巨大的酸涩和难以言喻的心疼涌上林晚照的喉咙。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让母亲察觉她的异样。她换上担忧的表情,快步走过去,蹲在母亲面前,轻轻握住她另一只冰凉的手。
“妈,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带着女儿纯粹的关切。
母亲像是被她的触碰惊醒,猛地回过神,目光聚焦在她脸上,那空洞渐渐被一种熟悉的温柔取代,但眼底深处依旧残留着一丝挥之不去的迷茫和……不安。
“没……没什么,”母亲勉强笑了笑,手指像是被烫到一样从相册上缩了回来,有些慌乱地合上相册,“就是看着这些老照片,有点……有点感慨。”她站起身,将相册塞回抽屉深处,动作带着一种急于掩盖什么的仓促,“饿了吧?妈去给你热饭。”
看着母亲几乎是逃也似地钻进厨房的背影,林晚照的心沉甸甸的。母亲记忆的堤坝,似乎因为沈倦的再次出现和她与沈倦之间越来越深的“连接”,开始出现细微的、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裂缝。这是好事,还是……更危险的信号?
【检测到关键人物(李静)出现记忆松动迹象。关联度分析:与宿主及目标沈倦近期交互强度正相关。】
【警告:记忆复苏过程存在不可控风险,可能触发“净化程序”残留应激机制。建议循序渐进,避免外部强刺激。】
【国家队集训初选备战任务发布:完成系统定制的高强度综合模拟测试(数学\/物理\/信息学),达标线:90%。任务奖励:积分+300,神经反应速度提升(小),“逻辑迷宫”破解技巧(初级)。时限:5天。】
系统的提示接踵而至,带着冰冷的理性。风险与机遇并存。母亲的记忆松动是一把双刃剑,而她自己的前路,也充满了更严峻的挑战。热血在压力下沸腾,她知道,自己没有退路,唯有变得更强,才能应对一切变数。
接下来的几天,林晚照进入了近乎疯魔的备考状态。系统发布的综合模拟测试难度极高,远超省赛水准,涉及的知识面广度和深度都达到了令人咋舌的地步。她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与堆积如山的习题和文献为伴,常常熬到深夜。
父亲似乎默许了她的拼搏,每晚都会默默在她门口放一杯温热的牛奶。而母亲,则在那种莫名的茫然和努力维持的日常之间摇摆,偶尔会看着林晚照专注学习的背影出神,眼神复杂。
在这高强度学习的间隙,林晚照脑海中总会不时闪过沈倦的身影,想起图书馆里他苍白的脸色,覆在她手背上冰凉的触感,以及阳光下他替她遮挡光线时那自然伸出的手……这些画面像暗夜里的微光,支撑着她度过一个又一个疲惫而孤独的深夜。青春暧昧的情愫,在高压的土壤里,悄然生长,带着一丝苦涩,更多的是难以言喻的甜蜜与动力。
第三天晚上,她遇到了瓶颈。一道结合了量子力学初步概念与复杂算法设计的题目,像一堵无形的墙,无论她如何尝试,都无法突破。焦躁和挫败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她疲惫地趴在桌上,额头抵着冰凉的桌面,感觉自己已经到了极限。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屏幕无声地亮了起来。没有提示音,没有任何预兆。
是沈倦发来的信息。
没有文字,只有一个干净的、手绘的逻辑流程图截图。图上清晰地标注出了她卡住的那道题的核心矛盾点,并用一种极其精妙的、她从未想过的方式,绕开了复杂的计算,直指问题本质——利用对称性和信息熵进行降维打击。
林晚照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紧,随即疯狂地跳动起来。他怎么会知道?他怎么会知道她正好卡在这里?难道……那种无形的“连接”还在?即使隔着距离,他依然能模糊地感知到她的困境?
一股巨大的暖流混合着难以言喻的悸动,瞬间冲散了她所有的疲惫和沮丧。她捧着手机,看着那简洁却至关重要的图示,眼眶微微发热。他没有说一句话,却在她最需要的时候,送来了最关键的援手。
这种无声的、仿佛心灵相通的守护,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更让她心动神摇。
她不敢耽搁,立刻按照他的思路重新演算。果然,之前堵塞的关节豁然贯通,解题过程变得流畅无比。当她终于得出正确答案时,一种混合着巨大成就感和对他深切思念的情绪,让她几乎落下泪来。
【高强度综合模拟测试,进度更新:92%。评价:优秀。】
【检测到外部关键信息辅助,辅助来源:目标沈倦。协作模式评估:高效、低风险。】
【与目标沈倦情感连接稳定提升,信任纽带加固。隐藏支线任务“双向救赎”进度:18%。】
她看着系统提示,心里甜涩交织。她拿起手机,想对他说声谢谢,打了很多字,又删掉,最后只发过去一个简单的:
“收到了。:-)”
几乎是在信息显示“已送达”的瞬间,对方的回复就跳了出来,依旧简洁:
“嗯。”
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但林晚照却仿佛能透过这个字,看到他此刻或许正看着手机屏幕,唇角微不可查上扬的样子。这种无言的默契,让她抱着手机,傻笑了好久。
第五天,林晚照圆满完成了系统发布的魔鬼测试,成绩远超达标线。当她提交最后一份答卷时,系统丰厚的奖励如期而至,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思维似乎更加敏锐,处理复杂信息的速度也提升了一截。
然而,还没等她从成功的喜悦中缓过神来,系统的警报再次突兀响起——
【警告!检测到关键人物(李静)生命体征出现异常波动!心率失常,肾上腺素水平异常升高!精神状态评估:高度紧张,伴随恐惧情绪!】
【位置锁定:家中,客厅。关联事件:正在接听一通未知来源的通讯!】
未知来源的通讯?!
林晚照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蛇,缠上了她的脊椎。她猛地冲出房间。
客厅里,母亲正拿着家里的座机听筒,脸色煞白,嘴唇不住地颤抖,眼神里充满了惊恐,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她看到林晚照冲出来,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又像是受到了更大的惊吓,猛地挂断了电话,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了一步,差点摔倒。
“妈!”林晚照一个箭步冲上前扶住她,感觉到母亲的身体在剧烈地发抖,“怎么了?谁的电话?”
母亲用力抓住她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她的肉里,声音破碎而充满恐惧:“他……他们……问我……还记不记得……‘启明’……问我还记不记得……沈……”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放大。
“他们……”母亲的声音低得如同耳语,却带着彻骨的寒意,“……找来了……”
林晚照的血液,在这一刻仿佛彻底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