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在疯魔城那由黑曜石垒砌的巍峨城门前缓缓停下。
魔玲与我们禀报过后，便带着一队精锐魔兵，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迫不及待地涌入那座刚刚失去主人、正处于混乱与恐慌中的城池。
我们三人并未下车，依旧留在那辆宽敞华丽的主马车厢内。
厚重的黑色绒布帘幕垂下，将外界隐隐传来的厮杀声、魔物的咆哮与哀嚎隔绝了大半，只留下模糊而遥远的背景音。
琉璃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指尖一缕流转的七彩光华，那光芒在她刻意压制下，并未散发出净世气息，只是如同温顺的萤火。
“这暗黑帝国，还真是……千篇一律的混乱。”她撇了撇嘴，“除了打打杀杀，就是争抢地盘，一点新意都没有。”
凌霜端坐在我对面，眼眸微阖，周身气息清冷如冰泉，闻言缓缓睁开眼，淡淡道：
“弱肉强食，本是此地铁律。正因如此，才给了我们可乘之机。”
我点了点头，接过凌霜的话头，将心中的谋划说了出来：
“没错。这一路前往暗黑城，路途漫长，途径的城池必然不少。魔玲此女，野心勃勃，又受制于我们，正好可以加以利用。”
我目光扫过她们二人，继续道。
“她欲借我们之势扩张，我们便可将计就计，助她整合这北域地界的诸多暗黑城池。将她放在明面上，搅动风雨，我们在幕后掌控。这暗黑帝国与光明神域对峙千年，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或许牵涉此界根本，不宜由我们直接以强力打破。那么，在此培植一个完全听话的势力，作为我们的代言人，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琉璃眼睛一亮，拍手笑道：
“这个主意好！让这小魔女去前面冲锋陷阵，我们在后面看戏，顺便把希斯和他那个藏头露尾的主子揪出来！等她整合了势力，这暗黑帝国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凌霜也微微颔首，清冷的眸子中闪过一丝赞同：
“师尊思虑周全。以魔玲为傀儡，我们隐于幕后，既能避免直接介入此界光暗平衡可能引发的未知反噬，也能更有效地调动暗黑帝国的资源，搜寻希斯与虚无之影。只是……此女野心极大，虽有禁制制约，仍需时刻敲打，防止其尾大不掉。”
“无妨，”我淡然道，“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野心都是虚妄。她是个聪明人，知道该如何选择。”
车厢内再次陷入沉默，只有车外隐约传来的、属于疯魔城的最后挣扎与哀鸣，仿佛在印证着这片土地的残酷法则。
不过几个时辰，外面的喧嚣便逐渐平息下去。
车厢门帘被一只沾染着粘稠黑血的手轻轻掀开，魔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她身上的华服沾染了大片大片的污血，有些已经干涸发黑，有些还透着暗红。
手中提着一把黑光闪烁、弧度诡异的弯刀，刀锋上仍有魔血在不断滴落，在地面的兽皮上晕开一小滩污渍。
她那张妖艳的脸庞上溅了几点血珠，非但不显狼狈，反而平添了几分血腥的娇艳与煞气。
她走入车厢，无视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对着我，单膝跪地，将染血的弯刀横置于身前，语气带着一丝激战后的喘息，却又充满了恭敬与压抑不住的兴奋：
“回禀大能！疯魔城内负隅顽抗者已尽数肃清，此刻，疯魔城已然拿下！多谢大能成全！”
我看着她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野心光芒，以及因杀戮和权力欲望得到满足而微微潮红的脸颊，心中了然。
这正是我需要的“利刃”。
“做得不错。”我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这一路上，但凡是遇见的城池，只要你觉得有机会，就都拿下吧。”
魔玲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狂喜，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巨大馅饼砸中的眩晕感。
我继续道，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决定无数魔城命运的力量：
“我要你整合整个北域势力，将沿途所有能吞并的城池，尽数纳入麾下。我要你成为暗黑帝国一股无法被忽视的新兴势力，进而……掌控整个暗黑帝国。”
魔玲听完，呼吸骤然急促起来，胸膛剧烈起伏，那双桃花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那是权力欲望被彻底点燃的火焰！
她几乎是颤抖着声音，激动地回道：
“只要三位暗黑大能支持，魔玲……魔玲必然不负大能所望！定当竭尽全力，为大人扫平北域，剑指暗黑王庭！”
但狂喜过后，一丝理智迅速回归。
她毕竟是一城之主，深知暗黑帝国水有多深，脸上露出一丝迟疑，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只是……大能，如今暗黑帝国的形势错综复杂。帝王闭关已逾百年，权柄下放，四大护法各自为政，争抢地盘，互相倾轧。除此之外，还有众多实力强横、不受控制的魔王割据一方，势力盘根错节……想要虎口夺食，怕……怕是不太容易，会触动太多存在的利益……”
我摆了摆手，打断她的顾虑，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自信：
“这些你无需担心。四大护法？若他们胆敢阻路，我们会协助你处理掉他们。就算是那闭关百年的暗黑帝王此刻出关，重临世间……”
我微微一顿，目光如电，直视魔玲的双眼，一字一句道：
“我也有能力与之一战。”
一股浩瀚如渊、却又引而不发的恐怖气息自我身上一闪而逝，虽瞬间收敛，却让跪在地上的魔玲如坠冰窟，灵魂都在战栗，那源自灵魂禁制的刺痛感再次隐隐传来。
“所以，你不用想太多，放心大胆去做。”我收回目光，语气恢复平淡，却带着最终的警告，“以后的暗黑帝国，可以交给你来管理。但是……”
我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意思显而易见。
“你得听话。”
魔玲浑身一颤，脸上血色瞬间褪去，那刚刚因野心而炽热的心，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瞬间冷静下来。
她深深低下头，将额头抵在冰冷的车厢地板上，用最谦卑、最惶恐的语气起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魔玲明白！魔玲在此以魔魂起誓，必将永生永世，成为大能最忠诚的婢女，唯命是从，绝无二心！若有违逆，甘受魂飞魄散之刑！”
看着她那副战战兢兢、却又因巨大前景而激动难耐的模样，我知道，这把“刀”，暂时是握紧了。
“起来吧。”我挥了挥手，“该出发了，去下一座城池。”
“是！大人！”
魔玲如释重负，连忙起身。
她迅速收敛了情绪，脸上重新挂上那种属于上位魔将的冷厉与果决，只是眼神深处，对我们多了几分发自骨髓的敬畏。
她转身走出车厢，对着外面肃立的魔兵们，发出了充满杀气与野心的命令，声音传遍整个车队：
“传令！全军开拔，目标，下一座城池！”
车轮再次滚动，黑魔马发出亢奋的嘶鸣。
庞大的车队如同一条苏醒的黑暗巨蟒，离开了刚刚被鲜血洗礼过的疯魔城，沿着蜿蜒的魔土道路，向着更深、更广阔的黑暗疆域，疾驰而去。
车厢内，我闭上双眼，神识却如同无形的网络，悄然覆盖了整支车队，以及前方那片未知的、即将被卷入风暴的北域魔土。
希斯，虚无之影……你们藏不了多久了。
在这股由我亲手掀起的、席卷暗黑帝国的滔天巨浪之下，任何隐匿，都将无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