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案卷快步走回衙署,刚到门口就撞见小李。
“林捕头,您回来啦?” 他手里拿着个木盒,“这是您让铁匠铺仿的旧风箱,刚送过来。”
我接过木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仿制的风箱,拉杆、箱体都跟之前找到的碎片匹配。
“走,去后院。” 我没多话,拎着木盒往后院走 —— 后院空阔,适合试验机关。
小李跟着我,还搬了个稻草人过来:“林捕头,这是您要的,按李掌柜的身高扎的。”
我点点头,把风箱放在稻草人旁边,又拿出银丝、银刀 —— 都是从现场和周显昌住处搜来的。
按照周显昌说的,把银丝一端系在银刀上,另一端穿过风箱拉杆的小孔,系在拉杆上,银刀放在风箱底下,刀刃朝上。
“小李,你拉一下拉杆。” 我退到旁边。
小李走过去,握住拉杆往下拉。
银丝绷紧了,却没拉动银刀,反而 “啪” 地断了。
我皱了皱眉:“再来一次。”
这次换我拉拉杆,用的力气不大不小,银丝没断,却把银刀拉偏了,只擦到稻草人的胳膊。
“不对。” 我蹲下身,检查风箱和银丝 —— 银丝韧性够,银刀重量也合适,问题出在哪?
我又试了几次,要么银丝断,要么银刀刺偏,跟周显昌说的 “刺中胸口” 完全不一样。
仵作正好路过后院,见我们折腾,凑过来看:“林捕头,您这是干啥呢?”
“还原周显昌说的机关。” 我没抬头,还在调整银丝的位置。
仵作笑了笑:“您别费劲儿了,银匠哪会做这么复杂的机关?”
“周显昌就是瞎编的,想骗您呢!”
我没理他,心里却犯了嘀咕 —— 周显昌没理由瞎编,难道他漏说了什么?
“小李,你先把东西收起来。” 我站起身,“我去趟银匠铺。”
现在机关还原不了,得找小豆子问问 —— 之前她只说周显昌吵架,没说别的,说不定她还看见什么了。
到了银匠铺,伙计说小豆子在柴房里,我走过去,推开门,见她正蹲在角落里,手里攥着块小银料,偷偷抹眼泪。
“小豆子。” 我走进去。
她吓了一跳,立马把银料藏到身后,站起身:“林、林捕头…… 您怎么来了?”
“我问你点事。” 我走到她面前,没绕弯子,“你之前说周显昌跟李掌柜吵架,后来又改口,是不是他威胁你了?”
小豆子的脸白了,低下头:“没、没有…… 是我记错了……”
“记错了?” 我从怀里摸出块银料 —— 是之前在她住处找到的,跟她藏在身后的一样,“你偷银料是为了给你娘换药,对不对?”
她的身子抖了一下,眼泪掉了下来:“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娘病得厉害,没钱买药……”
“周显昌知道你偷银料,就威胁你,让你改口,不然就报官抓你,对不对?” 我往前凑了一步。
她没说话,只是哭,肩膀一抽一抽的。
“我爹娘也死得早。” 我声音放软了点,“我小时候跟你一样,没人护着,遇到事只能自己扛。”
“但我师傅告诉我,做错事能改,就不算错;帮凶手瞒罪,才会一辈子不安心。”
我把手里的银料递到她面前:“这银料我没告诉任何人,你要是愿意说真话,我保证不追究你偷银料的事,还帮你娘找大夫。”
小豆子抬起头,泪眼汪汪地看着我:“您、您说的是真的?”
“真的。” 我点点头。
她吸了吸鼻子,终于开口:“周掌柜知道我偷银料后,就来找我,说要是我敢跟您说他吵架的事,就把我送官。”
“他还说,我娘要是没了我,肯定活不下去……”
“还有,” 她顿了顿,声音更小了,“案发前一天,我路过锻造间,看见周掌柜在风箱底下绑银丝。”
“我听见他说‘等李掌柜拉动风箱,就有好戏看了’,当时我没敢多问……”
“风箱底下还有个小轮子,他把银丝绕在轮子上……”
小轮子?是滑轮!
我心里一下亮了 —— 之前没加滑轮,银丝的力道和方向不对,所以银刀要么拉不动,要么刺偏。
“小豆子,谢谢你。”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娘的事,我会安排。”
她点点头,又低下头,没再说话。
我没再停留,立马往铁匠铺赶,让铁匠师傅在仿制的风箱底下加个小滑轮。
师傅动作快,半刻钟就加好了,我拎着风箱又往衙署后院赶。
小李已经把稻草人摆好了,见我回来,立马迎上来:“林捕头,成了吗?”
“试试就知道。” 我把风箱放好,按照小豆子说的,把银丝一端系在银刀上,另一端绕过风箱底下的滑轮,穿过拉杆的小孔,系在拉杆上。
银刀放在风箱底下,刀刃朝上,对准稻草人的胸口。
“小李,你拉拉杆,跟李掌柜拉风箱的力道一样。” 我退到旁边。
小李深吸一口气,握住拉杆,慢慢往下拉。
银丝通过滑轮变了方向,力道也大了不少,银刀 “唰” 地一下被拉了起来,精准地刺中了稻草人的胸口!
跟李掌柜尸检时的伤口位置,一模一样!
“成了!” 小李兴奋地喊,“林捕头,您太厉害了!”
我没说话,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 —— 机关还原成功,周显昌的杀人手法彻底锁定了。
仵作也凑过来看,见银刀刺中稻草人胸口,脸一下红了:“这、这还真成了……”
“之前是我看走眼了,林捕头,您别往心里去。”
我没理他,蹲下身,检查银刀和滑轮 —— 银丝没断,银刀位置精准,跟周显昌说的、小豆子看见的完全吻合。
现在就差旧风箱的其他部分了,只要找到,就能彻底定周显昌的罪。
“小李,你跟我去城外的河。” 我站起身,“找几个会水的衙役,把周显昌扔的旧风箱碎片捞上来。”
“好嘞!” 小李立马去安排。
我拎着仿制的风箱,往衙署外走,心里清楚,案子快结了。
到了城外的河,会水的衙役已经在河边等着了,小李也把船准备好了。
“林捕头,周显昌说把风箱扔在哪了?” 衙役问。
“他没说具体位置,只说扔在河里了。” 我指着河面,“从上游往下搜,注意找木头碎片。”
衙役们点点头,跳上船,开始在河里打捞。
我站在河边,看着他们打捞,手里攥着那片旧风箱碎片 —— 等找到其他碎片,就能跟这片对上,形成完整的证据链。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一个衙役喊:“林捕头!找到了!”
我跑过去,见他手里拿着块木头碎片,上面还缠着点银丝,跟我手里的一模一样。
“还有!” 又一个衙役捞上来几块碎片,都带着银丝。
我把碎片拼在一起,虽然没拼成完整的风箱,但能看出是风箱的箱体和拉杆,上面的钻孔、银丝痕迹都在。
“够了。” 我点点头,“把碎片收好,带回衙署。”
衙役们把碎片装起来,我拎着碎片,往银匠铺赶 —— 得让周显昌看看,他销毁的证据,还是被找到了。
到了银匠铺,周显昌正被衙役看着,坐在铺子里,见我手里拿着风箱碎片,脸色一下就白了。
“林捕头,你、你这是……” 他往后退了退。
“你扔在河里的旧风箱碎片,我捞上来了。” 我把碎片放在他面前,“还有你说的机关,我也还原了。”
“银丝绕着滑轮,拉动银刀刺中李掌柜的胸口,跟小豆子看见的一模一样。”
他的身子抖了起来,没说话,只是盯着碎片。
“周显昌,” 我声音冷了点,“现在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话说?”
他抬起头,眼神里满是绝望:“我、我认罪……”
“我没想到,你连风箱碎片都能找到……”
“我更没想到,小豆子会把滑轮的事说出来……”
我没再问,心里清楚,案子已经查清了,所有证据都指向周显昌,他再想抵赖也没用了。
“来人,” 我喊来衙役,“把周显昌押回衙署,明天提交署丞,准备庭审。”
衙役立马上前,把周显昌押走了,他没再挣扎,也没再说话,像是彻底放弃了。
我站在银匠铺里,看着李掌柜的工作台,上面还放着他没完成的云纹银簪,心里松了口气。
李掌柜,您放心,凶手会得到应有的惩罚,您的手艺,也不会白白失传。
小豆子虽然偷过银料,但本性不坏,以后可以让她跟着好的银匠学手艺,把您的技艺传下去。
我拎着风箱碎片,往衙署走,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这案子,终于快结束了。
明天庭审,只要周显昌当庭认罪,就能给李掌柜一个交代,也能让那些说我 “偏执蛮干” 的人,彻底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