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世豪握紧拳头,指甲陷入掌心。
这羞辱太过刺骨,他嘴唇发白地站在原地。
「再给我一点时间」,他声音嘶哑地说,仿佛被人扼住喉咙。
羞辱感如潮水般涌来,三年前他曾对秦朗说过一模一样的话,就在女儿婚宴上。
当时的秦朗只能低头,默默拨通女友张雨晴的电话。
而现在,他是何等狼狈。
「我去取现金」张世豪咬牙说道,「在楼下等我。」
他匆忙离开酒楼,直奔附近的银行。
Atm机显示他的账户已被冻结,柜台服务人员告知他所有账户都收到了司法冻结令。
张世豪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别墅,急匆匆冲进书房,却发现保险箱已被贴上了封条,旁边还立着一块电子显示牌,上面滚动显示「国际资产追缴专项行动」。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玉扳指,心跳如雷。
那U盘里有他转移资产的全部证据,而更令他恐惧的是,玉扳指在他惶恐的想象中已如蛛网般布满纹路。
张世豪拨通了女儿张雨晴的电话:「雨晴,爸爸遇到点小麻烦,你能不能——」
「我已经知道了」张雨晴的声音出奇地平静,「所有人都知道了,整个朋友圈都在传。」
「听着,只是暂时的困难,爸爸会处理好的。你先把你的信用卡借我用几天,这些官僚主义的程序总是需要时间。」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我的卡也被冻结了,作为关联人。早上已经收到了通知,说是什么『家族资产追溯冻结』。」
她顿了顿,声音低沉:「而且,我刚刚收到医院的报告...我体内检出了大量镇静类药物残留,可能已经持续三年了。」
张世豪突然想起女儿婚礼前那杯茶,他亲手递给女儿的那杯。
「这不可能...」他喃喃自语。
「爸,三年了」张雨晴轻声道,「我查了监控,是你给我下的药。为什么?」
张世豪手中的玉扳指滑落,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眼前一片模糊,似乎看到纹路已经蔓延到了扳指的每一寸表面,只差最后一处完整的闭合。
「雨晴,你听我解释」他的声音颤抖,「当时情况特殊,秦家已经破产,秦朗根本配不上你...如果让你清醒地做决定...」
「所以你宁愿毁了我的一生?」张雨晴的声音冰冷,「就因为你看不上秦朗?」
张世豪沉默了。
手中的玉扳指在他汗湿的掌心滑动。
「别的事情我可以原谅你」张雨晴继续道,「但这件事...我需要时间思考我们的关系。」
电话挂断了。
张世豪瘫坐在书房的地板上,宛如一座失去支撑的雕像。
晚上八点,翡翠湾酒楼牡丹厅。
一场商界高端宴会正在进行。
张世豪挤进会场,长袍已有些凌乱,额头渗出冷汗。
他急切地走向一位老朋友,后者却假装没看见,转身走开。
「老徐!」张世豪拉住另一位商人,「能借我周转一下吗?就几天,我有笔资金还没到账,被海关临时扣住了。」
这一幕多么熟悉,只不过角色对换了,命运何其讽刺。
他想起当年秦朗就是这样被他羞辱的。
「张总,您认错人了吧?」老徐尴尬地挣脱他的手,「别问,问就是不认识。现在风声这么紧,谁敢和你有金钱往来?」
周围响起几声窃笑。
有人悄悄拿出手机,对准张世豪拍摄。
「什么风声?不就是正常的税务检查吗?」张世豪强撑着最后的尊严。
老徐冷笑一声:「张总,大家都收到通知了。任何与你有资金往来的,都会被列入重点调查对象,甚至可能涉及洗钱罪。这是跨国联合执法行动,不是小打小闹。」
张世豪如同困兽,在会场中穿梭,却被一个个熟人避开。
玉扳指在他口袋中不断发烫,仿佛在催促着什么。
他的焦虑到了极点,那细纹在他眼中已经如蛛网般密布。
手机不断震动,全是银行催款和资产查封的消息。
一条消息格外刺眼:「秦氏集团宣布接管张氏旗下三大核心项目,海外资产追回程序已启动」。
恐慌彻底吞噬了他,像蚂蚁啃食着高塔最底层的基石。
「侍卫,那边那位不是受邀宾客,请处理一下。」主办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两名身着玄色长衫的侍卫大步走来,架起张世豪就往外走。
他甚至认出其中一人是海城经侦支队的高级警官。
「放开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张世豪歇斯底里地挣扎,「我是张氏集团的董事长!我认识你们局长!」
侍卫面无表情:「先生,我们只知道您已经在黑名单上了。这是正式的司法协助行动,请配合。」
曾经你用财富的高度俯视他人,如今只能用破产的深度感受人心。
就在这时,人群分开一条路。
一身玄色长衫的秦朗端着紫砂杯,不紧不慢地走到厅中央的玉雕前。
他手腕上戴着一只精致的定制腕表,表面简洁大方,只在表背刻有小字,无人知晓其内容。
秦朗没有看张世豪一眼,却像磁石般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张世豪看到了秦朗,脸色骤变:「是你!一定是你搞的鬼!我知道是你在背后操作这一切!」
他疯狂挣扎,试图冲向秦朗。
口袋里的玉扳指再次滑落,在大理石地面上摔成两半。
奇异的一幕出现了——玉扳指断裂的瞬间,整个大厅的灯似乎闪烁了一下,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微妙的震颤。
这当然只是张世豪的幻觉,是极度恐惧下的心理投射。
但对他而言,这恍如命运的警示。
猎物总是在最后一刻才认出猎人的面孔,而为时已晚。
秦朗轻轻抿了口茶,终于转头看向他,唇角微扬:「张岳父,您的玉符是不是已经碎了?需要我帮您重新镶嵌吗?」
那声「张岳父」如同一把利刃。
张世豪突然想起,三年前他对秦朗说过完全相同的话,连语气都一模一样。
「你...你到底要干什么?」张世豪声音颤抖。
秦朗优雅地将手中的茶杯放在侍者的托盘上,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记忆卡,在灯光下闪烁着内敛光泽。
「您的保险箱设计得很巧妙」秦朗微笑道,「但您忘了,那原本是我父亲的设计。那个暗格里的U盘,现在在我手上。」
张世豪瞳孔骤缩:「不可能...那个暗格只有我知道!」
「还有您书房里的那幅山水画」秦朗继续道,「也是我母亲的遗作。您每天面对它,却从未发现画中暗藏玄机——那是我父母的合影。」
他那颗早已冰冷的心此刻终于感受到了,原来复仇的温度是如此炙热。
「您的跨境资产追缴令是我亲自申请的」秦朗语气平静,「包括开曼群岛的那三个信托基金,和瑞士的私人账户。」
张世豪瘫坐在地上,看着曾经的赘婿被众星捧月般围绕。
一位银行高管正恭敬地向秦朗汇报着什么,腕表上同样刻有「秦氏清算组」的字样。
他终于明白,自己所有的财富与地位已如过眼云烟。
而这只是开始。
秦朗举杯,遥遥向张世豪示意,眼中没有得意,只有一片冰冷:「这只是第一道债的清算。」
「您知道您口袋里那枚玉扳指的来历吗?」秦朗轻声问道,声音只有张世豪能听见,「那是我父亲临终前紧握在手中的,那道细纹正是他死前的泪痕。」
「扳指碎裂的那一刻,便是第一道债务偿还之时。」秦朗声音平静,「还有四道债务等着您去偿还。」
秦朗将记忆卡放回袖中,转身走向门口。
在他身后,张世豪抓起摔碎的玉扳指,发现断裂处露出一张微型画像——是年轻时的秦朗父母,笑容灿烂。
而画像背面,是一行小字:「资产账本密码E5-17,债务清算启动」。
更令他震惊的是,玉扳指断裂处的纹路,竟与女儿医院报告上的药物分子结构图完全吻合。
是幻觉吗?
还是某种超越理解的巧合?
张世豪颤抖着合上断裂的玉扳指,却发现两片碎块再也无法严丝合缝。
就像他的人生,从此再也无法回到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