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入幽光裂隙的瞬间,外界狂暴的能量乱流和毁灭性的冲击波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骤然消失。一股阴冷、死寂、却又带着某种奇异安抚力量的气息扑面而来。
李默重重摔落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灵体传来的剧痛让他几乎昏厥。他强撑着抬起头,打量四周。
这里并非想象中的洞穴或通道,而是一片极其广阔、望不到边际的幽暗空间。天空(如果那能称之为天空的话)是一片深邃的、没有任何星辰的黑暗,只有一些如同鬼火般漂浮的、散发着微弱幽光的符文,提供着仅能视物的照明。
脚下是某种不知名的黑色石材铺就的地面,布满了厚厚的尘埃。放眼望去,远处隐约可见一些坍塌的殿宇轮廓、断裂的石柱、以及一些巨大而残破的、风格古朴奇特的雕塑残骸。
空气中弥漫着万古的死寂,仿佛时间在这里已经停滞了无数岁月。
“这是一处……上古遗迹?”李默心中震动。没想到在熔火深渊这等绝地之下,竟然还隐藏着如此一处神秘的所在。而且,这里的气息与外界的狂暴火狱截然不同,充满了阴寒与死寂,倒是与【星骸令】散发出的寂灭道韵有几分相似。
他立刻意识到,这或许是他的机缘,也是他摆脱追兵的机会!
他强忍着伤势,迅速起身,朝着遗迹深处潜行而去。必须尽快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疗伤,并弄清楚这里的状况。
就在他离开后不久,赤炼长老也紧跟着冲入了裂隙。他同样被这处遗迹的奇异所震惊,但更多的,是对李默那即将到手的“寂灭本源”的贪婪。
“哼,垂死挣扎!看你能逃到哪里去!”赤炼长老神识铺开,立刻锁定了李默残留的气息方向,狞笑着追了上去。
遗迹内部如同迷宫,残破的建筑和扭曲的空间使得神识探查受到极大干扰。李默凭借着对空间的微弱感应和对危险的直觉,在断壁残垣间艰难穿梭,试图甩掉身后的追兵。
他的伤势太重了,灵体的裂痕在缓慢扩大,气息越来越弱。必须尽快疗伤!
终于,在穿过一片由无数巨大兽骨堆积而成的“骨林”后,他发现了一座相对完好的、由黑色巨石垒砌而成的方形建筑。建筑入口处没有任何禁制波动,似乎早已失效。
李默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
建筑内部空间不大,空荡荡的,只有中央矗立着一座布满灰尘的石台。石台之上,盘坐着一具早已化为白骨的骸骨。骸骨保持着打坐的姿势,骨质晶莹,隐隐泛着一层玉色光泽,显然生前修为极高。骸骨的手指上,戴着一枚毫不起眼的灰色戒指。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李默目光扫过那具骸骨,能感受到其上传来的、历经万古而不散的淡淡威压,至少也是元婴层次,甚至可能更高。但他此刻无暇他顾,立刻在墙角盘膝坐下,取出身上最后的疗伤丹药服下,开始全力运转《寂灭星辰诀》疗伤。
然而,他刚入定不久,赤炼长老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建筑入口处。
“找到你了!”赤炼长老看着墙角气息微弱的李默,脸上露出了胜券在握的残忍笑容,“乖乖交出寂灭本源,本长老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李默睁开眼,眼神冰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加快功法运转。他知道,求饶无用,唯有拼死一搏。
“冥顽不灵!”赤炼长老失去了耐心,枯瘦的手掌抬起,那团深邃的黑焰再次凝聚,就要将李默连同这座建筑一起化为灰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那石台之上,那具一直沉寂的玉色骸骨,空洞的眼眶中,骤然亮起了两点微弱的、如同星辰余烬般的幽光!
一股远比赤炼长老更加浩瀚、更加古老、充满了无尽寂灭与沧桑的意志,如同沉睡的巨龙,缓缓苏醒!
“何人……扰吾沉眠……”
一个仿佛来自万古之前、带着无尽疲惫与威严的声音,直接在李默和赤炼长老的神魂深处响起!
赤炼长老凝聚黑焰的动作猛地一僵,脸上露出了极度惊恐的神色,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存在!他感觉自己的神魂在这股意志面前,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前……前辈……晚辈无意冒犯……”赤炼长老声音颤抖,再也顾不得李默,连连后退,想要逃离这座诡异的建筑。
然而,那股古老的意志似乎被他的气息所激怒。
“污秽……火焰……当寂……”
随着那威严的声音落下,玉色骸骨抬起一根指骨,对着赤炼长老轻轻一点。
没有光芒,没有声音。
赤炼长老周身的护体灵光,连同他体内磅礴的元婴法力,以及那团深邃的黑焰,就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字迹,无声无息地……消散了!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脸上还残留着惊恐与难以置信的表情,眼神迅速黯淡,生命气息如同退潮般消失,最终“噗通”一声,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气息全无!
一位元婴期的长老,就这么在无声无息间,形神俱灭!
李默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这是什么层次的力量?!言出法随?寂灭万物?
那具玉色骸骨……究竟是什么来历?!
解决了赤炼长老,那骸骨头颅微微转动,那两点幽光仿佛跨越了万古时空,落在了李默身上。
李默顿时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庞大意志扫过自己的身体、神魂,尤其是他眉心的虚空火莲印记和识海中的【星骸令】。
那意志在他识海中的【星骸令】上停留了许久,似乎有些触动,发出了微不可闻的叹息。
“星骸……传承……末法之劫……竟已至斯……”
它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凉与寂寥。
随即,那意志缓缓退去,骸骨眼眶中的幽光也逐渐黯淡,最终彻底熄灭,重新归于沉寂。仿佛刚才那惊世骇俗的一幕,从未发生过。
只有地上赤炼长老那失去所有生机的尸体,证明着刚才的一切都是真实。
劫后余生的李默,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冷汗(如果灵体有的话)早已浸透。他对着那具玉色骸骨,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他知道,若非这具神秘骸骨出手,他今日必死无疑。
行礼之后,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骸骨手指那枚灰色的戒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