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天谕那如同宣读神明法旨般的宿命之言,苏晨的心中,非但没有生出任何的恐惧。
反而,涌起了一股想要放声大笑的冲动。
命运?
我苏晨一路行来,逆天改命,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更是与己斗。
我所走的,便是一条,将一切所谓的“命运”,都踩在脚下的路!
如今,你区区一个道君六重天,竟敢在我面前,妄谈命运?
“你的眼睛,看到了我的终结?”
苏晨的脸上,露出了一抹饶有兴致的笑容,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怜悯,一丝嘲弄。
“那你,可曾看到,你的命运,又将如何?”
“我的命运,便是执掌命运。”天谕的声音,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仿佛掌控一切的语调,“而你的命运,便是成就我的命运。动手,让他,回归宿命。”
随着他话音落下。
他身后那十数位,修为最低都在道君二重天的天律神庭修士,同时出手!
他们的攻击,无比诡异。
没有惊天动地的神通,没有毁天灭地的法则。
他们只是,对着苏晨,遥遥一指。
刹那间,苏晨感觉,自己周身的时空,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扭曲。
他感觉,自己“命中注定”,会在下一刻,被一道从天而降的陨石砸中。
他感觉,自己“命中注定”,会因为法力运转失误,而走火入魔。
他感觉,自己“命中注定”,会心神失守,道心之上,出现裂痕!
一道道充满了恶意的“果”,被他们,强行地,安插在了苏晨的“因果线”之上!
这是一种,完全不讲道理的攻击方式。
是天机殿,最令人防不胜防的“命运诅咒”!
寻常的道君,面对这等攻势,恐怕连反抗的念头都无法生出,便会因为自身“命运”的崩溃,而道消身殒。
然而,苏晨,却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他任由那些“恶果”,降临在自己的身上。
但,就在那些“恶果”,即将成真的刹那。
苏晨的身上,一股超然物外,仿佛不属于这片天地的,绝对“自由”的道韵,轰然爆发!
【逍遥大道】!
“你们的命运,是线。”
苏晨的声音,如同暮鼓晨钟,响彻在这片星海巨鲸的遗骸之中。
“而我的道,是跳出线外。”
嗡——!
只见苏晨的身影,在原地,微微一晃。
他整个人,仿佛在这一刻,从这条时间线,这片因果网之中,彻底“消失”了。
那些原本应该作用在他身上的“命运诅咒”,失去了目标,竟如同无头苍蝇般,在原地混乱地碰撞,最终,相互湮灭,化为了虚无。
“什么?!”
天谕那万年不变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骇然与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引以为傲的命运大道,竟然,失效了?!
他能清晰地“看”到苏晨就站在那里,但他的命运之眼,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再捕捉到苏晨的“因果线”!
就仿佛,眼前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于“过去”,也不存在于“未来”。
他,只存在于,一个,连命运都无法触及的,“现在”!
“你的命运,只是井底之蛙所看到的,那一小片天空。”
苏晨的身影,再次变得凝实。
他看着那些因为大道被破,而心神受到反噬的天机殿修士,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而我的自由,是那片,你永远无法想象的,无垠的星空!”
他屈指一弹。
一道融合了逍遥真意的鸿蒙剑气,一闪而逝。
噗!噗!噗!
那十数位强大的天机殿修士,连反应都未能做出。
其眉心之处,便同时出现了一点血痕。
他们的眼中,充满了茫然与不解。
仿佛,他们的“命运”,本不该如此。
但下一刻,他们的神魂,连同他们的道果,便被那一道剑气之中,蕴含的,绝对的“自由”与“超脱”之意,彻底抹去!
形神俱灭!
只是一弹指间,天律神庭精心培养的十数位道君,便化作了宇宙的尘埃。
“现在,”
苏晨的目光,落在了那脸色已经变得无比难看的天谕身上。
“你的命运,又该如何书写?”
天谕死死地盯着苏晨,眼中,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悲悯与漠然,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忌惮,以及一丝,被触怒的疯狂。
“异数!你果然是,跳出了命运长河的异数!”
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承认,我小看你了。你的道,的确,克制了我的道。”
“但是!”
他的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了一丝残忍的决绝。
“在绝对的‘虚无’面前,任何‘存在’,都将失去意义!无论是你的‘自由’,还是我的‘命运’!”
他猛然张开双手。
那两块,一直被他托在手中的“始源虚空镜”碎片,骤然光芒大放!
一股能让万物凋零,让大道归寂的,最原始的“虚无”之力,从那两块镜面之上,轰然爆发!
“始源虚空,化道为无!”
天谕怒吼一声,将自身近三成的道君本源,都注入了那两块碎片之中。
只见,两道漆黑如墨,仿佛能吞噬一切光芒的“虚无神光”,从镜面之中爆射而出。
并非射向苏晨,而是射向了苏晨所在的,那一片空间!
咔嚓——!
在虚无神光的照耀下,苏晨的【鸿蒙道域】,其壁垒,竟如同被滴上了浓硫酸的画卷,开始迅速地,被“抹除”,被“擦掉”!
道域之中的山川河流,日月星辰,都在那虚无神光面前,无声无息地,化为了绝对的“空”!
这是一种,比寂灭,更加霸道的力量。
寂灭,是让“有”,变成“无”。
而虚无,是直接否定“有”的存在本身!
“哈哈哈!看到了吗?!”
天谕发出了疯狂的笑声。
“在这始源虚空镜面前,你那所谓的鸿蒙世界,不过是一个笑话!你的道,正在被我,从这片宇宙之中,彻底抹去!”
“是么?”
苏晨看着自己那正在被不断侵蚀的鸿蒙道域,脸上,却依旧平静。
“你的虚无,的确很强。但,你似乎,也犯了一个错误。”
他缓缓抬起手,掌心之中,【鸿蒙创道莲】的光辉,亮了起来。
【鸿蒙造化大道】,全力运转!
“你忘了,在‘无’之后,便是‘有’。”
只见,他的鸿蒙道域之中,那些被“虚无神光”抹去的地方。
竟以一种,比被抹除,更快的速度,疯狂地,被“创造”了出来!
虚空之中,一朵朵象征着创生的青莲,凭空绽放。
大地之上,一条条象征着生命的长河,再次奔腾。
一边是极致的“抹除”,一边是无限的“创造”。
两种截然相反的至高力量,在这片小小的空间之内,展开了最激烈的交锋。
整个星海巨鲸的遗骸,都在这股力量的对冲之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悲鸣,开始剧烈地颤抖,崩塌!
天谕的脸色,变得愈发苍白。
他没想到,苏晨,竟然能以自身之道,硬生生地,抗衡始源虚空镜的伟力!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催动虚空镜,对他自身的消耗,是无比巨大的。
而反观苏晨,他的鸿蒙世界,生生不息,自给自足。
此消彼长之下,落败的,必然是自己!
“不能再拖下去了!”
天谕的心中,升起了一丝退意。
然而,苏晨,又岂会给他这个机会?
“你的道,是看穿‘虚假’的命运。”
苏晨的声音,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智慧。
“而我的道,是创造‘真实’的存在。”
“现在,便让我看看,这‘虚无’的本质,究竟是什么!”
苏晨不再一味地,用“造化”去填补“虚无”。
他竟主动地,将自己的【鸿蒙真我归一道果】,探入那片被“虚无神光”所笼罩的区域!
他要做的,不是对抗。
而是,理解,解析,最终,包容!
“你……你疯了!”
天谕看到这一幕,眼珠子都快要瞪了出来。
他从未见过,如此疯狂的举动。
主动用自己的道果本源,去接触那能抹除一切的虚无之力,这和自杀有何区别?
然而,苏晨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得见真理的笑容。
在他的感知中。
那所谓的“虚无”,并非是绝对的“空”。
而是,一种,充满了无限“可能性”的,最原始的“混沌态”!
这,与他那包罗万象,和谐统一的鸿蒙大道,有着源自本源的契合度!
轰——!!!!
就在苏晨的道果,彻底理解了“虚无”真谛的刹那。
那片因为两大真主交战而剧烈震荡的星海巨鲸头骨,其最核心处,猛然爆发出了一道,比那两块碎片加起来,还要耀眼了千百倍的“虚无神光”!
那最后一块【始源虚空镜】的碎片,感应到了苏晨身上那股与自己同源的气息。
竟主动地,破开了巨鲸头骨的封印,化作一道流光,朝着苏晨,飞了过来!
“不!我的!它是我的!”
天谕看到这一幕,彻底疯狂了。
他舍弃了所有防御,化作一道流光,试图在半路,将那块碎片拦截下来!
他催动着命运大道,试图强行扭转这块碎片的“轨迹”。
“命运大道,此宝,当归我所有!”他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咆哮。
然而,苏晨,只是淡淡地,伸出了一只手。
他的手掌,仿佛蕴含着一个宇宙的吸力。
他的声音,更是充满了,比命运,更加超然的,洒脱的意味。
“宝物,本无主,来去,皆自由。”
“我,不强求你。我只是,为你,提供一个,更加广阔的归宿。”
那块正在飞驰的镜面碎片,在半空中,微微一顿。
它似乎,在苏晨与天谕之间,进行着选择。
最终,它没有丝毫犹豫,绕开了天谕那充满了“束缚”与“注定”的命运大道。
欢快地,投入了苏晨那充满了“包容”与“无限可能”的,温暖的手掌之中!
嗡——!!!!
当三块碎片,在苏晨的手中,重新合而为一之时。
一面古朴的,仿佛能映照出宇宙本源,万物终始的青铜古镜,缓缓成型。
一股,远比之前强大了万倍不止的,完整的“始源虚无”之力,瞬间,便将苏晨,彻底笼罩!
在这一刻,苏晨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虚无”本身。
他看了一眼,那因为夺宝失败,而道心失守,满脸绝望的天谕。
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古镜。
“你的命运,我已看过。”
他用天谕之前的话,平静地,宣告了对方的结局。
“它,将终结于此。”
苏晨举起了那面完整的【始源虚空镜】,镜面之上,没有倒映出任何景象,只有一片深邃到仿佛能吞噬神魂的黑暗。
“虚无……放逐!”
苏晨催动着刚刚领悟的虚无大道,将镜面对准了那因为夺宝失败,而道心失守的天谕。
一道肉眼不可见的波纹,从镜面之中,一闪而逝。
天谕那强大的道君六重天之躯,连同他那掌控命运的道果,都在这道波纹的扫过之下,没有发生任何的爆炸,也没有化为尘埃。
而是,如同被橡皮擦,从这幅名为“宇宙”的画卷之上,彻底抹除了。
他存在过的一切痕迹,他所牵连的所有因果,都在这一瞬间,被拉入了一个永恒的,绝对的“虚无”之中。
他,从未存在过。
一旁的那些天律神庭的修士,看到这一幕,彻底被吓傻了。
他们亲眼目睹了自家强大无比的天机殿主,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这种未知,远比死亡,更加令人恐惧。
苏晨没有理会这些早已被吓破了胆的喽啰。
他将那面古朴的青铜镜,收入自己的鸿蒙世界。
这面镜子,将成为他鸿蒙大道之中,继太初王座之后,又一件,镇压世界气运的至宝。
他知道,自己与天律神庭之间,已经,再无任何缓和的可能。
三日之期,已到。
他抬头,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的虚空,落在了那座悬浮于东玄域之巅的,神圣威严的元始天庭之上。
“天律神主。”
“我来了。”
他一步踏出,身影便已消失在这片,因为失去了所有虚空镜碎片,而开始缓缓恢复正常的陨星之海。
……
天律神庭,凌霄宝殿。
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高坐于神座之上的天律神主,其周身,都散发着一股,仿佛能冻结一切的,冰冷的怒意。
下方,神庭的所有高层,无论是道皇,还是道君,皆是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天谕,死了。
死得无声无息。
他那盏摆放在天机殿最深处的本命魂灯,就在刚才,毫无征兆地,熄灭了。
不是破碎,而是,如同从未点燃过一般,彻底地,“消失”了。
这意味着,天谕,不仅仅是身死道消那么简单。
他是被,从“存在”的根源之上,彻底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