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可能真的能出去!”
小石头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那双原本盛满恐惧的大眼睛里,此刻迸发出近乎灼热的光彩。他脏兮兮的手指紧紧抠着岩壁上那道代表出口的太阳刻痕,仿佛要从中汲取力量。
绝处逢生!
巨大的喜悦如同暖流,瞬间冲垮了冰冷的绝望,让我几乎虚脱。我扶着岩壁,大口喘着气,却忍不住想笑,眼眶又阵阵发热。希望,这奢侈的东西,去而复返,而且这一次,似乎触手可及!
“你确定吗?小石头?你真的能找到这条路?”我稳住激动的心神,追问细节。在这地底迷宫,一丝差错便是万劫不复。
小石头用力点头,小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和专注。他指着地图上那几个关键的符号节点,语速快而清晰:
“嗯!这个水滴,是甜水井,我知道!这个叉,是毒气坑,很远就能闻到臭味,我们绝对要绕开!还有这里……”他的手指划过一条蜿蜒的、旁边刻着波浪线的通道,“这条路的旁边有暗河流过,水声很大,能盖住我们的脚步声……”
他如数家珍,将一幅死寂的刻痕地图,与他多年来在死亡边缘摸索出的生存经验一一对应、激活。这幅古老的地图,在他眼中活了过来。
“通往太阳的这条主路……”他的手指最终落回那条希望之路,语气变得有些迟疑,“入口我记得!就在离毒气坑不远的一个塌方区后面,确实被很多乱石堵着,只留下一个很小的缝隙,我以前从没想过要钻进去……里面很深,岔路也多,如果没有这幅土……”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没有这幅指明方向和危险的地图,贸然闯入那条废弃已久的复杂支线,同样是死路一条。
但现在,我们有了地图!
“太好了!”我深吸一口气,压下激动的颤抖,目光紧紧锁在那幅简陋却无比珍贵的地图上,“我们把路线记下来,每一个转弯,每一个标记都刻进脑子里!绝不能出错!”
“嗯!”小石头重重点头。
我们两人立刻凑到岩壁前,借着冰冷的月光,全神贯注地记忆地图上的每一条线路、每一个符号。小石头负责解读和确认,我则强行记忆整体的走向和关键节点。时间紧迫,我们必须在那怪物再次弄出大动静、或者地蛟帮搜过来之前离开!
大约一炷香后,我们相互确认,已将地图牢牢印刻在心中。
“走吧!”我看向小石头,眼神坚定。
小石头最后看了一眼那幅给予我们希望的古图,深吸一口气,再次触动了机关。
岩石无声滑开,外面那条通往深渊的狭窄通道再次显露。阴冷的风裹挟着那若有若无的、令人不安的腥气吹拂进来。
这一次,我们不再向下,而是依据地图的指引,选择了另一条更为隐蔽、向上倾斜的岔路。
小石头在前引路,变得异常沉默和专注。他不再仅仅是一个惊恐逃命的孩子,更像一个经验老到的地下向导,每一次停顿、每一次侧耳倾听、每一次选择方向都带着无比的谨慎和准确。
通道越来越狭窄,地势起伏不定,有时需要攀爬,有时需要匍匐。空气始终冰冷潮湿,但那股来自囚笼方向的腥气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陈旧的、尘土的气息。
根据地图和小石头的辨认,我们成功绕开了那个散发着恶心甜腻臭味、据说能让人头晕目眩直至死亡的毒气坑区域(远远就能闻到,我们掩住口鼻,快速通过)。
我们也听到了那条暗河奔腾的轰鸣,水声极大,确实完美地掩盖了我们的脚步声,这让我们安全感稍增。
途中,我们甚至在一处岩缝里发现了小石头提到的那口“甜水井”——其实只是一处从岩顶滴落的清冽水洼。我们迫不及待地用手捧水,痛饮了一番,又胡乱洗了把脸,冰冷的水稍稍驱散了疲惫和恐惧。
希望,如同黑暗中微弱却坚韧的火苗,支撑着我们不断向上、向前。
然而,就在我们根据地图,即将接近那条通往出口的废弃支线入口时——
“哐当!”
一声金属撞击声突然从前方不远处的岔路传来!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和压低的抱怨声!
“妈的,真晦气!吓死老子了!”
“谁能想到那鬼东西突然发疯……”
“快走快走,这地方邪门得很!”
是地蛟帮的人!他们似乎也是被之前那怪物的暴动惊扰,从某个岗位撤下来!
我和小石头脸色骤变,立刻僵在原地,紧紧贴附在冰冷的岩壁阴影里,连大气都不敢喘!
心跳如擂鼓!
万万没想到,在这条看似废弃的区域,竟然也能撞上他们!地图标示的是安全路径,但显然,地蛟帮的活动范围比预想的更大!
那几个帮众似乎心有余悸,骂骂咧咧地并没有仔细探查周围,脚步声很快朝着另一个方向远去,渐渐消失。
我们等了很久,直到彻底听不到任何动静,才缓缓松了口气,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
“他们……他们好像也很怕那个怪物……”小石头用气音说道,眼神里有一丝复杂的快意。
“看来是的。”我低声道,“但这更说明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经此一吓,我们更加小心,行动也愈发谨慎无声。
又艰难前行了一段,根据地图和地形判断,我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附近。
前方通道的一侧,出现了一大片明显的塌方区域。巨大的落石堆积如山,几乎堵塞了整条通道,只在最顶部,乱石堆叠的缝隙之间,隐约有一个不起眼的、黑黢黢的洞口显露出来。
“就是那里!”小石头指着那个缝隙,压低声音激动道,“地图上说的入口!穿过这片塌方区,后面就是那条古老的通道!”
希望就在眼前!
然而,就在我们准备攀爬那片塌方乱石,靠近那个入口缝隙时——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的、像是细小枯枝被踩断的声音,突然自身后我们刚刚经过的黑暗通道里响起!
声音很轻,但在我们全神贯注、极度安静的情况下,却清晰得如同惊雷!
不是地蛟帮那种沉重的脚步声,也不是岩石自然脱落的声音!
那声音……更像是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跟在我们后面,不小心露出的一丝马脚!
我和小石头猛地回头,惊恐地望向身后深不见底的黑暗。
那里……有什么东西?!